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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彭格列雷守观察日记

    第121章


    听到这话,我居然有一点点犹豫。


    不……清醒一点,这不就和上课老师抽查背书本来轮到自己结果老师直接跳过点名另一排,说等等再轮这一排一样吗,无非是痛苦延迟而已。


    纠结中,我又不由自主生出一丝庆幸,痛苦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一个教室四十个学生的话,最后一个轮到自己怎么着也该勉强背熟了吧。


    这不是死亡前的丧钟,也不是逃避可耻,我是在做准备,等我准备好了会履行诺言的。


    说服自己,我闭上眼睛,放弃抵抗,瘫在他怀里,将主动权交给了他。


    因为那个啊,那个,医生打针时闭上眼睛就不会痛了,很快就会结束的,不管真假,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么糊弄他的,说不定在痛苦来临时就结束了呢。


    煎熬着等待痛苦结束,我在心里倒计时。


    我以为他会很快做完,就像早上一样。


    直到他在我耳边故意压低嗓音说:“你确定吗?”


    “如果我先来的话……”缠在腰间的手臂收紧,他蹭蹭我的脸颊,用天真无辜的语气说,“我至少想亲你一百下,作为回礼,你也要亲我一百下。”


    说完,他抬高我的脚腕,我身体不稳,慌乱下抓住他的手臂支撑,他想要做什么?!


    猛的睁开眼,我转头看他,正好撞上他恶作剧得逞的猫一样的狡黠眼睛。


    他故意的。


    他学坏了!


    他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违天理倒反天罡的话,我敢肯定是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的错,我就说离大龄单身男性太近会染上奇怪的东西。


    直觉告诉我任由少年继续下去会很危险,我安分了,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虚弱的说:“我先,我先就是了。”


    “……总之,你先放下我的脚,别脱我袜子……”


    “反正等你睡觉的时候也会脱,我帮你嘛。”


    闭嘴,那也轮不到你,我自己会脱,给我老实点!


    重新正视被我训斥后满脸遗憾的少年,我被他一番折腾后有点头疼,确实不该小看他,少年的成长总是迅速的,学习什么都很快,如果不是把这一套用在我身上的话我会更高兴,该死,他到底跟谁学的。


    算了,勉强算成长了吧,不跟他计较了。


    面对面坐在铺好的床上,调整好心态,我揽住他的脖子,俯身向前,想速战速决。


    “我想换个位置亲亲。”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又不愿意了。


    ……现在才说?我忍……


    我强压着怒火和蠢蠢欲动的巴掌,笑容有点扭曲:“你想要哪个位置?”


    他对着手指头,不好意思的说:“哪里都很想被你亲亲。”


    ……你最好别在犯事的时候被我逮到,我会给你的脑瓜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亲亲,用我的巴掌。


    “你再磨蹭下去就别想要晚安吻了。”我一秒冷漠,松开他的脸。


    “不要!我错了!”蓝波立刻拉住我,弱弱又不情不愿的说,“那就亲一个。”


    “想被你亲这里。”


    扭捏半天,他摆出了毕业季鼓起勇气跟心仪学长告白,递交情书的怀春女高姿势,羞怯的递出了自己的手。


    我看看他的手心,脸上是露骨的嫌弃,用没商量的口吻回绝:“我不想碰男高肮脏的右手,可以的话这辈子我也不想碰。”


    他快哭了:“哪有!很干净的!我刚刚还用椰子味的沐浴露洗了很久!”


    “而且……而且……”他脸越来越烫,“泡温泉的时候,我已经被你的气息覆盖了!肯定超级干净!”


    我:……


    我:……


    我:……


    啊???


    被他这一段发言震撼到,我原地怀疑人生,不知道该怎么接,难不成承认我泡过的温泉是不干净的吗?


    等等,虽然很干净但我也没自带净化功能吧,他在说什么鬼话,我是什么清洁剂转世么。


    更要命的是,他已经在抽噎了,仿佛我再说下去他能哭到天亮,极力证明自己是个很干净的乖宝宝。


    够了,真的够了,别哭了,我继续还不行吗?


    完成这个莫名的仪式后,我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我是说我的心灵,它被男高污染了。


    罪魁祸首还粘在我旁边,抱着我不放手,别蹭上来了,没看到我的眼里已经没光了么,想要重新点燃希望的烛火除了熟男的胸肌和巴利安尤物的大腿,就只能是钱辈了,给我涨工资和奖金啊你个愚蠢的上司。


    “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沉浸在幸福泡泡里,他挽着我的手臂撒娇,“就像以前一样。”


    他怀念的说:“以前你总会抱着我。”


    他往我怀里钻钻,小孩子一样摇晃我,像每个哀求妈妈买玩具的可怜孩子:“想要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嘛,求求你了~我保证谁也不告诉!!!”


    这小孩说什么傻话呢,当然不可以,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之所以抱着他,是因为一旦放开,让他离开视野,倒霉的就是我了,我不想帮全自动闯祸机收拾烂摊子,懂了吗,残酷的现实就是这样。


    而且我压根没怎么抱过他,沢田纲吉抱的才是最久的,他怎么不去找沢田老师去。


    “哦,是吗?”我头也不抬的玩消消乐,“嗯嗯知道了,不好,你抱着枕头睡吧,反正也差不多。”


    他:……


    他目光幽怨,也是倔强上了,说了两个字:“不要。”


    死死搂住我的腰,他大喊大叫,就差就地打滚帮保洁阿姨拖完地了:“我不要,就不要,我哭给你看,哭一整晚!”


    我眼皮都懒得抬,划拉着屏幕:“无所谓,我会把你丢去温泉。”


    蓝波:……


    蓝波:QAQ


    他呜咽了一声,泪水在眼眶打转转,开始上头,居然胆大妄为到哭着威胁我:“你不答应的话,我今晚不睡了,会一直盯着你,这样也无所谓吗?!”


    好弱——好弱的威胁——


    蚂蚁威胁大象时,想必大象也是这样被笑到鼻子打结的吧。


    萌物弱到一定程度,放出的威胁真的会让人想笑,别说了,想到他大晚上不睡觉抱着大长腿蜷缩在床边,在黑夜中瞪大眼睛盯着我什么的,我真的会笑出声,说不定会和六道骸蛐蛐一整晚,上次我们蛐蛐小麻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看见我不为所动的冷漠样,他哭了,揉着眼角哭得很惨,泪水怎么也擦不完,彭格列一年财政赤字的数据加起来都没他流的泪多。


    别哭了,隔壁该过来告扰民了,他是想哭到脱水休克吗?


    ……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把他丢门外边喝西北风。


    ……他还在哭。


    ……


    一分钟后,我绝望的躺在床上,身上还黏着个牛皮糖,人还在这,心已经死了。


    他戳戳我。


    我不想理。


    他又戳戳我。


    他想干什么,别戳了,我的手臂要被戳麻了,快关灯睡觉,一点也不安分,小心我抽飞他啊!


    我不耐烦的偏过脸,想看看他又想折腾什么,刚扭头,“啾”的一声,他顺势在我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随后唰的蒙上被子,整个人缩进被窝里,把自己包成毛毛虫,小声说:“晚安,阿寻。”


    我:……


    我也默默拉高被子,盖住了自己。


    ……


    早上醒来,手臂果不其然又麻了,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就是估计进去的是我,虽然我是清白的。


    这些暂且不提,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一件事——起床。


    感觉很不好,有碍事的东西粘在我身上,让我没办法顺利起床,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在旁边看了多久,这些我通通都不想知道。


    精准的踹开碍事的东西,我拉开竹帘,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该死,是阴天,阴雨连绵,更糟了。


    “早上好,嘿嘿。”


    早上坏,呵呵。


    就连美味的寿司大餐也是味同嚼蜡,嚼着米饭,我在想象熟男的胸肌和巴利安尤物大腿的软硬程度,坚守我的本心。


    是什么感觉呢,应该跟握住金枪鱼寿司的触感差不多吧,还是说再加点炼乳,毕竟很大啊,那个胸怀,那个宽度,挤出炼乳也不奇怪。


    眼里亮起希望的光,我渐渐起死回生。


    明天会摸到吗,一定会的吧,要不再大胆一点,猜测一下明天巴利安尤物的胖次颜色。


    意大利明天的风会不会很大,巴利安尤物的裤子会不会被吹飞呢,那里的风景线究竟有多优美呢,真想知道啊。


    “阿寻,最近感觉衣服有点小了,明天我们回意大利去挑新衣服吧。”


    是吗?你的错觉,那是你洗太多次了缩水了,区区男高有什么成长空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被子也变短了,有点烦恼啊。”


    是吗?你的错觉,那是被子倒过来了,我没有任何感觉,不论被子倒过来还是正过来都没有发现。


    “可以离我近点吗,你离我好远,我都没办法靠近你了,你讨厌我了吗?”


    谢邀,怕脸上再多一个牙印,你一边玩去吧,拿着乒乓球去温泉边玩泡泡球去吧。


    “……对不起,我有点兴奋过头了,下次不这样了,我会轻点的。”


    给我说没有下次了啊!你轻点重点又有什么用,说取消啊!你兴奋个什么劲,当我是你手里的团子么,咬一口吃掉就完事了。


    “没有的,那时候其实我没忍住嚼了一下,你比团子还要更——”


    ……闭嘴……别说你的感受,我真的要发疯了……


    堵住他不听话的嘴,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我生无可恋。


    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以为会和以前一样,糊弄就完事了,谁知道他这么来劲,一点也糊弄不起来,以他的智商不该如此,从小牛进化成小牛郎智力也会提升吗?


    适当的奖励可以让他保持身心健康,马上就是继承人争夺战了,这对他很重要,如果是糟糕的心情和身体,会发挥不好的,他很有天分,可以说在彭格列守护者中也是佼佼者,认真起来什么都可以做到。


    不过,他好像越来越沉迷这种问候的行为,每天都在琢磨新花样,果然这个年纪的男高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想让他换个愿望,比如他说过想被我狠狠教训,我会满足他的,用我的脚和巴掌。


    坦白来说,回彭格列后他确实有在勤奋工作,能力也是进步飞快,我没有理由停止这种有利他的行为,这有违我的初衷,也不利于他的成长……可我总觉得这样有点奇怪,这种行为就像融化的芝士,起初被那份香甜吸引,忍不住沦陷,等恍然醒悟,已经被冷掉的芝士牢牢黏住,怎么也无法脱身,是个甜蜜的陷阱。


    就像昨晚重温的动画片,老鼠经常会抵不住诱惑,咬掉猫放在陷阱上的奶酪,最后被猫捉住,小老鼠都忍不了,更别说一只小牛了,可见抵制诱惑对萌物来说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到底该怎么做,他最近的愿望奇奇怪怪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软弱的行为有什么好喜欢的,偷沢田纲吉的胖次和剪掉六道骸的凤梨头不比这有挑战性多了。


    稍微等一下,第一个对他来说有点简单吧,上男厕所时趁沢田纲吉不注意不就可以偷了,那改成偷吸狱寺隼人的炸药好了。


    说到胖次,今天巴利安尤物的胖次会是什么颜色呢,如果问弗兰,他会帮我偷来巴利安尤物的胖次吗?


    算了,我不想知道已经写好的答案。


    就像现在,我的上司也不想知道他行为的对错,或者说他不在乎,只是一味用让人心软的眼神注视我,仿佛被我拒绝下一秒就会碎掉。


    本来沢田纲吉叫他开会,不知道怎么让他在休息的间隙跑出来了,本以为开了一上午的会,他是想找我要吃的的填饱肚子,谁知道他开口就成功让我产生把草莓小蛋糕糊在他脸上的冲动。


    “我想要了……”他可怜的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喉结滚动。


    我的笑容凝固,大庭广众之下,这合理吗?他是熬夜打游戏近视了么,看不见这是彭格列人来人往的大道是不是,等等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他说到一半收声,很是委屈,“想要你亲亲,你早上还没有给过我,昨天也是,前天也是,用工作太忙搪塞过去了。”


    要要要,要什么要,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吗,这么大了还想找妈妈喝奶。


    “……也不是不行……”


    闭嘴,小声叨叨什么呢,听见我说话了吗?


