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遍。


    “南思晨……我觉得你真的可以休息一下……”


    南思晨：“我，呃，好吧，那我下一次休息一下，你们加油……”


    “尤嘉悦，你这一遍力度不够到位！你晚上没吃饭？”


    尤嘉悦：“我……吃了。”


    duang唰————


    杨清清暴力扫弦：“继续！别停！下一遍！！！”


    ——


    第十遍。


    “陈泰一，你别那么粗鲁！轻一点轻一点！”


    “吴妍羽！你没跟上节奏！你还不熟！”


    “谢宇钧！你快了！你急了！你为什么犯低级错误？”


    ……


    ……


    ……


    第18遍。


    杨清清这一遍，选择隐藏自己的主旋律音。


    她的主旋律吉他声音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反而是陈泰一的节奏音十分抢眼。


    是的。


    吉他1班里，除了杨清清之外，陈泰一是公认的第二位吉他高手。


    陈泰一的演奏一直很稳定，听过他弹奏的人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实力派，对于每一根弦的控制手法，就像是每天都要吃饭喝水一样。


    “陈泰一……”


    杨清清突然站了起来：“你之前跟我对决的时候很强，这点我认同，你确实某些方面更优秀，但是……”


    “你刚才弹奏的时候代入了私人情感，你完全是要把吉他弹出那种重金属的暴力感……你忘了这首歌是什么吗？这是抒情歌，你忘记了吗？”


    杨清清就像是一个严格把控食品安全的检察官一样，再一次将陈泰一出现的问题指点了出来。


    这……已经是杨清清指出陈泰一问题的第10次了。


    那张冰冷和肃杀的脸怼在了陈泰一的面前，让陈泰一心情顿时不爽了：“我知道，但……你如果不弹，我的吉他声音就大，我的吉他声音大了，就有暴力感，就是你说的重金属感觉，你说是不是？”


    “我有啊，我怎么没弹？”


    杨清清皱眉反驳：“我还没弹之前就说了，我要控制了声音和力度……但，这改变不了你弹奏出现的问题，你懂不？”


    陈泰一当场不说话了，脑子里面浮现出了抨击杨清清的话语，但发现周围的人正紧张的看着他，便选择压住了情绪：“嗯，啧……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有问题。”


    “但是……”陈泰一眼神不闪躲的盯着杨清清的脸：“杨清清，你说别人的时候，还是先做好你自己吧。”


    吴妍羽一听，身体猛的一个哆嗦。


    谢宇钧直接不困了。


    南思晨的嘴角缓缓上扬。


    尤嘉悦快速的戴上了眼镜。


    “什……什么？你说什么？”杨清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他什么意思？】


    【说我弹得不好吗？】


    【这是在挑衅我？】


    陈泰一面色冷淡的道：“我说，你先把自己的弹好。你弹好了再来管别人，ok？”


    “那是你觉得我弹得不好咯？你凭什么这么觉得！”杨清清不悦的把身子转向了陈泰一。


    陈泰一拧着脸，语气也硬了不少：“我有这么说吗？我什么时候说你弹奏有问题了？我说，你自己先认真弹好，认真对待。你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你说别人没弹好……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后面这几遍有认真吗，那你还好意思一直提醒别人吗？”


    空气突然沉默了。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其实所有人都有这种想法——杨清清对其他人要求太高了。


    到目前为止，大家一共合练了18遍。从第一遍开始，杨清清就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改变自己的弹奏感觉，目的就是为了发现其他人演奏时候出现的问题。


    每一次，杨清清都把别人的问题指了出来。


    但指出别人问题的前提是什么？


    是杨清清故意弹奏得和原曲有出入。


    从第一次开始，大家就感觉杨清清的状态有些不对……她似乎是把自己代入了“指挥官”的位置，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首要的任何就是把别人身上发生一切的揪出来。


    在场的五个人其实都承认：杨清清的个人技巧和表现力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不受干扰的完成自己该完成的那部分任务……


