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作品:《娇生患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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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师师耳根红得彻底。


    她只听过女子初夜会见红,她与朔奴是第二次,昨夜与今早晨起时都未曾留意。如今看着那点血迹,戚师师想起昨晚自己隐隐的阵痛,想必是在那之后,叫被单上落了红。


    他们二人都太过生涩,太过于笨拙。


    思及此,戚师师面上又是一阵烫热。


    更要命的是,此刻姜朔就立在房门口,对方俨然听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话。戚师师抿了抿唇,绕开少年视线,面不改色地同茯香道:


    “昨夜着了梦魇,翻来覆去睡不着,兴许是压到了伤口,将被单弄脏了。”


    姜朔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茯香满脸关怀,赶忙去唤府医。


    戚师师刚想说一句“不碍事”,身形便被人轻摁在梨木椅上。她伤到的是左手,素日里也不大影响。简单一番上药包扎后,少女抬起右手,屏退左右侍人。


    天色彻底放晴,今日阳光甚好,她推开支摘窗,于桌案前取了张素纸,练字以静心。


    研了墨,笔尖吸满了黑汁,戚师师垂下眼睫,凝住神思,欲落下一个“静”字。


    “啪嗒”一声,墨珠率先挣脱思绪,少女一惊,待回神时那浓墨已然染脏宣纸,氤氲成一团醒目的污渍。


    戚师师心神不宁,搁了笔。


    日影徐徐,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虫子,落在素纸边缘,又折出一道微微刺眼的光芒。


    戚师师直起身,将宣纸扯开,心烦意乱地揉作一团。


    适才被茯香发觉血迹的那一刻,她才感到慌张。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仿若要大难临头的惊慌感,短短一句话,立马让她白了面色,心惊胆战。与此同时,莫大的后怕与悔意如潮水般袭来,铺天盖地,将她裹挟。


    她又做错了事。


    昨日,她就应该直接修书一封,让朔奴离开这里。


    戚师师手指收拢,将纸团攥紧。


    可昨天夜里,对方就这样跪在她床脚边,抚平她面上清泪,倾身吻下来。


    那是一个温柔的,带了些挑.逗的吻。


    只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年少时的爱人。


    裴郎。


    夜风盈满春帐,竟叫人吹得有几分沉醉。


    起初,戚师师理智尚存,只将他当作裴郎,与朔奴交换着吻。她并不想再进行下一步,并不想再与朔奴发生其他不该有的事。她是主子,他是奴才,自己这样自降身份,叫她与朔奴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不会在一起,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戚师师埋着脸,只抱着朔奴哭。


    夜光交错,他不说话的时候愈发像裴郎。


    哭着哭着,少女脑子里好似蒙上了一层雾。那雾气沉沉,将她的身形往下带。朔奴就在她耳边,一手托着她的腰,轻声安慰她。


    他的声音很轻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像是一阵风,将她耳颊拂生一片烫意。


    她声音断断续续,快要哭晕。


    就这样,春帐摇曳,二人不知怎的又滚在了一起。戚师师晕厥过去的前一刻,隐约感受到,朔奴似乎在舔舐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想要拒绝。


    可嗓子眼里仿若被塞满了棉花,胳膊也好似被人灌了铅。


    她使不上任何力气。


    时至如今,将近晌午之刻。


    她的身子现在还发疼。


    ……


    佩娘命人端来了补药。


    一碗热汤下肚,戚师师仍有些乏软。她侧身躺至榻上,小憩片刻,忽然听见院外的喧闹声。


    鸦睫轻抬,目光恰落于棱镜之上,镜中少女眉目含忧,心事重重。


    与热闹的院外不同,寝阁内一片死寂,就连薄雾也死气沉沉。


    半个月前,她还满心欢喜,一面期待着裴郎归京,一面为瑶雪阁添置过冬之物。


    年关将至,天气一日日严寒起来。


    戚师师唤来佩娘与茯香,让她们为瑶雪阁的下人们拨些银钱,置办些过冬的衣物。


    过新年,总该是要穿新衣的。


    因是年关将近,戚师师也一日日忙了起来。她仍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衫,于戚府内奔走着大小之事。见她这般繁忙,佩娘担忧她身子弱、受不住,开口劝了大姑娘好几回。大姑娘却摇摇头,只温和笑着,轻声说无妨。


    只有戚师师自己知晓。


    唯有这焦头烂额的忙碌,能够让她短暂地忘记爱人亡故的悲痛,以及……


    她与姜朔那些见不得光的情爱纠葛。


    ……


    她带上面帘,在佩娘的陪同下也上了街。


    这是自裴郎出事后,戚师师第一次上街。临近年关,本就熙攘的东街市此时更加热闹。戚师师被侍人扶下马车,穿梭过一间间铺子。


    “大姑娘,快来看看这件衣裳。”


    佩娘微微扬声,叫住她,“这衣裳料子好,又厚实,颜色还极衬你。”


    戚师师手中正攥着一根银簪,闻声,目光瞥过去。


    料子尚可,款式尚可,颜色也尚可。


    只可惜她心猿意马,即便走在这新奇宝贝甚多的东街市上,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她随意应和了声,眼睫垂下,继续挑拣这铺子上的发簪。


    没有很合心意的,倒是这一支银簪,虽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但看久了,却也有几分耐看。


    簪身修长冰凉,少女手指轻拂而过。


    佩娘自成衣铺走出来,一眼便瞧见立在一侧的大姑娘。


    今日大姑娘总算出了门,见她这般,像是在慢慢走出裴世子故去的阴影,佩娘也稍稍安心下来。她步履加快,走至大姑娘身侧,看着对方手中的银簪,抿唇笑道:


    “这支簪子倒是朴素大方,很衬姑娘。姑娘可否要试着戴上?”


    佩娘欲为她戴上那支梅花银钗。


    有丫鬟也迎上前,溜须拍马,恭维而笑:“大姑娘衬这支簪,这支银簪也极衬大姑娘您。奴婢今早路过夫人那里时,还听见老爷与夫人在商量姑娘您的婚事呢!这几日夫人为大姑娘挑选了好几户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贵公子。奴婢陪着姑娘您去成衣铺子,先置办上几件合身的新衣——”


    戚师师步子顿住,“母亲又在为我张罗婚事?”


    “是呀。”


    对方并未觉察出异样,如邀功般,自顾自地道,“夫人为了咱们姑娘的婚事,可是花了好大工夫呢!奴婢听闻,夫人派人前去议了好几家公子,只等着姑娘您的主意。”


    那丫头虎头虎脑,说得分外欢喜。


    话语落在戚师师耳中,却让她如坠冰窟。


    什么好人家,什么母女情深。


    萧氏为她重新寻一门亲事,并非真希望她嫁一户好人家,也并非帮她走出心爱之人离世的悲痛。


    她是戚家的嫡长女,是戚情的长姐。萧氏这般急着要她嫁出去,只因戚情明年便要及笄。她若不嫁,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