    警惕着周围,我微笑着挤出四个字:“给我忍耐。”


    他:“……”


    紧咬着唇,少年默默看着我,眼里渐渐蓄满晶莹的水光。


    我不为所动,当着他的面吃完了草莓小蛋糕,拍拍手打算走人。


    根本不想忍耐,他把我拉入一条僻静狭窄的过道尽头,一手撑在我的脸侧,身体洒落的阴影将我覆盖得严严实实。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很明显感受到男女身体的差距,身后是结实的墙壁,前面被他挡住,无法逃离,如果强行突破,制造出来的动静也难保不会吸引到人,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我一脸诧异,被少年的肆意妄为吓到:“你疯了,这可是彭格列,万一有人经过……唔……”


    手指插进我的头发,护住我的脑袋不碰到墙壁,他闭上眼睛,俯身专注地轻咬我左侧的颊肉,围着那一小块地方打转,用柔软的东西当做画笔作画,在画布上细细勾勒线条,然后填满透明的颜色。


    我一动也不敢动,捂住嘴心惊胆战的盯着他身后阳光洒落的过道入口,石化成雕像,任他雕琢。


    “这是前天你忘记给我的。”眼里凝聚着柔情,他又捧起我的脸,眼神渐渐迷离,“还有昨天和今天的份……”


    第122章


    脸上还残留着黏湿的感觉,被风舔舐,激起一片战栗,我也终于解除冻结的状态,快速回过神来,来不及说出什么话,本能就已经驱使我反应,双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胸膛。


    心跳在那一瞬间快的不正常,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心脏麻痹死去了,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泡在实验室五天五夜不吃不睡。


    “不……不行,你必须停下,这样下去会……”我组织极力想拯救自己宕机的语言功能,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劝阻想要继续的少年。


    “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怎么敢做那种虚无缥缈的保证,他明白被发现的后果吗,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是真的。”他向我保证,但怎么看都像是在诱哄,让我一起沉溺在欲望的深海中,陷进去不可自拔。


    因为他的眼神一点也不清醒。


    这是不对的,和吃甜食上瘾一样,如果纵容他一次,以后会提出越来越过分的要求……怎么会这样,他的行为越来越奇怪,和一开始的设想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我要否定自己的决断吗,不,我是正确的,我不会有错,是他的错,是观察对象没有好好按照我设想的流程进行,偏离到这种奇怪的轨道上来,让观察者头疼。


    确认自己没错,一股计划被打乱的无名火上来,愤怒燃烧我的理智,我刚想质问他,又被他的动作打断。


    撑在一侧的手臂慢慢上移,落在了我的头顶,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确认我被他的身躯彻底覆盖才满意。


    “我会把你挡住,什么也不会被看到的。”他已经完全沉迷在了欲望的海中,嗓音都软得不像话。


    落在耳边的话语并不能让我安心,相反,我的心越来越乱,因为离中午休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且难保蓝波逃班后不会有人来找他……要是让沢田纲吉和他的守护者看见把我举报了,今后我的人生就要踏入雷区了,说不定六道骸会到处造谣我是个正太控,从此熟男也会和我的生活渐行渐远,我会被彻底贴上炼金术师的标签。


    这种事……一点也不想要!


    心下越来越冷,在他低头覆上来时,我捂住他的嘴。


    “停下。”我呵斥,顺便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做这个动作的同时,我不忘向他身后望去,避免有人看见举报我虐待儿童,虽然我是清白的。


    教训自家孩子怎么叫虐待,我这是教育性指导。


    拿出上位者的威严,我直视那张呆愣住的脸,脸色一沉:“如果你敢在这种地方继续的话,我就彻底取消这项愿望,今后你别想靠近我了。”


    “当然,我说的包裹一切身体接触,你以后不许靠近我,不许抱抱我,也不能亲亲,其他的更是想都别想,你懂了吗?不懂的话我不介意最后和你亲密接触一下,我是说我的巴掌和你的脸。”


    一口气说完,我冷静下来,找回了自信,这就是大人的威严啊,小瞧大人的萌物真是傻得可怜。


    怎么样,脸上火辣辣的疼吧,这就是和大人作对的代价,就算哭的话我也不会心软的。


    他果然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懵了,捂着自己的脸久久没有回神,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也许是不可置信,我会这么无情的对待他。


    我坦然回应他的目光,成熟的女性面对任何突发状况都不会退缩的。


    我迎难而上,对上他一言不发的注视,毫不退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有点动摇。


    比起愤怒和悲伤,这股视线似乎有些……炽热?


    不止是视线,他的脸是不是比刚才更红了?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把彭格列雷守给打傻了,令他的认知出现问题。


    “我知道了。”对上我疑惑目光的下一秒,少年又别过脸去。


    他的状态很奇怪,像是在极力扼制什么,下意识吞咽着口水,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说话也很艰难:“以后我不这样了,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


    “我、我这就回去工作……”


    放开我,他后退了一步,拉开和我的距离,掩饰般攥紧自己的衣服不停揉搓,像是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整个人和放进烤箱的蛋糕没两样,不同的事,比起正常发酵膨胀的蛋糕,他是由于蛋白打发过头烘烤温度过高即将顶部炸裂的蛋糕,散发着无能为力的痛楚和绝望。


    “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也不会继续,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我茫然的脸更是紧张,突然破罐子破摔,捂住脸往回跑,“我这就回去工作!!!”


    目送他慌乱离去,我有点担心,毕竟他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在随时摔倒的边缘试探。


    ……


    直到下午,蓝波也没有回来,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去问沢田纲吉,他说不知道,还反问我为什么把他拉黑了还没放出来,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哦,我忘了。”


    我这么回答他。


    沢田纲吉:“……”


    他眼里全是看透人渣的心如死灰。


    把沢田纲吉从黑名单放出来,顺带放出他的左右手,我准备告别他去寻找离家出走的青春期叛逆少年。


    “蓝波已经长大了,这么大人不会丢的,你不用太担心,晚上吃饭他就会回来的。”沢田纲吉安慰我,递给我一杯花茶,“找了这么久累了吧,先喝杯茶放松一下。”


    你的态度才松懈啊沢田老师,说到底都怪你没看好孩子,要是我家孩子出事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任吗。


    “这么大了能出什么事啊,相信一下你的监护对象好吗……话说怎么又是我的错,所以你肯定没错是吗?”


    “是的。”


    沢田纲吉:“……”


    我确信他有一瞬间想说出和他温和形象完全不符合的话,又不着痕迹的压回去,重新回归筹帷幄的西西里教父状态,情绪转变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我是说,他现在微笑着盯着我的眼神就很可怕。


    放下手中的茶,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我温柔的跟他说:“十代目先生,这是刚才来的时候巴吉尔交给我的这个月的财政报告,他让我转交给你,这些都需要你过目呢。”


    沢田纲吉:“……”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好了,他又回归到那个生无可恋的行尸走肉状态了,笑都不笑了。


    别说笑了,他已经选择逃避了,靠在窗边欣赏陨落的夕阳,品着凉透的咖啡,假装自己很忙。


    总之,祝他今晚早睡吧。


    从沢田纲吉的办公室离开,我将彭格列翻得底朝天也没看见一只牛角。那只小牛到底跑哪去了,万一被人用一根棒棒糖骗去牛郎店该怎么办,等我找到的时候当上头牌需要我给他点香槟塔冲业绩该怎么办,去找迪诺当头牌捞他吗?


    翻垃圾桶的时候,正要去加班的狱寺隼人路过,骂我有病,我怼回去,骂他一点也不关心孩子,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就这眼力劲还给孩子上课呢,先去配副眼镜吧。


    “你说什么?”狱寺隼人暴怒,差点解锁国中限定版,又想到什么,继而平静的冷笑,“呵,你的眼神才是最不好的吧,会躲在垃圾桶和下水道这种地方的除了你也就是浣熊了,那只蠢牛不可能躲在这种地方。”


    “哦,是吗,那眼力很好的隼人你说说他会躲在什么地方?”我也冷笑,对他的批判不屑一顾。


    “那只蠢牛会躲的地方我早就知道了。”鄙夷的看着我撬下水道的井盖,狱寺隼人掏出眼镜戴上,环顾四周后,立刻锁定目标。


    他大步走过去,带着让我看清现实的嘲讽,掀开了旁边的干草堆。


    一边掀,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果放手里,敷衍的吆喝:“喂,蠢牛,这里有全世界绝版的八种葡萄味糖果,你很想吃的吧,过来就给你。”


    他弯下腰,拿着糖果围着干草堆乱转吆喝,意志坚定到我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反讽还是真的确信这种行为能引来那只贪吃的小牛。


    “喂,再不快点要没了哦,啊不好,这边来了一只猫,等等就不够分了,蠢牛你快点。”


    “……怎么还没来,新鲜饲料已经准备好了啊……啧,真是挑食,没办法了,这里还有一点早上吃剩下的玉米粒。”


    他说了饲料吧,他当喂鸡喂牛呢。


    这只冷漠的章鱼头,他根本没把我家孩子当人看,怪不得老跟孩子吵架,继续在这喂鸡喂牛吧。


    愤怒的把垃圾桶盖子丢过去,我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魂淡你砸了就想跑是吧!你故意的吧,给我站住——”


    我加速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


    依然是一根牛角也没找到,失魂落魄的踏着夜色回家,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早知道不该把他身上的定位器拿下来,这几天他一直跟我粘在一起,定位器根本没有用,反而还会被他利用,指着显示器说为什么离他一米远,这样定位器就不灵了什么的强行黏过来,实在受不了他的黏糊劲我就拿下来了。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客厅那边传来动静,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刚好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堆零食的蓝波。


    看到我回来了,他强行咽下最后一口,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视上的人与自然。


    “你回来了。”他眼里溢出惊喜,赶快推开沙发上的一堆空的零食包装袋,光着脚跑过来,围着我乱转,不肯离开。


    我:……


    所以,他一直在家是吗?


    还吃了这么多东西,暴饮暴食可不好,他是仓鼠吗这么能啃,我可不不会收拾,今晚不打扫完他就死定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我在酝酿暴风雨前的平静。


    “啊?”他一脸懵,“我、没手机啊。”


    看到我的拳头,他瞳孔地震,指天发誓:“手机我落在办公室了,开会跑出来的时候忘带了,绝对不是故意的,不信明天我带你去找!”


    我这才好点,算了,比起偶尔可怕的沢田纲吉和看不起人的章鱼头,他还算可爱,成熟的女性是不会计较这种事的。


    “嗷!脑袋好痛!”


    “呜……”


    “我错了,对不起……”


    擦擦手,我丢掉手帕,去准备晚餐。


    蓝波自觉去打扫,又是拖地又是擦桌子,勤快得要命。


    晚餐准备好了,坐上椅子,我舀起一勺玉米浓汤,还没送入口中,就已经感受到了一旁强烈的视线。


    我不动声色,继续喝着。


    那边撑着*脸嘿嘿傻笑,入迷的看着我,拉着椅子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和我的椅子并排。


    饭是一动没动,我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一定是我不想知道的东西。


    “已经晚上了哦。”他疯狂暗示。


    我继续喝汤。


    “真的,真的很晚了哦!”那边再接再厉,挽上我的胳膊,干脆贴过来,在我耳边小声提醒,“真的很晚了……”


    我充耳不闻。


    蓝波:“……”


    看我这种熟悉的装死样,他半眯着眼,忽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勺子一歪,险些撒桌上。


    “怎么了?”我停止装死,问他有事吗,没事我继续吃。


    他只是幽幽盯着我:“你明明知道。”


    我看向另一边,不,我不知道。


    他不给我机会,按住我的腿,不让我跑,开门见山:“你要把这些天的补偿给我,”


    我:“……”


    我认命:“怎么补偿?”


    “就是……”他咳嗽一声,扭扭捏捏,“我们互相喂饭,喂一口亲一下,直到补齐欠下的次数,好吗?”


    他亮晶晶看我:“好不好?”


    我:“……”


    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拒绝他又会想出其他花样,万一他半夜突发奇想抱着我啃怎么办。


    “行。吧。”


    我半死不活的答应了。


    然后一脸生无可恋,张开了嘴。


    “啊——张嘴~”


    喂给我一口汤,他止不住的开心,在我脸上小鸡啄米般“啾”了一下,乐此不疲,重复着这个动作。


    脸上糊满口水,我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拿起汤勺,对上了期待满满、摇着小尾巴看着我的蓝波。


    举着勺子还没动,他就已经自觉的凑过来,喝光了汤,眼巴巴看着我。


    痛苦的闭上眼,我犹豫着凑上去,怎么都觉得无从下嘴,还没贴上去,突然又被他亲了一下。


    我直接睁开眼,他满脸无辜,可怜巴巴的:“因为看你太慢了,我就先开动了。”


    “我有好好擦嘴的哦!”