    但她，完全没有照顾到别人的感受。


    大家，今天晚上是乐队六人完全体的第一次合练，彼此之间还有重多的不了解和摩擦……配合不好、节奏对不上、演奏失误之类的事情，正常的要死。


    而这六个人能够第一遍就顺顺利利的整首配合下来，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吴妍羽本来还想对所有人进行精神支持和肉体鼓励的，但杨清清一上来就掌控局面，将合练的进度和节奏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到最后，吴妍羽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杨清清一开口就是“吴妍羽，你……”，每当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吴妍羽内心深处便被狠狠的打击到。


    （旁白：小萝莉我给你温暖抱抱。）


    （旁黑：萝莉控你可别不知好歹。）


    尤其是第15次……


    杨清清一弹完，便气势汹汹的对着吴妍羽大叫：“你搞什么鬼？贝斯不会弹了？简单和弦你都能按错！”


    虽然杨清清并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容忍别人出现失误……但还是伤害到了吴妍羽脆弱的心灵。


    吴妍羽顿时产生了“队长并不是自己，而是杨清清”的错觉。


    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大家只知道，每次演奏完……杨清清又要开始说别人了。


    所以，陈泰一终于忍不了了。


    杨清清坐在位置上，冷静的思考了片刻，疑问道：“你……你是说，我按照正常的来弹，对吧？”


    陈泰一还以为杨清清会跟他吵一架，但没想到对方意外的平静。


    “对。你弹你的，我们弹我们的，要弹就好好弹，我们都正常一点。”陈泰一淡淡说道。


    “行……………………”


    杨清清的声音拉长了。


    陈泰一继续看着杨清清：“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不对地方，你再说就是了。但前提是……你自己得好好弹。”


    合情合理，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嗯……我这次就听你的，但是……”


    杨清清气势突然又升起，语气突然加重了：“但如果你们又有谁再演奏出错的话，别怪我……”


    吴妍羽：(??﹏??)


    谢宇钧：(?_?)


    尤嘉悦：(￢_￢)


    南思晨：(￣︶￣)


    杨清清看向了谢宇钧：“三，二，一……开始吧！”


    ……


    ……


    第，19遍。


    这是【flashing cute star】乐队合练《maybe maybe》的第19次。


    这一次，所有人集中了100%的精神，要将这首曲子演奏得1000%的完美。


    杨清清将吉他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弯着腰锤子自己几下背部。


    dong——


    dong——


    dong——


    教室内，可以听见杨清清正在锤自己背的声音。


    甚至包括陈泰一在内，所有人都等待杨清清的下一步动作……这个从某种意义来说极为疯狂的女人，对待他人是如此的苛刻，就算是第一次合练，也容不得演奏出现半点错误。


    即使自己有问题，也要先解决别人的问题。


    或许，这便是杨清清在其他人眼中“十分难缠”和“不想接近”的原因吧。


    杨清清最终没有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表情难得露出了点满意之色，淡淡的开口：“不错。”


    （旁白：只是不错？）


    （旁黑：评价已经很高了。）


    陈泰一侧身对着墙壁翻了个白眼。


    【你别太离谱了，都已经完美演奏你还想怎么样，这可是第一次合练！】


    吴妍羽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


    【清清姐终于，我哭了t﹏t……】


    谢宇钧直接搬来椅子，整个人躺了上去。


    【这女人，嘴里是吐不出一点鼓励团队的好话，鼓励一下队友是会让她g潮吗？】


    尤嘉悦靠在椅子上揉着眼皮。


    【杨清清的要求还真是高啊，乐队有她这样的人真是……挺好的！】


    南思晨满头大汗的喝了一口水。


    【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吉他手……有她在，看来我也可以放心了。】


    所有人心里有着不同的想法。


    “各位……”


    杨清清双臂撑着大腿，隆着身子，抬起严肃的双眼，露出了坚毅的瞳孔：“你们对刚才的演奏有什么看法吗？我们刚才这一遍，谁要来说说想法？”


    陈泰一：“……”


    吴妍羽：“……”


    谢宇钧：“……”


    尤嘉悦：“……”


    南思晨：“……”


