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作品:《娇生患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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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烟煴,银釭失色。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她惊骇,也睁开眼,支起上半身。


    “裴郎,裴郎?”


    少女声音里多了几分惊恐。


    “裴郎?!”


    发带作雾,蒙住她的双眼。那道高大的身形宛若在舵舟,将那小船开往更隐秘、更危险之地!


    狂风大浪,千钧一发,要将小舟倾覆!


    戚师师开口,也不知该用何等言语形容此时的感受。她只知现下,心中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惧怕。阵痛消散,惧怕之余,心中更多生起的,竟还是一种新奇而微妙的欢乐。


    刺.激的感受仿若一根尖锐带刺的针,轻扎着她每一寸肌肤,又被海上烈日照晒得顿生烫痕。


    她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对方的后背。


    “裴郎……”


    戚师师本来想唤,一个“裴”字尚未出口,身前之人却让她将那一声死死卡在喉咙里。


    他不允许她喊出那个名字。


    他憎恨,厌恶。


    他吃醋。


    大雾驱散不开,海面波涛汹涌,险象迭生。


    他爱她,他深爱她,愿意爱她爱到骨血里。


    她也爱此刻的他。


    银釭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灯花扑得一下灭了,潮雾周遭归于一片死寂。


    路过的飞鸟只能窥听到几声,自男人指间挤出的声息。


    指间的轻唤凝落,淬成晶莹剔透的泪,化作潺潺的溪水。


    水声绊住窗边行人的步子,茯香脚下一顿,敏锐地蹙起眉心。


    她似乎听见……什么声音……


    下一刻,甜蜜的浓情于声息间化了开。


    婢女愕然抬眸,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一扇紧掩着的纱窗。


    她听见……听见大姑娘的叫声……


    很轻,很低,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却难掩的妩媚勾人。


    此地是裴家的后院,此处是裴世子的旧屋。大姑娘这般,又是在与何人在此……暗通款曲?!


    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踯躅片刻,茯香终是难耐心中好奇与震惊,悄悄朝窗边走去。


    一点纤瘦的人影,悄悄将身后的日光遮挡住,小丫头自屏窗外探出一双眼,心底怦怦直跳,蹑手蹑脚地朝房间里望去。


    屋内未燃灯,借着昏暗的日光,她率先看见摊落一地的衣衫,以及被撞下桌案的银灯。


    不等她看清楚房间内的景象,忽然,窗内落下极低的一声:


    “师师,小声。”


    茯香浑身一震,下一刻她捂着嘴巴,连连往后跌撞好几步。


    日影摇曳,透过枯败的枝,纵横落在少女失魂落魄的面上。


    她两手交叠着,紧紧捂着唇,努力克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是……姜朔。


    ……


    金乌掩入厚厚的云层。


    茯香的眼睛“腾”地一下红了。


    院外,做法事的铜铃声仍未歇,清脆的响声阵阵传来,激荡着她的心神。一声一声,撞到茯香耳中,她紧咬着牙关,好半天才缓过神思。


    怎会是姜朔?居然是姜朔!


    姜朔与大姑娘是如何在一起的???


    茯香倚靠在墙边,差点跌倒。


    寒风呼啸着,带过茯香纷飞的记忆。


    她回想起,曾经是有一次,自己起床为大姑娘收拾床榻时,方一敲开门,惊讶地发现姜朔竟也在房间里。


    那时候,她虽讶然,心中惊了一惊,却也没有过多留意。


    毕竟姜朔是大姑娘在雪天里捡回来的,姜朔效忠于大姑娘,自四年前便开始默默守护,形影不离。


    毕竟二人是一主一仆,尊卑分明。


    那时候她就该注意的。


    从那之后,姜朔便开始格外注重收拾自己。他会将头发披垂下来,会刻意换上一身紫色的衫。他开始学着佩玉,学着搭配一些大姑娘曾赏赐给他的小玩意儿。


    见状,她也曾有几次捂着嘴打趣他,道:姜朔啊姜朔,你这一天天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是要朝哪个姑娘开屏。