    我:……”


    我能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说他不要再看狗血的肥皂剧了么,尽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换了筷子,我夹起桌上的西兰花,塞到他嘴里。


    好了,你闭嘴,我是说双重意义上。


    第123章


    地狱般的晚餐总算熬过去,带着满身的疲惫,我爬上床,摆出安详的姿势,紧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贴满了星星贴纸,按理说这个学生时代的手工作业留到现在怎么着也能偶尔怀旧一下,它是我耗费了一整晚哄孩子的结果。


    现在,我看着充满童真的星星贴纸,非但没有怀旧的喜悦,满脑子都是化作流星狠狠砸向月球,大家一起毁灭。


    我偏过脸,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翻身,大人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你很累吗?”身侧的人靠过来,长手一捞,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到他那边,下巴蹭着我的发顶。


    说得什么废话,身心俱疲好不好,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比如工资和奖金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没有十倍我可不干。


    我像个莫得感情的滚轮,滚到他怀里。


    人形暖炉的热量很足,这是唯一值得慰藉的地方。


    “可能吧,感觉没什么精神。”我虚弱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假装很疲惫,不用假装我现在就很疲惫啊,假装个什么劲,本色出演好吧。


    抢过他那边的被子往自己这边扯,我蔫蔫的,像快死了:“好累,好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钱包。”


    “可你的钱包今天一整天都没带过,一直用的我的钱包。”他很破坏气氛,撑起脑袋看我抢被子,一双绿眸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着光,好似夜里的宝石,闪着些许笑意。


    他似乎很喜欢从这个角度看我,就算是早晨,睁眼也能看到他撑脸望过来的样子,见我醒了,他眨眨眼,带着调皮的笑趴耳边说早上好。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醒的,说真的我很在意,他在我熟睡时究竟在干什么……


    不想再深入探究下去,我选择放弃。


    留给他一点点可怜到遮不住后背的被子,我闭上眼准备睡觉,并随机发表了一句恶毒诅咒。


    “晚安,希望你半夜被自己的口水呛醒,然后滚到地板上磕昏头,对了,记得关灯。”


    回应我的是一串闷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魂淡,要不是他是我上司我真想一拳把他打趴下,扯着他领子大吼你是不是有病,被六道骸附身了吧你,一天到晚的笑什么,知道那只凤梨妖怪当初趴在我耳边笑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他的吗,你TMD也想来个旱地拔葱是不是。


    但我精疲力尽,不想与任何人争吵,决定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对不起嘛。”他止住笑,粘上来道歉,撒着娇,“因为你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那种话,感觉很可爱。”


    他煞有其事,像只活泼的小鹿,一下子就精神了:“真的,你刚才说那种话的时候特别——可爱!明明一副超想痛扁我的样子却在极力忍耐,只能憋屈的说说那些看来攻击力为零的超可爱的话!”


    他依偎在我肩上,抱住我不撒手,脸上有淡淡的红晕:“阿寻,你好温柔。”


    你心里有数就好,别逼我抽你,我不温柔起来也是很不温柔的,尤其是对不听话的孩子。


    他却不打算停下,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即使我踹了他好几下,他也热情不减,继续缠紧。


    要被黑白花色闪花眼了,这个房间到处都是这种配色,地毯是,床铺是,眼前的人也是,十年如一日的执着于他糟糕的品味。


    闭上眼,我彻底死心,希望一觉醒来是六道骸的幻觉。


    然而再次睁眼,熟悉的天花板……好吧,这不是幻觉。


    一巴掌拍上凑上来的烦人蚊子,我吹吹发烫的掌心,起身套上衣服去洗漱。


    等从盥洗室出来,我来到餐厅,蓝波正在准备早餐,当然不是他做的,是餐厅送来的,我们的早饭一向如此解决,我不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的厨艺能比得上波维诺为我们准备饮食的营养师,那是异想天开。


    也可以去雷部的食堂,厨师长会给我们开小灶,不爽的是也会有很多人来蹭饭,除了彭格列雷守,没人会专门在吃喝玩乐上钻研。


    刚坐下,我敲敲桌子,让蓝波过来。


    他像只听到摇铃的小狗,迫不及待的奔过来,勾住我的脖子。


    该死的别靠这么近,是做正经事,不是坐我腿上!


    拍开他的手臂,我点燃火炎,治愈着他脸上的红印,太显眼了,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等痕迹彻底消除掉,确保不会有人发现,我才撤回手,一脚踹开顺杆往上爬胡乱动弹的家伙,专心吃早餐。


    可能用的力气有点大了,他直接啪叽摔倒在地,像被丢弃的小黄鸭,找不到爹妈和东南西北,在水洼乱转悠。


    蓝波:“……”


    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他泪光闪烁的看向夹着小笼包看都不看的我身上,最终也只是瘪着嘴,自我洗脑的说了一句要忍耐,才走到我旁边动筷子,整个一任劳任怨的受气包。


    甚至不忘先夹我喜欢的,放在我碗里。


    “彭格列这个月的工资下来了,你的工资和奖金我打过去了,圣诞节马上要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挑圣诞树?”


    我就说养孩子有用吧,除了当男仆使唤,还能爆金币呢,虽然是我应得的。


    吃下一口,我矜持又不失礼貌的回答:“什么都可以,不过我觉得今年应该搞点新意,去年的圣诞树一股硝烟味,很不利于呼吸道健康,巴利安那边的树最多,我们今晚就去砍一颗带回家吧,你负责砍,我负责去跟斯库瓦罗那边交涉,上司,你觉得怎么样?”


    “……”


    筷子夹断虾尾,我的上司没有回答,脸上的柔情蜜意迅速消失殆尽,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哦,是这样吗?”放下筷子,他处理那只掉在桌上的虾,当着我的面和虾壳一块丢进了垃圾桶。


    抽出纸巾擦手,那双深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直到我感觉身上突然有点冷,他才露出无辜的表情,少年的稚气和窗外的阳光混合在一起,不知怎么比冬日的鹅毛大雪还令人心寒。


    “那是因为你把圣诞树连夜移植到骸先生家的缘故吧。”他想了想,“弗兰说那天要不是他跑得快就要变成烤青蛙了,真可惜呢是不是?”


    他表情很真挚,一时间我不知道他是在可惜弗兰没变成烤青蛙,还是没炸翻六道骸的家。


    “也不能这么说。”我替弗兰说话,“要不是弗兰舍生取义,亲自去点燃圣诞树,说不定那天被烤的就是我们了。”


    “哦,是吗?”他回答的心不在焉,显然不关心弗兰的死活,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向后仰去,“可能那天雪太大了,也可能是你抡起我砸向狱寺,然后丢下我一个人跳上风太的车跑了,我记不太清了。”


    我:……


    汗、汗流浃背了。


    去年圣诞节丢下他是我不对,但谁能面对暴怒的狱寺隼人呢?不就拿了他一点点炸药,至于气成那样么,我帮他炸了对家不好好感谢我就算了,还气成那样,小气鬼。


    “因为彭格列那天正好路过骸先生家吧,被炸飞到墙外的小石子打翻手里的罐装咖啡,溅了一身。”


    我:……


    啊?有这么回事?


    可恶,沢田纲吉存在感太低了没注意,那种情况下,谁能注意喊好烫然后啪叽一下跌雪里的人。


    “不是我的错。”我迅速伪装起来,假惺惺的擦并没有的泪水,跑过去揪着他的西服外套,一副受害人姿态,“是意外,都怪六道骸,要不是他没顶住让狱寺隼人追上来,我也不会情急之下忘了带你。”


    他哦了一声,听不出悲喜,表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甩开我,袖口往上推,开始沉默的收拾饭桌,顺便收走了我碗里的饭。


    我……我哪敢说话,难不成说我真没忘了带你,我们开出战场半小时就想起你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有点延迟。


    ……该死,说到底不是我的错,他干嘛突然翻旧账,想趁机扣我的奖金吗,恶毒的男人,他果然跟黑心教父沢田纲吉学坏了。


    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我又跑到沢田纲吉那寻找突破口,问他愿不愿意在圣诞节那天举办一场盛大的彭格列式的晚会,别的不管,圣诞树我一定会给他最好的。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认真听我瞎扯:“就像去年你做的爆炸圣诞树一样?”


    他笑容一点点扩大,赞许的说:“嗯,真好呢,你准备今晚就去偷狱寺的炸药吗?”


    他温柔的说着冰冷的话:“我不会帮你打掩护的,你放弃吧。”


    他抬脚就要走,他一定还在记恨去年被咖啡嘣了一身的事。


    我:……


    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他说了,什么跟什么,这么没有新意的事我才不会做第二遍。


    “十代目先生,你难道要一个人孤独的度过美好的圣诞节吗?”我绕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给他画饼,用爱与羁绊套牢他,“把彭格列的大家邀请到你家,和蔼可亲的导师,成熟可靠的同盟,相亲相爱的下属,懂事听话的弟弟……各自带着家人在十代目先生家共度美好的一晚,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我双手合十,发出感叹:“这就是爱与和平啊。”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短暂的思考了下他的导师,他的同盟,他的下属,他可爱的弟弟以及拖家带口前来赴约的同伴。


    沢田纲吉的羁绊和爱归零。


    沢田纲吉心如死灰。


    “放过我家吧,骸可不会好心用幻术重建我的家。”


    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沢田纲吉劝我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圣诞夜跟单身狗没关心,跟沢田纲吉更没关系,等待他的除了深夜的咖啡,就是属于单身青年的孤独夜晚了。


    “别老是想着这些,你还在记恨骸去年往你床底下埋微型催泪装置的事吗?”看出我的不甘,他又甩出手上的文件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无可奈何,“你们两个总是这样,有空好好坐下谈谈吧。”


    能好好坐下谈谈还能演变成今天这样吗,真是天真的黑手党教父。


    我捂着脑袋,忍气吞声,只能降低标准。


    左顾右盼后,我用超出常人的手速往他口袋塞了一封邀请函。


    “这是……”沢田纲吉有点惊讶,看着我笑了下,“美丽的女士,可以理解为你的圣诞夜邀请吗?”


    被他这副有点俏皮的模样笑到,我也回敬给他一个弹指:“当然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邀请吗,十代目先生想来的话直接来我家就可以。”


    “是吗?”咀嚼回味我刚才的话,沢田纲吉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琥珀色眸里多了分笑意,冲我眨眨眼,“那恭敬不如从命了,美丽的女士,我会如约准备好礼物登门拜访的。”


    “我的荣幸。”


    很好,圣诞夜的保姆不愁了,他真上道,弗兰丢给六道骸,蓝波丢给他和狱寺隼人,风太主持大局,再跟一平通话,问她喜不喜欢我送她的圣诞节礼物,我就可以悠哉悠哉过圣诞节了。


    “对了,这份邀请函是……”四处看了看,我招呼他低头。


    沢田纲吉很配合的弯腰。


    贴在他耳畔,我低声说:“这是我给XANXUS准备的,斯库瓦罗把我寄过去的信全烧了,现在还没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只能靠你了,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爱情长跑的神父啊,沢田老师。”


    沢田纲吉:“……”


    漫长得可怕的三秒后,沢田纲吉露出早上蓝波同款冷漠表情,烧掉了那封邀请函,灰都没给我留,这个黑心教父都干了什么!


    他还特别无辜的说:“抱歉,巴利安直属九代目,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没办法,你都是彭格列首领了他还能不听你的,你就不能强硬一点,塞进他领口就跑吗!


    “做不到呢,要尊重员工的意愿,对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吧,需要我跟蓝波说一下吗?”


    不需要,你要干什么,想打我小报告吗你这个冷血家伙!我上司才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看错你了沢田纲吉!


    碍于他有大招零地点突破,拿他没办法,我在沢田纲吉看似温柔实则凉飕飕的目光下跑去了技术部那,妄图通过科技升级工具,这样就可以在不被发现的基础上继续监……观察XANXUS,斯库瓦罗的眼睛再敏锐也敌不过科技的进步。


    “唉?想要镜头更清晰,然后完善伪装功能吗?”


