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何悟今兮升斯堂

作品:《下堂驸马追妻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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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弃了才子宋韫的长公主似乎有意豢养面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长公主府严密吩咐过,还是有这种小消息传进宫里,而且愈传愈怪,以讹传讹。


    还有人说,被遗弃的宋韫不甘心,也在想办法挽回长公主,甚至重回公主宅邸,二人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种说法,很快就被认为是谬传。


    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有许多香艳的想象:义绝夫妇其实余情未了,现在反而干柴烈火;或是长公主早已厌倦才子,开始猎艳,只是仍爱温文尔雅的书生。


    在康均在重阳宴上夺魁,得了长公主赏的花之后,这种想象更是被添油加醋,传了出去。


    宋韫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长公主对孝悌公子康为平一见倾心,长公主钦点他做魁首,为的是以花相授。


    宋舒:“容与,我看这件事倒未必像他们传的这样……”


    “当然。”宋韫淡笑,“三人成虎,人云亦云。”


    宽大的袖子遮掩了他攥紧的手掌,他道:“既是如此,我也该回去‘养病’了。爹娘那边,还是烦请兄长帮我。”


    宋舒扶着额头,也是倍感头疼。


    一直以来,二弟宋韫都是家中骄子,反而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如他。


    可宋舒清楚,二弟内里与在外的君子表现不同,其实他对谁都十分漠然,不太关心,所以他看似循规蹈矩,处处以礼为先。


    竟不知他现在着了什么魔,完全像换了个人。


    假如宋韫能与长公主修复关系,宋舒当然是支持二弟的。所以他帮忙隐瞒,还替宋韫管好了那个叫谢百韵的琴师。


    只是,他尚有怀疑,宋韫做的这一切,果真能挽回长公主吗?


    宋舒大宋韫八岁,早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在婚姻大事上,自认比宋韫看得通透。


    他问:“容与,你可知长公主真正想要什么?”


    宋韫被他问得一滞。


    玉瑟想要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是自己亏欠玉瑟。所以玉瑟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配合。


    可现在的玉瑟,到底想要什么?


    他只知道,她最不想要那个,让她厌恶的,冷冰冰,不通人情的驸马。


    “夫妻离心,最终陌路,不算什么新鲜事,”宋舒见他在沉思,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十分欣慰,“即便是我与你嫂嫂,也曾争执不断。既然长公主已经对你有所芥蒂,你只是一味讨好,果真就能得她另眼相看?”


    宋韫没说话。宋舒暗自吐气,又问:“殿下可曾对你讲过,她当初为何选中你做驸马?”


    不曾。玉瑟从来没说过,她究竟喜欢他什么。他想过,左不过是这张脸,或是他才子的名头。


    可事实果真如此么?


    从前的玉瑟怎么想,他是很难知道了。如今的玉瑟,在他看来,就像一只渴肉的小兽。她想要的东西似乎有许多,可最想要什么?她究竟需要什么?


    他应该知道。


    他必须知道。


    他理应是最了解这一点的人。


    再回到长公主府,少不了被宁青沐阴阳一番:“宋大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去自如?”


    “我的来去,都与中人报备过,何来自如?”宋韫倒不甘示弱,“殿下就要回府,若是寻不见我,想来宁中人也为难。”


    话说得好像是为宁青沐考虑,虚伪得很。


    两人对峙,宁青沐却突然笑了:“是啊,这次若是寻不到大人,我的确会为难。”


    宋韫感觉他话中有话,心存疑虑。


    宁青沐却不愿再与他多说,今日玉瑟的确要归来,他忙得很。


    十月已至,天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冷。


    即便玉瑟人不在,她的卧室也每日拿炭火烘着,以免她回来后觉得不习惯。


    厨房备了玉瑟喜欢的菜式,汤品与酿、羹居多。


    过了深秋,宫中与民间差别倒不大,新鲜的蔬果越来越少,水果多是些枣、梨、柑橘、橙子、山楂一类,或是南边使国贡上来的奇果,蔬菜品类只剩下白崧、芦菔[1]等数类。其中玉瑟爱吃的又更少,掌厨娘子得变着法子让玉瑟有胃口,花样层出不穷。


    玉瑟吃的东西,青沐会一样样去清点食材,确保万无一失。


    长公主府的一草一木,人丁往来,都由他来核查。分明是枯燥的工作,已经消耗了他十年的岁月,他却对此乐此不疲。


    来到厨房,他吩咐掌厨娘子:“今日要以宫宴规制设席。”


    随后点了几道菜式。


    掌厨娘子便明白,有大人物要来府中。上次勾当专门来后厨吩咐这些,就是因为有宫中的贵人来访。


    她毕竟是民间选来的厨娘,每次碰到这种事,都难掩兴奋。


    她暗自揣度,这次是什么人来府中上访,很快就在午时有了答案。


    是天子的御驾,自西京而归,直入大梁门。


    先入府的是两省的勾当黄则,携带几位大内侍来为天子报路。宁青沐带领侍从们出府相迎,乌泱泱在门口跪了大半个时辰,天子圣驾才到长公主府大门。


    皇帝出行惯爱乘四马齐驾的玉辂,辂顶的成丛镂金莲叶下,四根盘花龙凤柱绚丽夺目。年轻的帝王戴通天冠,穿绛色御服,端坐于御座正中,座位两旁是近侍执绥,神情同样端庄肃穆。


    随侍军士均穿黄色宽衫,着青裤,系锦绳,拉黄幡开道。玉辂前头有两人执笏,后头有四人举行马,再往后跟着旗队,皆举龙虎、山河旗帜,浩浩汤汤,占满了一条长街。


    玉瑟的小香辇被包裹在其中,温吞行走,就如其主人此刻的心境。


    玉瑟在心底叫苦:本以为哥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竟然是真心要来检查她的府邸。嘴上说不赶她的人,实际上不就是来砸她的场子么?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她亲哥哥是皇帝。


    她忐忑着跟随皇帝下辇,和青沐对视一眼。青沐倒是看着冷静得很,跪完皇帝又拜了她,半点不见慌乱。


    玉瑟对他挤眉弄眼,想知道青沐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提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