    谁敢说？


    虽然陈泰一很想说两句，但是他突然抬头，看到杨清清那副好像要杀人的眼神，便直接放弃了。


    “没有么？”


    “是都觉得自己演奏得很好吗？”


    “对自己很满意？”


    杨清清发动了死亡三连问。


    （旁白：气氛要不要这么压抑？）


    （旁黑：这就可能就是杨清清对其他人的压迫感吧。）


    杨清清缓缓站了起来，换上了并不友善的表情。


    “没有人要说？”


    “你们这两个月……不，已经要三个月了，你们对自己目前的演奏技术没有一点看法？”


    “既然这样，那还是我继续来说吧……”


    就在这时，吴妍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瞬间笔直鞠躬：“对不起清清姐！！！我深知目前的自己贝斯技术还有很大的缺陷，我这三个月以来并没有在私人时间严格要求自己，我经常放纵自己因为觉得一直练习太累了……我刚才的演奏已经尽力的但是但是但是还有一些细节方面没有做好，比如每一段节奏的衔接不够好，我，我……我我我我我会再继续努力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清清姐狠狠的说我……清清姐你一定要严厉对待我，请用力的骂我吧！！请狠狠的鞭打我吧！！务必用最羞耻话来羞辱我脆弱不堪渺小卑微的内心吧！！！”


    最后怎么变得奇怪了？


    杨清清一听，刚才那领导一样的威压气势瞬间断掉了一大截：“诶？什……什么嘛！我没有这种意思！什么鞭打啊，什么羞辱……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了！？”


    “矮子让你骂你就骂呗～反正她是个需要被丝足女王调教的变态抖m，把她当成只会汪汪叫的小狗就可以了！”谢宇钧在旁边说出了离谱的话。


    “什么？丝足？什么鬼……谢宇钧你个神经病变态你别乱说！我……”


    杨清清话还没说完，吴妍羽竟然配合的做出了小狗狗的模样和表情：“清……清清姐……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也是……也是可以的哦～小羽的身体……主人可以尽情享用～”


    陈泰一：（)′д`(）


    杨清清：=????(???????)


    尤嘉悦：（°o°）


    南思晨：┌(。Д。)┐


    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见的画面，救命啊，少儿不宜！


    这是南思晨第一次露出了这种表情。


    真的被雷到了属于是。


    （旁白：吴妍羽到底经历了什么？）


    （旁黑：拍过三级片？）


    （旁白：555我的小萝莉～）


    （旁黑：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吴妍羽！你到底在……干嘛呀？现在是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请你自重！”


    杨清清真的有被搞心态了，整个人的脑子都混乱不堪。她故作愤怒的站到了吴妍羽面前：“你要是真的不想好好反省，那你可以回宿舍了！我严重觉得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外面走廊坐着吧，别在这里碍眼！！！”


    吴妍羽表情僵硬了一下，以为杨清清真的要把她轰出去。


    “呜呜呜……对不起清清姐，我就是……就是看你太紧张了，所以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嘛……呜呜呜呜我错了……不要……”吴妍羽的双眼瞬间被水雾笼罩，声音都变了。


    姐妹，你才是给杨清清制造压力吧！


    杨清清这下子真的绷不住了，明明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吴妍羽，让她不要再总是开没有边界的玩笑，但谁知道这小姑娘竟然当真了……哭就算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搞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一样！


    杨清清连忙从口袋里找出纸巾，走到了吴妍羽身边，蹲了下来。


    【吴妍羽内心有这么脆弱吗？】


    【完全不像啊，她平时不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吗？】


    【可是，我刚才是演的啊，她到底是怎么当真了的啊？】


    这已经是杨清清第二次看到吴妍羽哭了。


    出乎意料的变卦，导致杨清清的气势已经降低到了谷底。


    她得想办法先安慰吴妍羽了。


    但不得不说，吴妍羽对付杨清清还真是有办法啊。


    演技很真。


    陈泰一和尤嘉悦绝对不相信吴妍羽是真哭了。


    因为吴妍羽刚刚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