    红发青年捣鼓着手中蜘蛛形状的监视器,花了不到一秒拆卸完毕,以看不清残影的手速调整零件:“可以倒是可以,我看看……”


    用螺丝刀撬开内部,他埋头改造,问我:“你喜欢什么花纹,我准备加上一些细节,蛛腿增加更多的感应器,外形的话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样式,我会尽量让它看起来更生动。”


    我没意见,让入江正一自由发挥,重点是镜头。


    “好。”


    终于完成,我抱着一箱子逼真的仿生蜘蛛,被它们堪称完美的精细度吓到,如果半夜丢到沢田纲吉床上一定会收获兔子的惨叫声。


    我看着我可靠的朋友,感动不已:“谢谢你,小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没什么,你是准备用它研究什么生物吗?”


    入江正一摘下手套,手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些润滑油,又去盥洗室清洗了下,回来遇见了门口抱着一箱东西的斯帕纳。


    金发青年打开箱子,里面是仿生鸽子,扑腾着洁白的翅膀,落在女人肩上。


    “谢谢你,斯帕纳,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甚至不愿意改台词。


    “没什么。”金发青年慢吞吞的嚼着棒棒糖,摘掉女人发梢上的白色羽毛,那是仿生白鸽掉落的,这些不起眼的羽毛也安装了微型探测仪。


    “你圣诞节那天有空吗?”将羽毛放进盒子,斯帕纳平淡的发出邀请,“我改造了莫斯卡,可以扮演圣诞树,家里还有很多在空闲时发明的小道具,小孩子应该对那些很有兴趣。”


    入江正一目瞪口呆。


    非常自然的说出来了!


    “真的吗?”她好像也无比自然的相信了,有了兴趣,“是什么?”


    “很多可以制造惊喜的东西,我塞进了圣诞袜,你喜欢的话,我会在圣诞节那天送给你,让你亲手打开它。”对方并没有直接挑明,而是保留了神秘性。


    这番操作令入江正一震惊到失语,不是兄弟,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离圣诞节还有这么多天呢你就开始准备了?!


    正在这时,蓝波也找过来,少年打开了虚掩着门,一眼看到了工作室内的场景,礼貌的朝入江正一他们打招呼。


    “阿寻,听夏马尔说你在这,下班了哦,我们回家吧——”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不明所以的看着手上拐杖糖。


    走上前的金发青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慈爱,摸摸他的脑袋,问他今天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不会的尽管问他。


    这操作给孩子整不会了,一脸问号,紧接着又听到对方说。


    “圣诞节专属的儿童房,我也准备好了。”


    第124章


    现在的气氛稍微有点不妙。


    “我是不是很弱,很没用?”


    从技术部回来后,我的观察对象缩到角落,突然神色黯然的对我来了这么一句。


    啊,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才知道?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说战力,他的确挺弱的,三分钟可以把他打哭七次,除非他不讲武德的放电,那没办法,这事看天赋,Reborn和沢田纲吉都没办法承受超大强力的电流,他放电将彭格列的供电系统搞瘫痪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难道狱寺隼人没把他打醒吗?


    可以和他相比的大概是新手村的史莱姆吧,村民一脚就能干碎。


    往好处想,虽然他很弱,但他是个萌物,很多生物都因为萌而获得特权,衣食无忧大脑光滑的度过一生。


    比如沢田纲吉就是被萌俘获的一批人,好声好气哄着他,把孩子哄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很没有自我认知,被揍趴下了不知多少回,由此可见溺爱是毁掉孩子人生的第一步。


    站在他面前,我在纠结是一拖鞋踢过去,还是如实相告再一拖鞋踢过去让他滚去洗衣房把衣服晾上,却见他泪如雨下,哭了起来。


    “呜——”谁家水壶烧开了。


    萌物落泪也是一种挑战,家养的仓鼠蜷缩在墙根,大黑眼珠掉小珍珠时,谁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一番。


    我掏出相机,记录这珍贵的一刻。


    无视闪光灯,他边哭边用手背擦泪,哭得稀里哗啦:“为什么都说我是小孩子,我真的是小孩子吗?”


    沁满水的绿眸看过来,他很不甘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出现了,萌物生气,瞪眼也毫无威慑力,我甚至没良心的想笑。


    手却很实诚的按下快门。


    眼眶又溢出更多泪水,他抽抽搭搭,开始萌物咆哮:“都说我是小孩子……斯帕纳先生是,阿纲是,你们都是……我真的有那么不可靠吗?我明明很努力的成长了,你们这些大骗纸!”


    可不可靠另说,你的年龄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地步,也没说错啊……


    我很想告诉他冷静一点,你的年龄是武器懂不懂,你只要拨打个儿童保护协会热线电话,什么斯帕纳什么沢田纲吉,我们都得进去喝茶,你纠结这个干嘛,我之前给你喂的心灵鸡汤你是忘得干干净净了,你小子今天怎么突然就破防了,你说啊!我们坐下好好谈一谈,再揍你一顿就清醒了!


    我没敢直接说,那样他会发疯,然后哭得天昏地暗,模仿搁浅的鱼,胡乱蹦哒,擦干净全屋的地板,把沢田纲吉引过来。


    他是懂拿捏人的。


    为了晚上的安宁,我收起相机,在他面前蹲下,捧起他的脸,柔声问他:“你怎么会那么想呢,我从来没这样认为,我以为我们之前的谈心已经让你明白了。”


    “我当然没忘……”他睫毛湿漉漉的,还在钻牛角尖,一个劲嘟囔,“这不一样,我就是……”


    “就是……”说到重点,他又很没底气,偷瞄了我好几下,左看看又右看看,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一看就是和羞耻心挂钩的东西,不好意思说出口。


    哪能让他继续藏着掖着呢,现在不说整个晚上都要配合他的emo了。


    “怎么了,说出来啊,我在听哦。”我继续用知心大姐姐的语调哄他,大拇指和食指揪着他一块颊肉,手上稍稍用力。


    “就是、就是……”他呼吸急促了几分,脸上传来的轻微痛感混杂着细密的电流,把他电个措手不及,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两手抓住我的手臂,却忘了身后是冰冷的墙壁。


    冷意霎那间渗透后背,冰得人心一凉,任何外力都能轻而易举摧毁这位泪失禁的脆弱少年,不消片刻,他的眼角又溢出生理性盐水,滚落而下。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假装关心,帮他擦泪。


    他即刻泪汪汪看我,脆弱一览无余,无不在诉说自己有多可怜。


    我怜爱的抚摸他的脸庞。


    他可怜兮兮的,享受着我的关怀,迫不及待缠上来,想要感受更多。


    我抱住他的小脑袋,帮他把碎发别在耳后,嘴唇轻轻凑到他耳边安抚。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在我的拳头和你的脸亲密接触前,你最好说出来。”


    感受到抱住的身体一瞬间僵直,我轻飘飘离开,好整以暇的看他。


    蓝波:……


    冷汗直流jpg.


    “对对对不起!其实就是!就是那个啊!”他一秒起死回生。


    “就是今天有点受到打击了……”


    “什么打击?”我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他弱弱回复:“就是,原来我在你们眼里还是小孩子,没办法让所有人意识到我的成长……”


    他垂下脑袋:“对不起,明明你那么期待我的成长,我却那么满足现状不思进取,没办法让你满意……”


    我了然,不管怎么说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老是被当成孩子也很不甘心吧。


    “而且……”说到最后,他自暴自弃,瘫墙边不动弹了,眼里没一点光,“感觉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也不怎么高了……这个比被当成小孩子还受打击,一不小心就爆发了,对不起,我很任性吧。”


    这个我就有点懵了,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自己地位动摇的错觉。


    “你老提XANXUS……”耳边飘来委委屈屈的话提醒我。


    “你很在意的是这个?”我有点诧异,没忍住抖了抖肩膀,对方立刻投来怨念的视线。


    他在意这个干什么,小孩子的占有欲也太可爱了,XANXUS和他完全不一样好不好,毕竟我可不会在乎XANXUS本人的想法,想方设法维持他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他关进地下室进行教育性指导,驯服猛兽的乐趣就在此啊。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真的吗?”他信了,眼里恢复了色彩,原地复活。


    “当然了,傻孩子,他和你的区别就好比一次性手套和ATM,完全没有可比性。”我温柔的将他拥入怀中,给足了他安全感。


    “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还是我!XANXUS什么的在你心里还不如包装袋撕开的碎屑!”


    没有任何怀疑,他也感动的抱住我,埋在我怀里,就是力气有点大,我的腰要断了。


    他感动得冒泡:“对不起,阿寻,我居然质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任性了。”


    你最好是。


    被他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我拍拍他的后背,想让他松开点,嘴上却在附和:“没错,你这次做得很过分,我差点生气了,这次勉强原谅你,下次不许了哦。”


    “嗯,我知道了,彻底明白了,其他人根本比不上我!他们就好比是毕了业的试卷,上世纪卖不出去的古董,冰箱过期的牛奶,化掉的冰淇淋,蔫巴的苹果……总之,一点也不如我年轻貌美可爱纯真,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呃……你高兴就好,自信心爆棚也是一种好事……就是他在内涵什么吗?


    可恶,XANXUS就算是化掉的冰淇淋,重新放冰箱冻上还是能啃几口的,冻龄熟男懂不懂。


    ……不过,他什么时候能放开我,抱了半小时了,我腿快麻了。


    幸好他放开了,我可不想蹲到腿麻睡过去。


    刚刚出生的小鹿想必和我现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拖着残废的腿前往沙发,忽然整个身体悬空。


    “我抱着你去。”


    我谢谢你,虽然就两步路,但还是很感谢你浪费三秒。


    送我到沙发上,蓝波周身都在冒小花花,一看脑子就不怎么清醒。


    他羞涩的说:“我去给你做晚餐。”


    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去了厨房。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起来,却见厨房门没关,他在案板上切割什么东西。


    高达一样的不妙特效在我耳边回荡,这是做饭会出现的声音吗我请问?


    不一会,一盆抽象到无法想象的生化武器端了上来。


    “这是我很努力学习来的爱心晚餐。”他抓着头发,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介绍他的爱心晚餐,“食材也是我好不容易找的,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很营养的,可以给你补身体!”


    该死的,这起案件原来是早有预谋。


    我夹着筷子,在五彩斑斓的盆里翻来翻去,试图寻找地球上的东西,哪怕是高达。


    戳进去没几秒,筷子被黑暗物质缠上,腐蚀掉下半截,我握着缺了的腿筷子,独自彷徨。


    “挺好的。”我夸赞,“我是说这盆质量挺好。”


    我捞起水杯,往里加水,更不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盆生化武器冒烟了。


    熔岩一样的裂痕出现在表面,伴随着滋啦呲啦的烤肉声。


    下一秒,火焰窜出两米高。


    蓝波已然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不可自拔,而我手忙脚乱,狼狈灭火。


    “我听了碧洋琪的话,自我改进了一下,先用火炎硬化了汤锅,又丢进彭格列雷守戒指煮了半小时,给你补充一下元素,我、我还往里面加了很多有营养的东西,带着我的爱!”


