她闭着眼睛，只觉得脑袋抽痛异常，像是被尖锐的物品不断扎着。


    宋祈安忍痛掏出一枚瓷瓶，抖着手将止痛丹塞入口中，接着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风雪连绵，雪花飞旋而下，仅是一会，宋祈安的发顶肩头便落满了白雪。


    她眨着眼，抖下落在睫上的雪，抬腿便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亭子依旧在山间伫立，宋祈安掀开帘子，抖落衣服上的雪花。


    亭内那人见她进来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另一只手握着毛笔，在上面圈画着什么。


    “九，我怎么感觉雪越来越大了。”宋祈安钻到九身侧的火炉旁，不断地搓着手，哈着气。


    九将书放下，抬眼看着宋祈安，眸色温和，“是啊，雪越来越大了。”


    他见宋祈安面色涨红，轻轻蹙眉，将手搭在宋祈安的腕间，脸色变得凝重，“怎么搞的？”


    “好像是感冒了。”宋祈安抽着鼻子。


    “你是医修，也应该多关照一下自己的身子，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是感冒。”九轻轻叹了口气。


    他仅是随意将手摆动，深厚的灵气变争先恐后地钻入宋祈安的体内。


    宋祈安顺从地接受了灵气，她没有挣扎反抗，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忽然造访的灵气顺着她的灵脉环绕一周，只觉得身上的疲惫酸涩以及难言的疼痛都被洗净。


    好强的力量，宋祈安的眼神闪烁，她垂眸，视线恰巧落到书上，她微微睁大眼睛，将头凑近，看清了九的字迹。


    她惊讶道：“这是你的字？”


    九轻点头，不知宋祈安为何这个反应，他合上书，“现在的书都蛮有意思的。”


    那书有些熟悉，宋祈安眼神微闪，“你是孟九辰？”


    原来灵山门那些书籍里面出现新的字迹，是因为九。


    “……”


    九的嘴角弯起，白发轻轻落在脸侧，苍白的五官变得艳丽，“是我。”


    听到他的肯定后，宋祈安站直身子，朝孟九辰尊敬鞠躬，“师祖好，我是灵山门第四任掌门人宋祈安，一直没认出来是祖师爷您，有些冒犯，非常抱歉。”


    “祈安，你这是做什么？”孟九辰笑着将宋祈安一拉，让她坐在地上与自己平视。


    宋祈安抿唇，“师祖……”


    许是知道了眼前人是自己的师祖，宋祈安一时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孟九辰。


    孟九辰却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眯眼笑道：“我来给你算上一卦吧。”


    金色的线条从宋祈安的掌心升起，浮至半空，交缠相汇，它们蠕动着，最后变成中吉二字。


    “看来去素女的秘境应该会很顺利。”他的话一顿，唇角再次上扬，“不对，是你一直想要做成的事情便要成功了。”


    一直想要做成的事情？


    宋祈安脸上流露出了迷茫，她一直想要做什么？她马上就要暴富了吗？


    她眨着眼，忽然眼前的一切变得虚无。


    熟悉的屋顶占据了她的视线。


    “你醒了？”


    宋祈安躺在床上，锦被被捻好在她的身上，她额头看向出声那人，忽然一张长着奶膘的肉脸闯入她的视线。


    “师父，你担心死我了！”李修南趴在床边，俊秀的五官几乎皱到一起。


    他眼睛泛着泪光，大声嚷着：“你实在是太乱来了，怎么可以一次性吃那么多丹药啊。”


    宋祈安默默转头，将脸移走，手臂挡在脸上，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像傻子的男孩是她的徒弟。


    她缓了一会后挪开手臂，撑着床支起了身，“你说我是因为吃了太多的丹药？”


    “是啊师父，是药三分毒，你怎么可以一下子用那么多药呢，这些丹药混在一起差点堵塞住了你的灵脉，让你爆体而亡了。”


    “灵脉堵塞？”宋祈安睁大眼睛，她调动着体内的灵气，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你帮我治好了？”


    “哪能是我啊。”李修南将手一摆，一双眼睛冒出崇拜的光彩，“师父你自己把灵气消化了，不愧是师父！太厉害了！”


    “……啊？”宋祈安抽了抽唇角，她的视线越过李修南，落到一侧站着的燕南飞身上。


    只见燕南飞点头，她又将视线收回，怎么可能会是她自己消化了灵气呢，她都不知道身体出现了异常。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她的脑中，她却来不及捕获，只能皱起眉头。


    那人是谁？


    她想不起来，索性甩了甩头，将混乱的思绪放到一边不去搭理。


    有人推门而入，木门发出吱嘎的响声。


    见到屋内站着两个人，那人一愣，“怎么这么多人？”