    这一句玩笑话,茯香说得别有用心。


    谁知,听了她的话,朔奴的耳根子突然红了。


    他支支吾吾,又微红着耳朵躲闪开。


    院墙边,屏窗下。


    婢女茯香深吸一口气,忐忑地闭上眼。


    她心情复杂。


    ……


    日暮渐落。


    裴家先前与她知会过,她虽不能参与院中法事,可待法事做毕,夜深人静时,也可以去俞章灵位前供奉上几炷香。


    春风一度。


    屋内的炭火熄了,冷意纷吹,也渐渐唤回各人先前消散的理智。


    短暂地颤.栗过后,她也平静下来。


    冷风拂过烫热的面,戚师师阖上眼,轻轻吐息。


    虽如此,事后的朔奴仍不肯放过她。对方身子倾压下来,趴在她身上,将她稳稳当当地抱住。


    “朔奴。”


    戚师师唤,轻推了身前之人一把。


    男人的胸膛又沉又硬,她推不开。


    姜朔将头埋着,脸贴着她的颈窝。


    感觉到少女的动静,他懒懒地哼了一声,继而将头又埋深了些,贪恋般吮吸了一口大小姐脖颈间的香气。


    淡淡的清香,不甜不腻。


    凉风浮动,那香气还带了几分冷意。


    “姜朔,你起来。”


    戚师师又推了他一把。


    “一会儿会有人要来。”


    方才那一番折腾,少女气息不稳。虽如此,她咬字仍清晰冷静。


    果不其然,身前之人抬起了头。


    “谁要来?”


    戚师师道:“待前院法事结束,我要去灵堂那边,为裴郎点一炷香。”


    又是裴郎。


    姜朔俯着身子,目光与乌发一同落下来。在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黯了一黯。


    “可以不去吗?”


    戚师师:“你说什么?”


    金乌西沉,金粉色的霞光漫过天井,四四方方的夜色落下来,将人的身形笼罩住。


    他道:“我不想你为他……”


    说到这里,少年忽然一噤声,在对方的注目下偏过头去,将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吞咽了回去。


    薄薄的夜光与霞影交织着,落在他坚实凸出的喉结处,又上下滚了一滚。


    片刻后,他闪开了身:“没什么。”


    戚师师也快速起身,桌面上落了些旖旎的水痕,在日影下微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她通红着一张脸,看见朔奴沉默不语地上前,将桌面上的印痕收拾干净。


    走了两步。


    她腿有些软,踉跄了一下。


    “当心。”


    姜朔将她扶住。


    那只手大胆地覆上她的胳膊,戚师师手腕烫了烫,没有甩开。


    姜朔看着她,道:“我扶您过去。”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轻叩了门。


    “大小姐,您在里面吗?”


    是茯香。


    她声音有几分迟疑,“裴老夫人在前院找您,唤您过去。”


    闻言,戚师师赶忙将衣裳系紧,朝外婉婉唤了声:“我来了。”


    便就在她欲迈往门外之时——


    姜朔眼神闪了闪。


    “等等。”


    对方冰凉的手指掠过她的下颈,微愣之际,那人已将她的领口提了上去。


    雪白的丧衣,恰好遮挡住那一片炽热的吻痕。


    她怔怔地回神,只看着朔奴也穿好了衣衫,他身形颀长,立于一片霞光里。一双精致到美艳的凤眸,此刻正流动着温柔与深情之色。


    恰在此时,茯香推门而入。


    ……


    她在朔奴与茯香的陪同下,前去灵堂。


    一路上,三人寂寥无言。朔奴平日便就少语,只喜欢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不算怪事。反倒是素日惯爱叽叽喳喳的茯香,今日不知怎的,一路上也说不了几句话。不仅如此,她的眼神也隐约有些奇怪。


    戚师师未曾留意,只想着奉香之事,来到灵堂时,裴家人已在灵堂里头候着。


    满室的白幡,恸天的哭声。一炷又一炷香,一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