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序是方法？”白葳一下就明白了白荀话中的意思，“你是指她是封印系异能者这事？”


    白荀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就这样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们还要瞒着我呢。”


    “反正世界末日都要到了，还有什么好瞒的？”白葳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白荀的确是早就猜到了，他也一直在等着凌序出现。


    “谁都知道封印系异能者是诡物的克星，要想将莫桑彻底铲除就必须借助封印系的力量。”白荀道。


    “自从我当上领事人的位置后，我就在一直寻找新的封印系异能者。”


    “所以你盯上了凌序？”白葳问他。


    “没错，”白荀点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第五分局出了个封印系异能者，是苏谨言给我说了‘凌序’这个名字我才开始注意到她的。”


    “这还得多谢你，妹妹，”白荀忽而对白葳展露一个笑颜，“总部能了解凌序的唯一途径就是你递上来的脑机报告，虽然你已经很小心翼翼，把那份假报告做得近乎完美，但还是让我抓住了你造假的痕迹。”


    在外人看来白葳那份脑机报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白荀就能发现这份报告跟白葳平时的书写习惯有轻微差距。


    他们还真是天底下最了解彼此的人啊。


    “为了探查出凌序的底细，我先让苏谨言带她去了沦陷区的诡域，又将她叫来了总部。我想尽了所有方法试探她，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封印系异能者。”


    听到这里，白葳开口：“所以你把她叫来这里，不是莫桑的授意？”


    “当然不是了，我原本还想瞒着莫桑，没想到还是被它给发现了。”白荀轻微叹气。


    “你也没有打算除掉她？”


    “我以为我刚刚应该说的够清楚了，”白荀眼神略带疑惑，好似不懂白葳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我一直想做的是联合封印系异能者铲除莫桑。”


    凌序来了总部那么久，白荀若是想杀她就没必要试探她那么多次。


    他的计划从来都是确认凌序为封印系异能者后，再拉她入伙。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白葳开口。


    “奇怪什么？”


    白葳沉默了良久才抬眼看他：“在凌序和路知随向你询问莫桑诡域的所在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你为什么要隐瞒他们，你帮助莫桑藏起了诡域？”


    “你为什么不帮他们进入诡域除掉莫桑？”


    她实在想不到白荀这样做的理由。


    在世界末日快到来的当下，莫桑被铲除对白家来说有利无害，如果白荀是怕被人发现白家与诡物的勾结……现在人人都知道了这事，他也应该没什么好顾忌了的吧？


    白葳脑子里产生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我的好哥哥，你不会真想报复人类吧？”


    但她觉得白荀应该还没那么癫狂，所以他到底还隐藏了什么没告诉她？


    “万一呢？万一我就是想报复人类呢？”白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反正现在一切都太迟了，铲不铲除莫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白葳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这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世界末日，她不觉得天底下还有什么事会比世界末日更加严峻。


    “如果你是在担心总部问罪你和莫桑勾结一事……”白葳抿了抿唇，好像很不情愿说出这话，“我可以帮你求情，至少保你一条性命。”


    “再怎么说我也是精神科的权威，总部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听了她这话，白荀只是笑着：“我的妹妹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啊。不过你是真的关心哥哥我，还是只想让我帮你们进入莫桑的诡域呢？”


    “这不是帮我们，也是在帮你，”白葳看着他，“穹顶一旦关闭，诡物就会入侵到幸存区，到时候全人类都逃脱不了……你不会觉得你还能苟活下去吧？”


    “而且帮助总部破除诡域也算是功劳一件，可以让你将功折罪。”


    “母亲重病，她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头了，以后白家就剩下我和你……我不希望你出事。”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白葳将视线从白荀身上挪开，还将声音放低了些，就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白荀却将全部的笑容都收敛了，看上去对白葳的话毫不留情：“好了，少在我面前打亲情牌，你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希望我帮你们？”


    “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望着玻璃上反射出的摩天轮影子，不再理会白葳。


    白葳不可置信：“你……你是真的要看着人类灭亡吗？白荀，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不可自拔的开始在办公室大吼大叫，白荀却充耳不闻，连身子都没挪动一下。


