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十五年前那场雪

作品:《师姐今天练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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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玄空刚出生就生了一场大病。


    这个病在他后来的回忆中已经有些模糊,能想起来的只有漫天的雪和零丁几处灯火。


    十五年前,正好是冬天。


    刀宗所在的平阳平原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覆盖了大半平原,到了晚上也不见停歇。普通人家家家户户都封上了门窗,稍微有些家底的,也没有忘记吹灭门外的灯笼。


    大雪落下,白了枝头,裹了瓦房。


    寂静之下,唯有刀宗的弟子还在坚持巡视。


    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另一种修行。


    “沙沙。”


    雪没过了脚踝,沙沙声代替了脚步声回荡在各处街道。其中西院负责的一座城池内,一名走在队尾的弟子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前方的阴影里,以他筑基期的目力自然可以看见那里蜷缩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乌黑的秀发紧贴着白皙的脸庞,唇色发紫,肩膀止不住的颤抖。那双眼睛荡着水波,我见犹怜。


    可是在他前面的弟子全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异样,前面的弟子转身,直接把他拉了过来。


    言语之间揭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被现任宗主赶出来妇人。


    “真他娘的晦气,怎么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死了还得麻烦我们收尸!”


    解释完后还不忘记啐了一声。


    弟子将他的话听进了耳中,被拽走的同时忍不住回头。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的脸上浮现着这个天气不该有的潮红,双目紧闭,不哭不闹。妇人垂首,散下的头发遮住了脸庞,但他清楚地听见妇人正在哼着一曲小调。


    似乎这样能让他们母子在这冰天雪地好受一些。


    他于心不忍,最终在同门鄙夷的目光下,走过去给了妇人一件御寒的衣服。


    ……


    月上梢头,鹅毛大雪终于变成了零星雪点。


    一名穿着布衣的青年手搭在门框,正要把门推开时,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推开了另一边的门,探头一看,发现一名披着刀宗弟子外袍的妇人蜷缩在门前。


    妇人面色苍白,原本乌黑的头发被雪覆盖,被浸湿发尾紧紧的贴在身上,随着微弱的呼吸,抖落了寥寥白雪。


    怀中还抱着一名面色绯红的婴儿。


    “竹七,你在看什么?”


    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青年回头,冲着下楼的青年说道:“楼主,这里有个死人。”


    下来的青年一身黑色的狐裘云锦袍,眼睛也被黑色的布条遮盖,赫然是观星楼楼主,观继相。


    他听见竹七的话,抿唇无奈道:“人明明还活着。”


    “这样的天,离死也不远了。”竹七看了一眼妇人,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楼主,我们得救他们。”


    “救了他们,你就不怕得罪刀宗主?”


    竹七摇头:“我只是救人。”


    说着就弯下腰,把妇人抱了进来。


    观继相虽然眼睛被遮住,但其神识早就将妇人和婴儿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妇人还算普通,只是挨着了冻,只是这婴儿……


    “一出生就遭了这般罪,怕是活不久了。”


    竹七将人安置在一间屋内,出来就听见观继相这么说,眉头一皱问道:“楼主也没有办法么?”


    “我是修士,不是神医。”观继相慢吞吞地说着,“而且现在已经是深夜,你要上哪里给他们找大夫?”


    竹七没有回答,从屋子角落里面翻出了一件还算厚实的棉袄,草草披在身上,打着灯笼就出了门。


    与观继相这名修士不同,他只是一名凡人,所以最同情凡人。


    可惜,竹七这样的人还是太少。


    他花了一个晚上,走遍城里每一处,敲过了每一扇门,都没有人答应。


    带着挫败的心情回来,竹七抖去身上的残雪,正要去看那妇人的情况时,却发现观继相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床榻旁,正在悠闲看书,他的脚边烧着一炉火,上面的壶内传来了阵阵药香。


    “楼主不是说自己不会治病?”竹七说着走过去为妇人把脉,见人脉象平和这才松了口气。


    “我只是说自己不是神医。”观继相放下手中的书,指着妇人道,“她是你捡回来的,好生照顾着,至于这个小的,我带走了。”


    “去哪里?”竹七这下连楼主两个字都不叫了,“为何单单带走此子?”


    “因为我答应了她,会救这个孩子。”观继相说着,一抬手,那名面色恢复如常的婴儿已经飘到了他跟前。观继相伸手接住他,抱在怀里颠了一下后继续道,“等人恢复了,就带着她回去找我。”


    话说间,他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消失在竹七眼前。


    直到这时,竹七一直紧皱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


    柳玄空的人生记忆从三岁开始。


    过往的事情并不清晰,只是偶尔会在梦中浮现出来。


    自有意识起,他就知道自己身怀三灵根,只是这个灵根与别人的不同,需要时常喝药才能稳定。


    喝的药也跟其他的药不一样,辛辣且带着一些腥味。


    柳玄空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明白,那是血的味道。


    于是柳玄空开始抗拒喝药,但只要他拒绝,他的母亲就会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那场雪伤了她的身子,还未过半百的她已经变成了老妪模样,还是那件外袍,只是现在的她有着枯黄的头发,纸一般包着骨头的皮囊,以及深陷进去的眼眶。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曾经也是一位美人。


    她就这么看着柳玄空,那双凹进去的眼眶满是空洞,歇斯底里的平静,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柳玄空怕了,端起药一饮而尽。


    这药一喝就是三年。


    期间柳玄空好奇过药引是什么,但给他端来药的人从来不说。


    后来啊……


    他就不好奇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他的母亲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夹杂着紫色的光点,沿着手指滴进碗中。


    母亲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仰着头,无神的双目中迸发着光彩,好似在享受。


    喝药到第五年,终于不用喝了,因为他的母亲死了。


    同样死在一个冬天。


    她死的那一天,柳玄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根在不停地震动,连带着进入体内的灵气也随着不稳定起来。


    那天,观继相再次出现,为了他一碗汤。


    他说:


    “这是绾芯用五年熬的汤。”


    绾芯是他母亲的字,柳玄空听完,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