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赫阳的演奏，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了。


    前面的……其实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刚才那段旋律，几乎是做到了100%的消音器的效果，当故事情节发展到高潮顶端的那一刻，场馆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色”迷雾，仿佛有诡异而神秘的力量，不仅仅让整个场馆陷入片无法言喻的“故事空间”之中，甚至还有消音功能。


    这个瞬间———黄赫阳的手突然松开了，随后手指开始剧烈抽搐，那是一段柔美的旋律！


    在观众席里聚精会神聆听的陈泰一、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李涛、躺在椅子上的褚心凡、瞪大了眼的柯半升，还有……


    候场室里面眉头紧皱的杨清清。


    这个瞬间……故事，终焉。


    ……


    ……


    ……


    距离边境10公里。


    小阳和小月坐在车上，他们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车上的电台，正播放着自由国最新的通知报道：“注意！请市民们注意！现在有两个通缉犯正从波特兰南下！一男一女…………”


    只可惜，电台没有办法放出照片，不然的话，小阳和小月就可以欣赏自己在自由国的样子了。


    “哥哥……昨天晚上真的好累啊。”


    “嗯，抱歉……但这是正常现象，毕竟……”


    “不用道歉啦，我没事哦……”


    值得回味。


    小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出发了。


    起步的时候，小月从口袋里面找到了一颗草莓味的口香糖。


    然后打开包装袋，含在嘴里。


    然后，她把口香糖吐了出来，递给了小阳。


    “小月……”


    小阳不会拒绝的。


    草莓味口香糖，真好吃。


    有甜甜的味道，有香香的味道。


    车辆平稳的驾驶了10多分钟，距离边境只剩下5公里了。


    小月看着窗外荒芜的土地，突然担心的问道：“哥哥……我怎么突然有些紧张，是不是因为……”


    “小月，我们快要出边境了……”


    小阳现在专心开车，他不想让小月让自己分心，只要出了边境。


    只要出了边境。


    ……


    距离边境4公里。


    “那个，小月，等我们……出边境之后，你想用这些钱做什么呢？”


    “哥哥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小月回答得毫不犹豫，就像是早就猜到小阳会问这种问题一样。


    小阳从车内的后视镜看见了小月幸福的脸，顿时笑了出来：“啊哈哈……小月，我可没有那么变态的控制欲……”


    “如果哥哥想的话……”小月的眼神突然坚定了：“我可以为哥哥做任何事。”


    “谢谢……”


    “嗯，因为我最喜欢哥哥了~”


    车辆的速度被小阳放慢了，他想要感受着自由国这片土地最后的味道。


    充满着硝烟味——


    充满着血腥味——


    充满着愚蠢味——


    ……


    距离边境3公里。


    “小月，你今年……才13岁吧？”


    “对，我……才刚上初一，哥哥你已经忘记了吗？”


    小阳顿时无奈的摇着头，唉声叹气道：“嗯，我忘了……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忘记了太多东西了，抱歉……”


    小月沉默的低着头，然后选择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哥哥……这些，已经过去了……我们在自由国的这些，这些事情，等我们过边境之后，就……不存在了。”


    “是啊，还是小月看得开……”


    小阳脚底下的油门又放开了，车辆的行驶速度越来越慢。


    ……


    距离边境2公里。


    这时，车辆的电台又在播报：“请各单位注意！现在有疑似承载着通缉犯的车辆正在通过南部边境！执法者正在封锁附近相关的通道！”


    小阳和小月听着报道，突然沉默了。


    几秒后，小月突然扶着座椅，把脑袋天到了小阳的侧脸边上：“哥哥，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小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的道：“11月24日，我当然记得。”


    “哥哥……你真好……”


    小月说完后，又把身子坐好了，然后眼神有些不安的瞟着窗外，忍不住又问：“哥哥，我……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长大以后没人要我了，你会娶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了……”


    小阳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有些寂寞的笑出了声：“呵呵……小月，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早晚的……”


    “真的吗？”


    “真的……”


    “耶，我最喜欢哥哥了！”


    小阳无声的仰着头，他能够看到后视镜里面的小月。


    他还想多看一会儿。


    他这回……踩了刹车。


    车辆的速度继续降低，继续降低，继续降低……


    ……


    距离边境1公里。


    小月的身体靠在了窗户边上，然后把手伸出了窗外，感受着凉风。


    “那个……小月……”


    “怎么了……哥哥……你的车速，怎么那么慢？”


    小阳不说话了。


    小月闭着眼，把头伸出窗外，然后又突然睁开眼，把身体缩了回来。


    “哥哥……”


    小月不安的搓着手，然后又从口袋里面掏出口香糖，在嘴里嚼了几下……又像刚才那样，给小阳吃。


    小阳感受着嘴里的味道，他又一次踩刹车……


    “哥哥……”