    没听说过这种食材,不如说彭格列雷守戒指竟然是食材还是全新的认知,戒指跟着你真是三生有幸,都被挖掘出其他潜力了。


    一个手滑,水杯掉进去,被黑暗物质迅速吞噬。


    目光扫过柜台上的观赏盆栽,我冲过去握住它的身体,拔萝卜一样拔出盆,又百米冲刺回餐桌,带着土块插饭盆里。


    好消息,火灭了。


    坏消息,盆顶不住了。


    蓝波依然沉浸在他无与伦比的厨艺中,对一切丝毫不知:“我还加了其他东西,都和你有关,染上了你的气息的食材,你一定会喜欢的。”


    喜不喜欢不知道,吃了进鬼门关是一定的。


    在那盆生化武器腐蚀掉餐桌之前,我用餐布包住整个盆,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腕,摆出标准的棒球投掷姿势,重重抛出窗外。


    那玩意以完美的弧度上天,化作流星,消失在夜色中,至于它降落在哪个倒霉蛋旁边,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做完一切,我直接捂住还在不停说着什么的嘴,强制把他拖回房间。


    可消停会吧。


    ……


    好说歹说是糊弄过昨晚的事了,避免蓝波又突发奇想来上一顿爱心餐,我盯他盯得很紧,让他没有机会作案,也没机会接近碧洋琪。


    可别靠近碧洋琪了,他做的料理和碧洋琪根本挂不上钩,碧洋琪的有毒料理不是他能学会的,他只是单纯的厨艺很差,超差,无敌差而已。


    有他的对比,风太的碳炒饭都眉清目秀不少,至少还属于地球人能接受的范畴。


    “其实我觉得进步了的……”那边埋进一堆文件里,还在为他的厨艺辩解。


    我丢*去一块糖果:“闭嘴。”


    蓝波奋笔疾书,右手写字左手盖章,座机一响又慌慌张张去接,忙的不可开交苦不堪言,恨不得变成八爪鱼。


    他张开嘴,精准接住糖果,含糊不清的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


    临近过节,积压的工作堆积成山,不解决完的话只能加班了。


    “要我帮你吗?”在沙发上坐着无聊,我吃着剩下的糖果,用糖纸折千纸鹤。


    “不用,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工作,你在这陪我就好。”


    “好吧。”


    我重新躺回沙发,摆弄篮子里的毛线团,这些圣诞配色的毛线团是蓝波准备做的圣诞节专属小礼物。


    毛线团软软的,还很温暖,我捏了捏,把它们倒在沙发上,看它们在沙发上跳跃,像一只只小精灵,有几只跑到地毯上,蹦蹦跳跳玩闹着。


    我扑倒沙发上,把脸埋进去。


    果然很舒服,如果可以当成抱枕的话,晚上就像抱着云朵。


    我深吸一口气,想感受云朵。


    “别靠的太近哦,会打喷嚏的。”


    已经晚了。


    鼻子痒痒的,我喷嚏打起来没完,失去形象,到处寻找纸巾,瞥见办公桌那边的肩膀抖了抖,气的我抓起毛线团就怼过去。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篮子铲起一堆毛线团,全泼过去,自己不好过,别人更不能好过。


    “对不起!我错了!”他滑跪得很快,抬起胳膊挡住,然而没什么用,那些毛线团落在他身上,不一会,他也狼狈的寻找纸巾。


    打打闹闹中,工作终于做得差不多,我们收拾好办公室,关灯走出雷部大楼。


    前路黑暗,没关系,岚部大楼会为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


    踢着路边的石子,我脑子里想的都是晚饭吃什么,走路很不用心,路线歪歪扭扭的,不用担心,今天穿了平底鞋,就算我四肢着地也能健步如飞,顺利爬回家。


    “平安夜我们什么时候去广场。”蓝波织着手上的东西,手指翻飞,不像织围巾,更像是参加世界悠悠球大赛的选手,织东西都能被他玩出花来。


    他甚至抽空勾了一只迷你圣诞袜,让我路上玩。


    “我想想……”我将迷你圣诞袜套食指上,又插进他头发,听他的头发噼里啪啦炸电。


    平安夜去广场是我们固定的活动了,我们家离广场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广场那边每年圣诞节都会有倒计时活动,位于中央的巨大钟表记录着时间,许多家庭和情侣都会去那边一起迎接圣诞节。


    随着午夜十二点到来,圣诞节来临,钟表中间的小洞会弹出礼物从天而降,得到的人会得到圣诞老人的祝福,度过最美好的圣诞节。


    前年是姜饼,去年是苹果糖,不知道今年是什么。


    差不多都是这种套路,大家都知道,又都不约而同的期待得到圣诞老人的祝福。


    不过就算抢不到,广场那边的负责人也会免费发放的,只不过午夜十二点得到的更具有纪念意义。


    当然,我每一年都抢到了。


    “……你每年都爬到钟楼上去,抢不到就怪了……”旁边传来煞风景的吐槽。


    他一副往事不堪回首,语气疲惫:“我永远忘不了广场巡视的负责人被你吓成尖叫鸡乱窜的样子,更可怕的前两年我还在跟你一起爬,我一直以为那才是正常的流程。”


    他麻木的打围巾:“然后出了新规定,爬钟楼的坏孩子会得到圣诞老人的诅咒,圣诞节那天将会是最倒霉的一天。”


    手指从他发中抽离,我不屑:“强者有强者的办法,弱者才会想办法改变。”


    “嗯,你高兴就好,我会看着你的,今年你想都别想。”他又冷漠的说,“你抢不到话,我会帮你抢的,放心。”


    啧,那你会得到我的诅咒,圣诞节那天将会是你最想哭的一天。


    “你靠自己的实力完全能抢到的。”他叹气,绿眸带着无奈,“圣诞节那天掉落的礼物几乎没人抢不到,只有极少一部分和来晚的人才会去领负责人免费发放的礼物。”


    成熟的大人会准备好万全之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吧。”


    对于我完全不听人话的行为,蓝波只回了两个字。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平安夜那天他一定会把我看得严严实实。


    因为去年我那么干后,把他一个人丢下跑了,他被负责人逮住,当成熊孩子的家长教育了一顿,沢田纲吉出马才把他弄回来。


    他那天回来就一直生闷气,时不时就用他毫无威慑力的眼神瞪我,过段时间又好了,我以为他消气了,谁知道他记仇到二月。


    那年佛罗伦萨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被白色覆盖,却依旧在街道开出红玫瑰,在拥抱和亲吻中一点点融化冰冷的外壳。


    雪已经停了,我出门丢垃圾,只觉得一路上都是消费陷阱,区区一朵花居然开出惊人的价格,我后悔没能从彭格列温室批发一堆玫瑰花来这摆摊卖。


    回来后,蓝波在院子最边上堆雪人,小小的一坨躲在角落,不仔细看还以为野猪在拱东西。


    远远看去,他似乎沉迷在这项活动中,可以理解,小孩子就喜欢玩这个。


    我适时想起来自己监护人的身份,来这出任务这么多天是冷落了他,他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堆雪人我有0.02%的责任。


    不着痕迹的漂移过去,我递过去一束花,是我在垃圾桶边上挑的最好看的。


    还没开口问候,一直埋头堆雪人的家伙阴了我。


    跌落雪地的一瞬间,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该死,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我反手给雪人一个掏心掏肺,握住一把雪就往他眼上砸,没想到这小子心肠如此歹毒,抄起雪球往我领口塞。


    透心凉,真的透心凉。


    我才看见,这魂淡搓了一堆雪球藏着,就等着我送上门。


    我们滚在雪地上,花洒了一地,被我们碾来碾去,摧残的不成样子,它也是倒了大霉。


    找着机会,我随手一抓,将那些碾碎的花瓣往他嘴里塞,他咳嗽了好几声,嘴唇被汁液染红,还在倔强的和我撕扯在一起。


    路过的邻居吹着口哨,为我们欢呼雀跃,说又是一对把情人节过成仇人节的怨侣,问我们需要砖头吗,她刚好捡了一块。


    “不需要!”


    “快递给我!”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我们同时停下,面面相觑。


    他震惊心碎,我在艰难伸着手指头捞砖头。


    ……事情的结尾是我们和好了,晚上一块蹲垃圾桶边上捡花,如果没能捡到和白天送他一样漂亮的花,他说我就别回去了。


    呵,小气吧啦的小孩是这样的。


    “不说这个了。”从回忆中醒来,我强行转移话题,踢了他小腿一下,伸手就很没边界感的要东西,“我的平安夜礼物呢,还有我的圣诞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我揪着手指头上的迷你圣诞袜,眯起眼睛:“听好了,如果你准备的礼物不合我的心意,明年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吧,要不就是找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他们一起。”


    蓝波果断说:“我不要!”


    停下织围巾,他快步走到我后面,伸出双手,像只巨大的玩具熊一样裹住我。


    身侧呼出的热气急促又焦灼,他气鼓鼓的说:“你要是那么做,我……”


    他顿住,抱着我左右晃来晃去,似乎在思考。


    在我快以为他要唱催眠曲哄我睡着的时候,他重新抱紧我,笑了下。


    “我晚上就一直缠着你,让你睡不着。”


    第125章


    我的上司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拉着我去商场挑礼物,惊喜礼物他会另外准备,在节日当晚送给我。


    好谨慎的做法,搬去和沢田纲吉他们一块住是什么很恐怖的事吗?什么塑料兄弟情,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也不愿意和哥哥们亲近了。


    沢田纲吉知道了又得郁闷了,记得上次他母亲节没收到礼物,伤心落寞了一整天,作为体贴的十一代目候选人,我从下午安慰到晚上,告诉他这是孩子迟来的叛逆期,懂的都懂,再说我也没收到。


    沢田纲吉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对面大楼窗户上投射出母慈子孝的场面发呆,羡慕到麻木,我懂的,我都懂,看到斯库瓦罗收到贝尔的飞刀和弗兰长毛队长的亲切问候,我也嫉妒得发疯。


    “我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棕发青年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说他没在意,他在意的是愚人节守护者大战的钱还没赚回来,问我怎么办。


    转过身来,青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低垂,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他大概知道愚人节守护者大混战是谁干的好事了。


    为了保命,我积极认错。


    “没错,是六道骸,我就知道那只凤梨图谋不轨贼心不死,依然惦记着消灭黑手党的中二发言,幸好十代目先生你足智多谋,阻止了他的邪恶计划。”


    沢田纲吉不语,只一味用深沉的目光注视我。


    他看我干什么,难不成让我自掏腰包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看我的眼神实在渗人,怕他找我借钱,我借口去厕所,call来弗兰救场,跳窗逃跑了。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和黑心大人打交道更是让人精神值和脑力值直线下降,贫瘠的精神,干瘪的大脑,行尸走肉般的躯壳,痛苦是我的日常,我时常想,什么时候能摸到熟男宽广的胸怀,熟男的大腿到底是什么手感,我想到快哭了。


    在一堆黑心大人的对比下,蓝波是那么清纯不做作,笨蛋美少年是这样的,天真无邪胸大无脑,一天到晚没烦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受委屈了就跑回家哭,跑沢田纲吉面前哭,跑沢田纲吉他妈那哭。


    回到家这孩子还在院子玩,兴冲冲跑过来,往我嘴里塞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甜香和凉意在口中炸开,犹如夏日坠入冰饮的糖果,冒出一串咕噜噜的气泡。


    “好吃吗?”


    蓝波说他发现院子里长了树莓,他吃了一颗,味道很不错,剩下的他好好洗过了,喜欢的话,等下一批熟了他再去摘。


    我们坐在院子的花藤吊椅上,捧着那一小篮树莓,边吹着夜风边吃。


    吃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捣乱,趁我被吃的吸引注意懒得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烦我,在我身旁躺倒仰卧,黏人黏得要命。


    不动声色探出一条胳膊扼住他命运的咽喉,我让他老实点,没看见我忙着吃东西吗,这么有活力去给我把衣服洗了,一天天闲的。


    可怜的小牛迅速失去色彩,滚下我的腿,三步两回头,恋恋不舍去洗衣服,走之前不忘将剩下的树莓封存好放进冰箱。


    可惜第二天味道大打折扣,蹲了好几天才等到下一批树莓成熟。


    今年快过去了,明年又可以吃到树莓了吧,院子里还种了其他作物,种子的生命力不可小觑,春天仔细找找说不定还会发现惊喜。


    “在想什么。”挑着橱柜的商品,蓝波在旁边开口,他看中了一条编织精细的手链,中间坠着颗绿宝石,闪烁着属于森林的生机绿意,和他的眼睛一样漂亮。


    伸手让他帮忙戴上那条手链,另一只手探进他的口袋,我说:“你猜,猜对了你付钱。”


    仔细帮我系好,少年狡黠的眨眨眼:“不说我也知道,你今早一直在看温室那边,你肯定在想春天的事。”


    他晃晃我的手腕,绿宝石一闪一闪,和他的眼睛亮起同样令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好吧,勉强被他猜中了。


    “猜对了,你去付钱吧,我们接着去逛下一家,去买我送你的礼物。”


    互赠喜欢的礼物,怎么不算交换礼物呢。


    商业街离家不远,我们走着来的,意大利的冬天变幻莫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下起了小雪,风一吹,脸要裂开了。


    路上冷到不想说话,我使劲往上提围巾遮脸,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圣诞绿,被蓝波牵着走。


    到了商场瞬间温暖如春,我转了好几圈,选中了一条黑色皮绳项链,买下后串上准备好的指环,帮他戴在脖子上。


    “我觉得还是这种的更实用。”我拿起镜子给他看,“这是之前用在世界各地搜集的世界基石遗留的彩虹碎片重塑的,稍微改变了一下属性,会更加贴合你,比起放置,它更适合战斗,偶尔也可以使用它。”


    我抚摸那枚指环,指环在灯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这也是它的特性,出任务难免遇到紧急情况,万一被困到偏僻的地方至少能发挥一点用处,在月光下,它会更亮。


    如果不想它发光的话,用火炎硬化就可以使它暂时失去光芒,避免被敌方当成靶子。


    蓝波一个人的时候很怕黑,长大后虽然好点了,有点风吹草动还是会被吓到,这个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阿寻……”听完这个戒指背后的动人故事,这孩子已经被感动哭了,泪汪汪抱住我,“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当传家宝的!”