    白葳闹出的动静却被一直守在外面的异能者听到了。记起路知随对自己的嘱咐，他快速进入办公室中将情绪崩溃的白葳往外拉。


    “白医生……冷静冷静啊……我们还有时间呢，可以再想想办法……”


    时间？还能有多少时间？


    他到底知不知道人类现在面临了怎样的困境？！


    再说服不了白荀，那人类世界就要真的完了！


    白葳拼命挣扎，但她的力气敌不过异能者，被硬生生的带离了办公室。


    “嘭——”办公室门在她面前关上。


    她望着紧闭的棕色大门，双眼一软，倒在异能者怀里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白荀在办公室里隔着门板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忍不住将嘴角一勾。


    他的妹妹遇到事了还是那么爱哭。


    白葳小时候也这样，明明她是妹妹，在家里却跟个小霸王一样，什么都要顺着她来，一旦有什么事不合她的心意，她就又哭又闹的。


    白荀作为哥哥谦让了她不少，白葳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玩，两兄妹小时候的感情很好。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针锋相对的呢？


    白荀回想了一下，大概是第一次使用脑机之后吧。


    两人那时候都察觉到了脑机里的异常，便商量着再也不用脑机了，可当他们的母亲白云枝再次尝试让他们用脑机时，白荀却妥协了。


    他那时候比白葳大不了几岁，也是个小孩子，他性格又比白葳温吞，实在做不到像白葳一样强硬地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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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当白云枝说“你们要是不用我就把你们扔到沦陷区去”，他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脑机。


    而白葳从始至终都顽强地抵抗着，毫不屈服，白云枝想强迫她带上脑机时，她还将脑机摔得粉碎。


    白云枝最后虽没将她扔进沦陷区，但也把她关在房间里饿了三天。


    白葳从房间出来时，第一件事不是哭，而是找白荀算账。


    她臭骂了白荀一顿，质问白荀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白荀心虚的不敢接话，像往常一样买了很多好吃的想要求和，但这回却不管用了，白葳说什么也不肯搭理他。


    白荀知道，两兄妹想要重归于好的话，必须得满足一个条件——白荀从此不再使用脑机。


    但白荀做不到，年幼的他无法违抗母亲的命令，年长的他则开始了跟莫桑的谈判。


    他跟白葳两人渐行渐远，甚至开始针锋相对。


    白葳搬去第五区的那些年，两兄妹更是彻底断了来往，连他们的母亲白云枝病倒住院时，白葳都没回来看过一眼。


    现在听着外面白葳连绵不绝的哭声，白荀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心理测量室的时候。


    白葳看到嗡嗡作响的机器吓得钻到他怀里哭得震天响，白荀还记得自己当时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说：“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话。


    白荀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离穹顶正式关闭还有十六个小时。


    今天白葳来这里跟他说了很多话，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说错了一句话。


    就是那句“以后白家就剩下我和你”。


    白家的确会剩下两个人，但绝对不会是他和白葳。


    他的异能很特殊，使用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隐匿的对象能力越强数量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但这个异能还有一个更奇特的点是，在使用时无论隐匿多少人，白荀的身体都不会出现一丝异样，但只要将技能解除，代价就会在一瞬间从身体内被抽走。


    他的身体只是一个暂时的寄存柜而已。


    还真是一个适合当牺牲者的异能啊，白荀想。


    白荀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是莫桑设的局，它趁他人身自由被控制起来时，启动了所有的脑机，激活了所有精神寄生虫，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了数量众多的精神傀儡。


    每一个精神傀儡的力量都来源于莫桑的诡域，而白荀隐匿的对象就是莫桑的整个诡域，也就是说这些精神傀儡都在他的隐匿范围之内。


    精神傀儡的数量如此庞大，已经遍布了整个幸存区，白荀不难想象自己解除异能时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肯定不是让头发全白了那样简单。


    莫桑之所以激活大批精神傀儡，就是想提高白荀付出的代价，让他不敢解除异能。


    但……


    他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白葳还是哭得很厉害，好像连心肝脾肺肾都要哭出来了。


    白葳就是个小霸王，只要不顺她的意，她就会哭个不停。


    当哥哥的，总让着妹妹一些吧。


    他望着窗外的摩天轮，手指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