    小月又一次喊了出来。


    她想问：为什么哥哥你要开那么慢呢？


    但……


    她的嘴巴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突然明白了。


    她……


    看见了。


    她看见，前面边境桥头处，停着十几辆警车。边境附近布满了大量的铁丝网，甚至还有铁栅栏……同时，大量的猎犬犬视眈眈的看守在了两侧。


    “小月……”


    “哥哥……”


    此时此刻，小阳把车辆停在了距离边境400米处的公路上。


    “……”


    小阳和小月，离不开了。


    ……


    边境桥头前，一个执法者拿着大喇叭，高喊着：“你们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们是自由国的通缉犯……至今为止的这一切都结束了，不要把事情搞得更糟。从车里出来，把手放在头上，慢慢趴下，按我说的做！”


    空气，在沉默。


    “嘶——呼——”


    小阳闭着眼，对着窗外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将车辆的钥匙拔了出来，停止了车辆发动。


    “哥哥，哥哥……哥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小阳不想回头，因为他感受到了，小月马上就快哭出来了。


    “是啊……”


    小阳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气馁的把脸靠在了方向盘上：“是啊，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不！不是的……哥哥……不是这样的！”小月的声音在剧烈颤抖。


    突然，小阳缓缓抬起脸，回头释然的笑了：“小月，你知道吗……”


    “就是，那天……”


    “爸爸被枪击的那天……”


    听到小阳的话，小月的心脏在猛烈跳动，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小阳笑了，但是笑得很凄惨：“哈哈，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那个画面……”


    “哥哥，不要说了，我……”


    小阳打断了小月的施法：“小月，其实……如果能够改变那天的结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是我的生命……但是……”


    “我做不到……我什么都没做到……”


    小月呆滞的望着小阳的脸，她很想冲上去亲吻小阳，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也做不到了……


    “小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犯下了太多错了……我杀了太多人了……”


    “才不是！才不是啊哥哥！你个笨蛋，你个……笨蛋！有些事情是我让你做的！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要这么自责！为什么！”


    小月也崩溃了。


    小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的留下了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尽力了，我发誓……对不起……”


    小月彻底炸了：“呜呜呜……哥哥……不要再说了！！！”


    滴嘟滴嘟——


    令人心脏骤停的警笛声从身后传来———荒野中，数十辆警车四面八方的包围而来，把小阳和小月堵在了公里中间。


    这个瞬间，小阳突然从驾驶位置上扑了出去，搂住了小月的背：“小月，我……为你感到骄傲，爸爸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你是个好女孩……”


    时间被拉长了。


    1秒都很漫长。


    但是，执法者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的：


    “最后警告你们！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从车里出来，把手放在头上，慢慢趴下，按我说的做！”


    “……”


    自由国的边境荒野。


    没有绿色植物，只有一根根可怜的杂草。


    地上，满是淡黄色土壤和碎石块。


    某个瞬间，小阳和小月停止了亲吻……小阳重新坐回了驾驶位上，眼神毫无焦点的注视着面前喊话的执法者：“小月，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小月，你是……”


    “我的妹妹……”


    “而且，你也已经长大了，我们……昨天晚上过后，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小阳突然笑得很可怕，随后声音静止的那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小月：“长大了，我的妹妹长大了……现在，妹妹，终于可以让你来做决定了……”


    “我们，是要从这里冲过去，不管是死是活，还是说……”


    “我们投降……那我们会被关在监狱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未来，可能……”


    小阳不再说了。


    小月擦了把眼泪，然后眼神坚毅的抬起头，站了起来，把嘴巴靠到了小阳的耳边：“哥哥，我爱你……我们永远要在一起，我们永远不能分开，就算……”


    小月轻声道：“我们死在一起……”


    小阳明白了。


    或许……


    从这条路最初开始选择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


    小阳，干了太多坏事了。


    小月，更是不停的教唆小阳杀人、盗窃、抢劫。


    他们，早就无法停下了……从一开始就无法停止。


    “小月……”


    “哥哥……”


    小阳的表情很痛苦，缓缓的举起手，轻轻的把钥匙插了进去。


    哐哐哐——


    发动机的声音，很刺耳。


    就在这时，执法者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企图用语言来停下之后的事情：“你们还有机会！你们不要做傻事！没有人可以这样穿过自由国的边境的！没有任何人！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


    “最后警告！给你们三秒钟停下愚蠢的行为！”


    执法者大吼：“三！”


    “二！”


    “一！”


    “……”


    小月靠在了椅子上，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笑容。


    “小月，我爱你。”


    “哥哥，我也爱你。”


    “……”


    小阳咧开了嘴角，然后用力撕扯掉了身上的外套，用力的扔到了窗外……


    “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油门踩下！！！


    车辆在这一瞬间猛然启动，以最大的加速度冲向了边境桥！


    小阳撕心裂肺的嘶吼着，面目狰狞得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两颗眼珠快要爆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执法者毫不犹豫的下令：“开枪！！！”


    砰砰砰——！


    砰——砰——


    砰砰——！


    枪声在四面八方响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