    倒是用起来啊!你没听见我说话是不是!


    商场越来越多人看向我们这边,不想成为焦点,也不想丢人,我拉着这个哭包溜回家了。


    这枚戒指并不是我送他的真正的礼物,顺带而已。


    但我不想说,顺带的礼物已经让这只小牛激动成这样了,真正的礼物拿出来他会疯狂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抱着我转圈圈转到圣彼得大教堂还是当场蹦到我身上滚到马路上被交警抓住,哪一个我都不想要。


    对上他亮晶晶的视线,我视而不见,坐到沙发另一边低头玩消消乐,离这个不稳定因素远点。


    被缠住了——


    一脑瓜扇上去,我扯下他黏上来的胳膊,不料他更来劲了,直接把我扑倒在沙发上,这只小牛总喜欢那么闹腾。


    够了,他太重了,我要吐了,我真吐了哦,别凑过来了,更别把口水糊我脸上,大晚上你不想吃饭我还想吃呢。


    “不要。”声音含含糊糊,摆明了不想停下,这种粘人的小孩是不会有人喜欢的,提着他脖子上的项链,把他从我身上分开,我使劲擦着脸,鬼知道青春期的少年会不会分泌什么奇怪的东西。


    礼物今天是不能给了,还是先睡觉吧,都是一场梦,醒了就好了。


    走进房间,在身后小尾巴想跟上来时,我飞快反锁上门,任凭小牛在外面怎么汪汪叫也不为所动。


    “闭嘴,再吵明天把你送隔壁狱寺家去。”


    一句话让他闭嘴了。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吃完早饭,角落的小可怜还在独自蔫巴,蜷缩着大长腿自闭,他应得的。


    我无情的擦嘴,握紧纸巾,团成团丢垃圾桶,上前关怀孩子,他的心情很低落,拿出礼物正是时候,他高兴的话拿出来就便宜他了,这种好事怎么能给他呢,他不得瑟死算他能憋。


    “怎么了,小可爱?”我假惺惺拍拍蓝波的脸蛋,“别伤心,看看这是什么。”


    我变魔术一样从凭空掏出厚厚的包装袋,砸进他怀里。


    “这可是好孩子才会收到的礼物。”我加重语气,看他一头雾水,打开包装,露出里面东西的真容。


    “这是……”反应过来,蓝波瞪大眼睛,想还给我,被我推回他的怀里。


    “这个属于你了。”我摸摸他的头发,不容拒绝,“这本来就该属于你,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本日记你一直带着,你……”蓝波抓紧我的手,忽然很惊慌,“你不再想观察我了吗,你要走了吗,要……离开我?”


    泪落下的速度比樱花还快,他抱上来,要把我勒窒息了:“你别走!!!”


    不是,他在想什么,什么跟什么,脑洞别这么大行吗?


    “不是这样的。”我否认了他的猜想,握住他的手安抚,和他对视。


    “这本日记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它属于彭格列十代雷守的观察日记,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它的诞生,是因为你,它才会出现在这的,我也是。”


    放软语气,我望着他,眼中露出难得的真心笑容,笑意浅浅的,稍纵即逝。


    “我亲眼见证了你的成长,这本日记记录了从我遇见你时的点点滴滴,你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大人了,不需要这本日记来证明自己,我也不会被困在纸张和数据中,你就在我眼前,我还需要低头记录什么呢,你的未来不该由薄薄的纸张来定义,更不应该由我来评估。”


    “所以,接下来,你的未来今后就由你自己来书写吧,我会很期待的。”


    “你会回应我的期待吗,雷守大人?”


    坦白心扉,我更加靠近他,同时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他漂亮的绿眸追随着我手指的方向,又重新回到我脸上。


    清晨的阳光落下,透亮的绿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我一眨不眨,等待他的回答,久久的对视中,被他一把拥入怀中,比想象中的温情画面要好点,我以为他会撞死我,一头把我拱地板上。


    胸膛传来的震动在耳边跃动,我想伸手回应,无奈被束得太近,只能努力从他怀里探出头,刚想劝他冷静,话就被迫咽回去。


    不止是话语,我的思考也被迫停止了。


    我的嘴唇无法言语,被堵住了,想要张口却被打断,更加用力的揉碎那些说不出口的细碎话语,大脑也停止运作,全身好似停止运作的机械,等待扭动发条重新进入时间。


    视线最后记住的只有那抹绿色。


    深绿色的瞳仁微微颤动,疯狂蔓延出绿意和生机,缠绕上来,绽放热烈的花,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感觉自己的胸腔也被花塞满,砰的一声就要炸开,飞出漫天的花。


    完全……无法理解。


    ……


    我的疑问一直持续到平安夜,这几天我也不是没有想问他,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更可恨的是,那家伙完全没自觉,那天我还没问出口就捂着脸跑了,接下来几天经常紧张兮兮观察我,隐隐带着期待和忐忑,等我看去又一副无事发生模样,没看路一头栽前面沟里,这样不就显得就我一个人在纠结,他是不是故意的,想看我笑话。


    该死的我懂了,他在报复我,因为一直在戏耍他,拿他当玩具,想要扳回一局。


    好险,差点着了他的道,就差一点,我就要问出口了,这不是显得我很无知吗。


    打定主意,我死也不开口,也学他装作无事发生,进行极限拉扯。


    于是我们这对表面塑料装模作样的演技派按照原先的计划来到广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节日,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等到中途,冷风加大,手有冻僵的前兆,蓝波捂了一会,没什么用,皱了皱眉,就要扯下自己的围巾围上,被我阻止,这么冷的天他是在玩火。


    不情不愿放弃,他让我在这等着,自己跑去买热饮。


    我在原地等着,阴暗注视他离开的身影,计算他到底什么时候撑不下去,暴露他的真实目的。


    咬着指甲,观察过于投入,没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群,被不知道哪来的力道撞了一下,脚下又是湿滑的地面,我扶住旁边的石雕才逃过一劫。


    手链坠着的宝石撞到石雕上,脱落下来,如果是不久前它或许会坠落雪中,可雪已经停了很久,刚刚清理过地面,那块宝石在人群中一路滚落,我下意识追逐上去,跟着它来到另一片地方。


    那块绿宝石不偏不倚,正好停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安安静静躺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微微反射着光。


    我看向身后坐立在另一边的钟楼,上面指针转动,指到十一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来得及,只要用广场这些NPC做踏板,三分钟就能回去抢神秘礼物,时间很充裕。


    没有犹豫,我迈进小巷,弯腰捡起宝石,余光中,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寂静,仿佛没有尽头,和入口另一侧的张灯结彩截然相反。


    仔细检查了一遍,不幸中的万幸,宝石还算完整,只是沾上了一些泥,应该感谢那些泥包裹住表面,不然可就惨了。


    擦干净放进口袋,我松了口气,平安夜弄丢应该佩戴的礼物也太逊了,这不就证明我的能力不足吗?


    明天要悄悄修好,不能让蓝波发现,不然他要闹了。


    转过身,我朝热闹的那一端走去。


    一步的距离,我迈了一步又一步。


    前方的场景,人群走走停停,我停留在原地,无法前进。


    不仅如此,声音也无法传递。


    ……冷静,如果是幻术,先入为主就输掉了。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脚上,冲了过去。


    踏踏实实踩上地面,我睁开眼。


    过去了。


    但是,眼前空无一人的巷口,绝不是我要进去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极尽微弱,勉强能看清一小片地方,以前来广场,我从未注意过这里,应该说,所有的巷子晚上都是差不多的场景,我不会耗费脑细胞记忆这些。


    尝试好几遍之后,眼前重复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这似乎是一条循环的死路,从一个场景走向下一个场景,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一个不太好的想法慢慢浮现,我想,我大概是遇到了狱寺隼人说过的鬼打墙。


    到底是哪个怨灵,阴魂不散的初代雾守还是有过节的罗密欧,或者是其他的。


    呵,以为我会求助回忆中狱寺隼人的解决办法吗,这种无法用科学来定义的现象我一般是支持磁场的,一定是我不小心闯入,扰乱了这里趋于平衡的磁场,才引发了这场事故。


    我努力回忆前辈说过的关于磁场的理论,结合自己的情况慢慢实践。


    我开始围着路灯下方一小块打转,据我观察,这块地方对我更有一种吸引力,第六感也是磁场的一部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里就一盏路灯,唯一的变数。


    而我是那个不稳定因素。


    所谓的小巷是一个被圈起来的温室,我在里面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如果我打破最脆弱的一块玻璃,说不定就可以逃离。


    转到第六百六十六下时,我停住,站在路灯下,等待答案。


    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凝成一条道路,犹如黑洞被拉伸延展。


    原本暗沉的灯光亮如白昼,照亮了整条小巷,我立刻顺着那条扭曲变形的道路奔跑。


    仅仅不到一秒,再次落地时,脚下是松软的雪。


    “咚——”


    午夜的钟声响起,对面巨大的钟表中央走出一位圣诞老人,扛着大袋子,绳子松动,里面的礼物倾泻而下,下面的人兴奋的伸出手来接。


    今年的圣诞礼物是缩小版的槲寄生花环啊。


    天空开始落下小雪,我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终于在茫茫人海中一眼锁定,跑上去跟他汇合。


    “干什么呢,抢到礼物了吗?”我上前拉住蓝波的手,他走得还挺快,围巾掉了一半都没发现。


    如果不是他织的红色围巾很亮眼,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他。


    帮他整理围巾,我在他身上乱扫:“我的热饮呢,你不是去买南瓜汁了吗?”


    他没回我,我奇怪的看过去,发现自己拉住的是二十五岁蓝波,尴尬了,为什么这时候换了,是我的观察力退步了吗,为什么第一时间没发现这是其他平行世界的蓝波。


    火速收回手,我想当做无事发生,对方却不愿意,突然反握住我。


    “没买到,人太多了,我去的时候已经什么也不剩了。”男人嗓音低沉,握着我继续往前走,是回家的方向。


    你就不用回答了,你买到也没什么用,我又喝不了。


    算了,先回家取暖吧,呆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都怪那条奇怪的巷子,浪费了我十分钟,礼物也没抢到。


    我扭曲着,嫉妒着,诅咒每个得到圣诞老人礼物的家伙喝酸奶没吸管,手里忽然被塞了带着残温的东西。


    “正好抢到了,给你。”


    不是,都说了你给了也没用,你还是带回十年后当纪念品吧,我去找十五岁的蓝波要。


    还是被硬塞了,我玩了一会放回口袋,好奇问他:“你那个世界,我是说十年后,这次会是什么礼物,要不要猜猜看?”


    “也许一样吧。”他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加快了速度,从刚开始他就一直在前面拉着我的手,走的很快,我勉强跟上他的步伐,腿长真的很有用,如果可以,他能把三围的尺寸也告诉我吗。


    回到家,二十五岁蓝波在玄关给我拿鞋,为什么他对我家这么熟练,这是我家谢谢,不要做出比我这个名正言顺的主人还主人的事情,我会很没面子,懂不懂边界感。


    借着玄关的灯光,我奔向客厅,拿去茶几上的自动加热杯,这个杯子可以保温,此时温度正好。


    喝着泡好的玫瑰花茶,鼻尖却闻到了茉莉花香。


    茉莉花香很浓烈,而玫瑰,我一点也没闻到。


    ……是错觉。


    我又喝了一口,还没咽下,玄关那边传来了十五道落锁声。


    第126章


    数清最后一道落锁声,喝茶的手微微颤抖。


    这辈子不知道落锁声能和打点计时器踩上点。


    更重要的是。


    ——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大雪覆盖的广场,路上刻意被忽略掉的细节,对我家异常熟悉的不知名世界的蓝波,消失的玫瑰花茶……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答案很明显了。


    ……不对劲,这不对劲吧。


    只是稍微迷路了一下下,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种不可控的样子……


    是错觉,其实我已经回家过平安夜了,这是梦境。


    放下茶,看看手腕并不存在的手表,我惊呼一声:“哎呀不好,都这个点了,私密马赛波维诺先生我得去接孩子放学了,先走一步——”


    起身的瞬间,房间的所有窗户锁扣反锁,困住了所有人。


    准确来说,困住的只有我。


    呆立原地,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玄关处男人手中的遥控器。


    做完一切,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收起遥控器,开始慢条斯理的脱下外套挂上衣架,又蹲下摆好鞋柜,调整被我踢歪的地毯,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个鬼啊——谁会在家安一键锁窗功能,安就算了,谁会特地安防弹玻璃,遥控器随身揣着,安全意识这么强的吗,你都雷守了谁硬得过你?