    宋晟将视线落到宋祈安的身上：“姐姐，我有要事和你说，让他们都出去吧。”


    “啊——师父，什么要事是我不能听的呀？”李修南依旧趴在床沿上，一双眼睛看着宋祈安，泛着湿意，声音宛如撒娇一般。


    “是啊，是什么要事是他们不能听的。”宋祈安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李修南身上挪开。


    宋晟道：“关于仇思思的事。”


    “李修南你先出去吧。”宋祈安立即道。


    李修南脸色一僵，他双手撑着床沿站直身子。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他以为自己的丹道变好后就是师父最喜欢的小弟子了，没想到师父还是一点都不相信他。


    他抖着手指着燕南飞道：“他呢？那他不用走吗？”


    “他要留下。”宋祈安看着李修南的神情，伸手轻轻拍着李修南的头，“等下会有别的要事交给你。”


    李修南的嘴角止不住地勾起，果然师父还是器重他的，居然把要事交给他，想到此处，他便听话的撒丫子离开了宋祈安的屋子，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见到李修南这副模样，宋祈安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奈，发出轻微的叹息，“这小屁孩……”


    她收回视线，朝宋晟问道：“仇思思怎么了？”


    宋晟道：“她在找你，她说同意你的提议。”


    “比我想的还快些。”宋祈安掀被下床，将脚蹬入鞋中，起身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就在灵山门外，被结界困在外面。”


    宋祈安扯着唇角，推门朝外走去，“走吧，跟我一起去见见仇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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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山门外，翠竹环绕。


    仅是一晚未见，可仇思思脸上的憔悴肉眼可见，再无原先的精致妩媚。


    她孤身一人站在林间，身侧没有原先环绕着的蛇群，干干净净，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修士。


    见她这副孤单落寞的模样，宋祈安回首看着身后两个高大的身影，心中忽浮现出一股欺负人的诡异心情。


    她扯开唇朝二人道：“我过去，你们就站在这，别跟上来。”


    仇思思见她一人上去，原先恍惚的神色逐渐被代替，脸上打起了三分精神。


    “宋祈安。”


    “早呀，仇思思。”宋祈安神色温和，视线轻轻落在仇思思的身上，调动全身感官灵气，察觉到仇思思身上那股恶臭的蛊虫气味淡了不少。


    仇思思眼中满是疲惫，显然昨夜绮丽莲产生的幻境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折磨，“你原先说的关于我姐姐的事情，可以再跟我讲讲吗？”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宋祈安立即答应，将她知道的信息统统告诉了仇思思。


    “你弟弟……”仇思思将视线落到宋晟身上，场上几人，几乎是明眼人都能从宋祈安与宋晟相似的脸上瞧出他们的关系。


    “宋晟。”宋祈安朝宋晟一招手。


    宋晟立即听话地走了过来，站在宋祈安的身侧。


    “你来和他讲讲你师父的事情。”宋祈安将手搭载宋晟的背后，眼神鼓励。


    宋晟倒不像宋祈安方才，劈里啪啦地便将一堆话倒给仇思思，他只是看着仇思思，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去世前还在想着你们。”


    仇思思垂眸看地，她对她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反而是仇曼语一直如同母亲般在她与姐姐身侧招抚。


    可偏偏仇曼语是迫害父亲的凶手，甚至亲手杀了她的姐姐。


    她的拳头篡紧，“我以为他早就去世了。”


    “没有。”宋晟眸色微凉，“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联系寻找你们，而你们在没有见到他尸体的情况下便认定他已经死亡，心安理得地待在他的仇人身侧。”


    他冷冷一笑，“我不知道如果他死前知道这些事情会作何感想，所幸他是不知道的。”


    仇思思张了张口，却如同哑巴般，说不出任何的话。


    她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听着宋晟咄咄逼人地数落着她。


    一封泛黄的信被递到她的眼前。


    宋晟道：“这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小心点看，别把师父的信毁了。”


    仇思思抖着手接过信，上面确实是父亲的自己，她一字一词认真看了过去。


    燕南飞守在不远处，看着三人，他轻挑眉头眸中带着诧异，宋祈安究竟对仇思思用了什么样的幻境，仅一夜，竟让仇思思变化这么大。


    他想起那日中了幻境后的感受，不由地抱紧了胳膊，宋祈安的这幻境可千万不能再用到他的身上了。


    看完信，仇思思的眼眶泛红，她将信纸收好，抬眼看向宋晟：“谢谢你陪着他，我想去看看他。”


    “好啊，我也该去给他的坟茔除除草了。”宋晟从仇思思的手心扯回信，冷眼看她，“我不相信你，这信还是我存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