    强烈的危机感不断上涌,在耳边疯狂敲响警铃。


    默默后退,我强装镇定,笑容勉强:“这、这不好吧?虽然我理解你那颗保暖的心,但有点过头了哦,关这么严实的话,小心二氧化碳中毒,这可是大事。”


    我擦着冷汗,没敢正面和他硬碰硬,还在垂死挣扎,妄图打感情牌,尽管气虚得不行,没点说服力:“迟到了十分钟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这样对不对,男人的胸怀要是这么狭窄的话是不会被女性喜欢的……”


    该死编不下去了。


    “你的确迟到了十分钟。”他开口了。


    啊?还真是十分钟啊。


    虚惊一场,一个大喘气,我拍桌抗议:“那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戏耍大人的后果很严重的,坏孩子是要被狠狠教育性指导的知不知道?!”


    “你迟到了十年零十分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后半句。


    我:……


    我的嚣张气焰一秒破灭。


    明明语气稀松平常,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甚至有种冷笑话的荒谬感,虽然根本笑不出来。


    简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平静。


    “你别吓我,吓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极力冷静,脚却实诚的后退。


    仍伫立在玄关,没有挪动半步,男人静静的注视我,昏暗的灯光下,脚和地面的界限模糊不清,和黑夜融为一体,更瘆人了。


    我有一点点慌,但问题不大。


    拼命用动作掩饰慌乱,我不死心的问:“BOSS呢,我要申请场外援助。”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求助BOS*S了,让他带着十年火箭炮的弹药来救场,顺便劝劝自家叛逆孩子。虽然平时是个没什么用的寡夫,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吧BOSS,做得到的吧BOSS!快来救救你的得意下属啊你个没用的退休头牌!用你成熟的胸肌想想办法啊!


    “BOSS的话就在这。”


    居然回答我了。


    心一紧,我慌不择路,立刻东张西望。


    “哪?”


    淡淡看我一眼,黑卷发青年走到客厅,当着我的面,自然的坐沙发上。


    一条胳膊懒懒搭上去,翘起腿,他朝我示意:“BOSS在这呢,你说吧,我听着。”


    我:……


    是你啊————


    笑容裂开,我像个被空降氪金大佬用装备轰炸的最终BOSS,尸体上写着大大的小丑,给全频道当乐子。


    不……还不能倒下,我的身后,可是彭格列一堆等我回去乡亲父老啊!彭格列失去了我就像六道骸失去了他的凤梨头,索然无味!


    不过是一场时空错乱,回到十年前就可以顺利解决了,这个错误的未来会被修正,所有人都会回归正轨的,包括眼前的这位蓝波波维诺。


    毫无人情毫无人性的思考,得到解决办法,我的底气又上来了,现在的我比吃了棉花糖的白兰还膨胀,世界都被毁灭重启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请白兰出山灭个世的程度。


    这点小事白兰学长动动脚趾甲就能做到,对吧白兰学长,可以的吧白兰学长?不会让我失望吧白兰学长?不会吧不会吧?你不至于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吧你个棉花糖重度爱好者活该牙疼!


    想到白兰学长出色的履历,我迅速支楞起来,对晋升为我顶头上司的新任BOSS毫无尊敬可言,开始颠倒黑白,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


    我恢复正常的衣冠禽兽样,像个装死的人机客服:“抱歉呢BOSS,网有点慢,现在才得到消息,但是呢——”


    “这不怪我。”我两手一摊,良心飞走。


    我正义凛然,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个意外,根本不是我的错,我就是迷路了那么一小会,谁知道出来世界就变样了,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啊。”


    主动技能全开,屑到令人发指,我又开始人身攻击,指指点点:“再说跟我没关系,都是你们老得太快了,十年对我来说眨眼就过去了,依然保持年轻貌美是我的错吗?说到底都是你们没有注重保养的错啊!”


    拍着桌子口出狂言,我句句肺腑之言,话语铿锵有力,末了选择把他们原谅。


    “安心吧,我会为大家祈祷的,迷途的羔羊们。”


    擦擦并没有的眼泪,我双手合十,脸上是悲天悯人的光芒:“好了,现在大家收拾收拾先去做个SPA吧,我就先回十年前了,再见了新上司,我们十年后再约,愿神保佑你们,阿弥陀佛。”


    悄无声息挪到玄关,脚拐了个弯,马上就要突破正门,回去做救世主,成为白兰杰索2.0。


    使用一生一次的千手观音技能,我在0.1秒内开了十四道锁,赌上六道骸的凤梨叶子,我一定会成功的。


    摸向最后一道锁,刚触碰到,一股电流窜进指尖,身体一僵,我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倒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黑卷发青年怀里。


    “还挺让人怀念的,你这副事不关己极度自我的样子。”


    “等……等……这也……”


    我费劲的张口,失去素质,迫切想输出污言秽语,奈何有心无力,被他抱起,放沙发上。


    不是用丢的,看来人性未泯,还能听点人话。


    “你出去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一张嘴就很冰冷人心,没点人情味。


    “如果打开那扇门,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身份成疑的男性,不,应该说已经长成青年的蓝波目光沉沉,那双向来透着生机和绿意的眸子褪去稚嫩天真,望过来时笼罩着一层抹不去的悲伤。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一脸平静的说着恐怖如斯的话,半跪在沙发前,拿起我的手贴在脸上,忽然变得无比温柔,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你忘了吗,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不会离开我的。”


    我没有说过,请不要造谣。


    我没说过,真没说过,我说的是等找到高薪工作马上走人,求你仔细回想好不好。


    好吧,有可能是我说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求求你不要当真好不好,下个反诈app很难吗?


    冰冷的手一点点抚摸我的脸,指尖在我脸上一遍遍描摹,一刻也不肯放开。


    不敢动,一点也不敢动,黑灯瞎火的这谁敢动。


    客厅没有开灯,凭着玄关那边的微弱灯光只能看到大概,静谧的黑夜五感格外敏感,我感受到了指腹上磨出的粗粝茧子,一点一点摩擦我的脸。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让我在现实和梦境来回切换,分不清彼此。


    沉重的呼吸打在脖颈处,我有些不适应,两人体型的差距在此刻格外明显,甚至觉得他一只手能轻松盖过我的脸,这种过近的距离,以及对方身上传来的,浓厚又危险的男性气息,无端让我头皮发麻。


    一瞬间,我产生了本能的反应,把他判定为一位危险的成年男性。


    这样的想法快得令人无法反应,只是一瞬,我的理智又将这强压下去,因为他的动作很温柔,是我熟悉的模样,我对他无比熟悉,他也无比熟悉我,我对他的戒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为什么要戒备形影不离相伴至今的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该停下了。”调整好情绪,我提醒他,“既然你是我熟悉的那个蓝波波维诺,你应该知道,我回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继续跟他说这件事的严重性:“你明白吗,这很重要,这种可能性的未来应该被修正,这是一个错误,继续下去会很痛苦——”


    “让你再次离开我才会更加痛苦。”


    打断我的话,他没有商量的拒绝,又恢复成拒人千里的冷漠状态,显然,他不想听。


    垂下眸子,他喃喃说:“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久到……已经没办法再共情以前的我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一瞬恍惚,疲惫的阖上双眼。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


    外面大雪纷飞,我的心很冷。


    ……这么大了还是这样,不想听的话是一点也不听,这方面可以有所成长吗?


    我咬牙切齿,奈何人已经在案板上任人拿捏,于是好声好气哄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昨天还说最喜欢我了,你不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作出一副被孩子伤透心的可怜母亲样,我假惺惺抬起从麻痹中恢复的差不多的手擦拭干涸的眼角,偷看他的反应。


    好像有点用,他看过来了。


    我再接再厉,忽然听到他说:“你真的知道吗?”


    抚上我的脸,他认真地说:“你真的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好啊。”收回手,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上去,和我面对面,给了我一个机会,“你说说你的理解,说对了我就答应你。”


    “真的吗?”我大喜过望,这就是傲娇吧,我懂的,他其实还是心软的神,给我一道送分题,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感天动地的母子情是不会消失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有种活人微死的麻木。


    “当然,是不是很对。”


    “嗯。”他煞有其事的点头,好像马上要表扬我的机智,“错了。”


    啊?


    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错得很离谱。”男人点评,似乎习以为常,没对我抱一丝希望,“挺好的,一如既往,对你在这方面有任何期待都是我的错。”


    不是,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他在贬低我什么?


    黑幕,有黑幕!卑鄙的家伙,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已经长成了不择手段的肮脏大人。


    “我选择复议,立刻。”


    “驳回。”


    “说的话你肯定不明白。”没有多言,他选择用行动证明我错的离谱。


    俯身靠近,他扣住我的后脑勺,闭上眼,堵住了我的嘴。


    “唔——”


    剩下的话全被他嚼碎吞咽,搅得乱七八糟,偶尔有一两个字急促的从唇边溢出,又被他含住叼回去,喂进嘴巴。


    呼吸快要被掠夺光了,晕眩感越来越强烈,说不清是缺氧,还是被刺激到要晕过去,以至于结束时,我还没反应,大脑开着机,但黑屏。


    “你明白了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反射性看过去,难得一片空白,脑内想到的应对措施为零,彻底宕机。


    低下头轻啄我的唇边,吻去湿润的痕迹,青年贴在我耳边吹气:“母子之间会这么做吗?”


    “母亲。”他轻轻呼唤我,含住我的耳垂,小兽亲昵母亲般舔舐着。


    身体霎那间僵硬,我一抖,涣散的眼神聚焦,猛地推开他的胸膛。


    “你、你冷静……”我汗如雨下,疯狂擦嘴,又捂住耳垂,双眼不知道往哪看,感觉全身上下都要爆炸了,没人告诉我十年后这么恐怖。


    “还没明白吗?”看到我这种样子,他若有所思,又凑过来,按住我的肩膀,淡定的说,“那再来一次吧。”


    “不用了!!!”我崩溃呐喊。


    “不是,我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心惊地看了周围一圈,我才在黑暗中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发现,“我明白了,总之,你先放手。”


    我使劲推他,没推动。


    我又想掰下来他的手,没掰动。


    给我放手啊魂淡,这事很光彩吗?!


    “你真的明白了吗?”他默默看着,神色受伤。


    “我真的明白了。”我语气艰涩,欲哭无泪。


    “你真的,真的明白了吗?我对你的感情……”


    “我真的,真的完全明白了,我特别清楚,特别明白,真的,你相信我……”我艰难的说,快要哭了。


    “所以,别脱我袜子了,好吗?”


    “嗯。”


    ……


    “……能不能也别脱我的衣服,我不热,真的,我现在冷到心脏都要结冰了……”


    “……不是让你自己脱的意思,你要干什么,你是要干什么,你想我死的更快吗魂淡!……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你要是热的话,可以多穿件衣服,衣服穿的多就不热了,真的……”


    看他把衣服穿回去,又离他三米远,我的心脏才恢复正常跳动。


    第127章


    扭曲了——


    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彻底扭曲了——


    以他的视角,买个热饮的功夫人就没了,还没了十年,期间找不到任何痕迹,几乎心灰意冷时,迟到十年的人又再次出现在眼前,一如十年前,牵起了自己的手。


    时间终于开始流动,却又被告知残忍的真相,这场短暂的相遇本不该存在,他又要面临一场离别,即便那是为了拯救过去的自己。


    缺席的十年内,我对他一无所知,我的时间停留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刻,他的时间又何尝不是呢。


    骤然失去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痛苦了十年,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只天真可爱的小牛呢,感情扭曲很正常,他对我有怨言很正常,精神不正常也……可能算正常……吧。


    就算他对我有些过激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理解不能——


    好吧其实我一点也不理解!


    离他三米远,我紧紧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时针兜兜转转指向凌晨三点,涌上来的困倦黏上眼皮,我睁大眼,不敢有丝毫懈怠。


    谁知道睡着了会发生什么,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坂田银时说过,他宿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海王,被迫交了五个女友和一只MADAO,别说人生方向了,东南西北都是一片漆黑。


    人生一片漆黑什么的,被拷住请去喝茶什么的,这种事一点也不想。


    视线过于直白,他发现了,却也没明着说。


    “这么晚了,不困吗?”


    看我趴桌上观察这边快半小时了,他皱眉:“你打算睡餐桌上?”


    我理直气壮:“是的没错,睡桌上对腰背好,你也是,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心长不高,乖孩子要早睡早起。”


    他:“……”


    一点也不惯着,他用最平淡的话打出最高效的攻击:“哦,是吗,反正比你高。”


    “再熬十年也不会比你矮的,放心好了。”


    我:……


    他是想气死我吗,真是个坏孩子。


    被孩子的叛逆伤透了心,我气得灵魂出窍,又不得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极力保持清醒,上眼皮和下眼皮却悄悄背着我出了轨,加上又累又饿,疲惫不断涌上来。


    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沉,我的意识陷入深海。


    ……


    天刚刚蒙亮,我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大脑缓缓开机,我如往常一样,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昨晚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比一觉醒来发现十年的存款一键清零还可怕,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来到餐厅,我拿起三明治,第一口就被味道征服,停不下来。


    咽下最后一口,我意犹未尽,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酱汁。


    端起牛奶准备一饮而尽,转头瞥见了从厨房走出的身影。


    噗——


    黑卷发青年瞬间看过来,我唰的把牛奶放回去,飞快擦嘴,一副无事发生样。


    他又收回目光,坐到我对面,例行公事一般,低头安静的吃早餐,身上隐隐飘来食物的香气和厨房的油烟味,他是自己做饭吗?


    很难想象他能进化到做出正常且美味食物的样子,不过十年了,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等一下,他吃这么快呛到了怎么办,吃得也很敷衍,心不在焉的,他每天都是这样吗?


    “慢点吃。”我不由自主担忧,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背。


    放心不下,跑去冰箱那边,翻了半天,结果空空如也,垃圾食品是一点也看不见。


    从口袋摸出几袋有点压碎的曲奇小饼干,我撕开包装塞进他嘴里,想增加一点食欲。


    就着我的手一口咬下,他的目光追随着我,一刻也不肯离开。


    擦干净他嘴边的碎屑,我继续投喂,看他默默吃掉,这种懂事的样子更让人心疼了。


    摸着他削瘦的脸庞,我心疼不已,昨天还是圆滚滚的,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一定是被黑心后爸虐待了,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很容易受欺负的。


    这十年他都没有照顾好自己,这个小可怜。


    不能再让悲剧重演,我必须赶快回到过去修正世界线,这样他就不必如此痛苦。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打断了思考,我低下头,沉默了。


    我往回抽手指。


    没抽动。


    我:……


    两指揪住那块柔软滑腻的果冻,狠狠一夹。


    还是没动。


    但果冻流出的汁水沾了一手,我有点不想要自己的手指了,一定要这么痛苦的折磨彼此吗。


    拼尽全力无法战胜,捂住眼,深吸一口气,我真诚的说:“松开,好吗?”


    “嗯。”他听话地松开,如果不是末了又轻轻勾了一下,我也不会狂奔到沙发cos仓鼠出洞,在沙发上使劲扒拉,渴望有条缝能让我跳进去。


    这辈子没这么无力过。


    我是想投喂食物,不想投喂自己,他为什么那么自然的就咬上去了,偏偏还一脸理所当然。


    抽出纸巾使劲擦手,将曲奇还是什么其他的痕迹全部清除,我又开始心律不齐,呼吸困难,再继续下去,我要晕了。


    窗外大雪还在下,我的心里也在不停下雪,快要冷死了。


    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忘却的圣诞节。


    厨房哗哗的水声不停,我的心也跟着乱七八糟。


    终究还是大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等水流声消失,我到厨房门口堵他,希望他回头是岸为时不晚。


    蓝波刚出来就看见了我,他身上沾了些水,打湿了衣服,一截袖口挽起,很是干脆利落。


    好像知道我要干什么,擦干净手,他挂好毛巾,双手抱臂,斜靠在门口,低头看我。


    太高了,我的气势要被压下去了。


    “低一点。”我习惯性命令他。


    看了我一会,他离开门框,配合的弯腰,双掌抵在膝盖上,以一种和小朋友对话的姿势面对我。


    “还不够。”我不满意。


    无奈看我一眼,他还是听话照做,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这样可以了吗?”自觉调整到更下位者的姿势,姿态放到最低,他抬起头问。


    按住他的肩膀往下使劲压了压,我才勉强满意。


    “认真听我说,这次不准再打断我,我真的必须要回……”我语气急促,不经意往下一撇,愣住了。


    好、好深的沟,这是我能看的吗?


    我眨眨眼,试图驱散过于刺激的幻觉。


    沟还在,深深的一道,隐约可见两旁的波涛汹涌。


    哦天,是真的————


    不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深这么具有吸引力的沟,难道是马里亚纳海沟。


    我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


    哦天,是白巧克力奶,让人无法拒绝的口味。


    我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


    哦天,白巧克力奶还加了草莓,这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做,一口气喝掉还是先浅尝即止……话说加点奶油会不会口感更好……


    恐怖如斯,摆出这么具有诱惑力的甜品来贿赂我,是摸清了我的弱点吗?厨艺好了不起么,我是不会屈服的,撕开包装吃掉食物什么的,我根本不是这种女人,嗯……不过再看最后一眼……看完我就不看了。


    “……在看什么?”一只手伸过来,掰开我快粘上去的脑袋,托住我的下巴,对准了他神情微妙的脸庞。


    哦天,是熟男,好性感野性的熟男——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熟不熟不熟不熟真的不熟!!!


    “哦,没什么。”我表情没什么变化,挣脱开他的手,毅然决然帮他扣好领口,“你也真是的,天这么冷还穿这么少,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险,就差一点,地狱之门就要打开了,我可不想坠入无间地狱,六道骸不会好心去捞我的。


    “突然有点困,我先回房间了,等等再和你说。”


    随便找了个理由,我迫切想要离开这。


    再继续的话,我的脑子要坏掉了。


    刚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


    我朝蓝波小腿踢了一脚,他一声不吭,默默收紧力道,摆明了要粘着我。


    我:……


    我忍。


    看着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我有点怀念十年前坦坦荡荡活蹦乱跳的少年了,至少他开心了会笑,生气了就鼓起腮帮,不理他就哭给你看,而不是冷不丁缠上来,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


    ……现在的我,完全搞不懂他。


    但也足够说明,我错过了他太多。


    我给他机会,好声好气哄他:“我要回房间休息。”


    我尽可能温和:“看把你闲的,去把地拖了再把衣服洗了。做完了怎么办?还用问吗,都干完了你还在这呆着干什么,你在这个家的价值已经归零了,还不快点出门找个班上,最好三年两头不回家只打钱的那种。”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他终于有了动静。


    “现在是休假时间。”


    他可怜地解释,下巴蹭蹭我的头顶,好像在寻求安慰。


    “再说,我可以陪你一起。”他贴在我耳边,轻轻呵气。


    我:……


    我拒绝——


    谁要你陪,你看不懂气氛是不是魂淡,谁敢真带着你回房睡觉,这么一大只躺旁边,半夜能睡着吗?


    反正我睡不着,有没有点自觉。


    “明明之前都是这样……”


    我的抗拒显而易见,男人黯然神伤,手劲是一点没小。


    “你就是偏心……”不知道琢磨出什么,他突然莫名其妙破防,开始愤愤不平,委屈到极点,“凭什么十年前的我可以,现在的我不可以!”


    闭嘴!跟你自己杠上有意思吗?萌物和猛物我还是分得清的,有点自知之明好吗,你看看你现在和可爱哪点沾边,和人畜无害更是一点不沾,完全是危险级别的猛兽好么!


    小仓鼠和西伯利亚大仓鼠差远了好吗?!


    “哦,是吗?我还是拒绝。”我冷漠回应。


    得到答案,他一脸受伤和失落,隐忍着抿紧唇,满脸你果然就是偏心十年前的那个,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好冷漠好无情,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然后小脑袋瓜不知道脑补什么,继续阴暗内耗。


    我:……


    我:……


    我:……


    啧。


    “因为我不想跟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荷尔蒙气息的雄性躺在一张床上!懂了吗?懂了就老老实实放开我!”


    自暴自弃说完下半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整个人麻木不仁,心也随之死掉了,什么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手肘捅了捅后面,让他赶快放手,趁我理智还在,不然有他好受的。


    然而什么都没等到,我疑惑偏头,看到了他淡然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红晕。


    “稍微有点害羞啊,那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成一名合格的异性对待了。”


    我:……


    我又开始痛苦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的错觉。”我冷酷的进行否认三连。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别脸红了行吗?我说的句句真话,你不要这样了好吗?!你要杀了我吗魂淡!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努力把我气死吗?


    如果有怒气值,我想我现在已经要爆表了。


    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拳头,我推开他,扭头就走,跟这种不听人话的家伙交流完全是浪费时间。


    他却不肯放过我,被突如其来的欣喜冲昏头脑,追上来又缠上我,比刚才还要粘人。


    “喜欢你……”他失神的捧起我的脸,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抱紧我不放手,和我一起摔在沙发上,在耳边喃喃,“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没了你都快要死掉了……”


    躺在我身下,他自嘲的笑笑,又忽然痴迷的说:“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们真的是那种关系也无所谓,不管是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我们会比现在还要紧密相连……”


    “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对不对?”


    手指穿插在我的发间,温柔的抚摸,青年的嗓音像裹着甜腻的糖果,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又带着不甚清醒的微醺,呼吸交缠在一起,好像要染给我那分醉意,一起清醒的沉沦。


    我:……


    什么关系?哪个关系?别吓人可以吗?!考虑一下我OK?考虑一下正常人的我OK?


    医生呢——医生——你的病人落这了——


    我不敢说话,因为我不是医生,没办法对症下药。


    我就知道这小子藏了一手,其实早就扭曲变形了吧,根本掰不回来了吧。


    这十年你背着我到底悄悄搞了个什么大的?!病情吗?!


    不,冷静,他醉了,他在乱说话。


    因为那什么啊,圣诞节就是容易醉,喝杯牛奶很容易中招的。


    现在的他是喝醉的糖果,众所周知,温度高时糖果很容易融化的,尤其是酒心巧克力糖果,他现在就是这样,酒精挥发导致脑子融化有点不清醒,放进冰箱冰冻一下就好了,不然等等把糖纸也黏上怎么办,那样吃起来很麻烦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不听话的糖果该回冰箱睡觉了,不管什么病,明天一早就会恢复原状的。


    脑子乱七八糟,我颤巍巍爬起来,又被扯回去,跌倒在弹性十足的白巧克力奶上。


    重复好几遍,我要崩溃了。


    尤其是他在撕糖纸的时候,我的惊恐到达极点。


    他在干什么!糖果要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自己拆开!


    我扑上去,给他把糖纸裹好。


    他听话的停下。


    然后开始拆我的。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你清醒一点好吗?!


    第128章


    身体比思考更快。


    我快准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怕他醉的不清醒,我又给了结结实实的几巴掌。


    然后拽上滑落的衣料,匆忙查看他红肿的脸颊,焦急的问。


    “你怎么样,疼吗?清醒了吗?抱歉,对你这么粗暴,放心吧,你要是还不清醒的话我再抽你一百下。”


    差一点就要大脑宕机了,他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就算我不阻止,他也不可能会继续做下去的。


    不可能会的,他明知道这是错误的。


    变成这样,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我仔细检查,发现除了脸有点烫好像没什么问题。


    烫就要降温,拿过茶几上的花茶,当头浇下去,希望他能恢复神志。


    “……嗯……”身下的男性不适的喘息,茶水滴答流淌进更深的地方,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胸肌的轮廓起伏也是。


    这是能看的吗,这不能吧。


    “不好意思,稍微有点错误估计了茶的温度。”很怕他着凉,我给他盖上毯子,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脸。


    这种擦桌子一样毫无怜悯之心的粗暴行为引来了轻微的反抗,我一巴掌下去,很快安静了。


    做完一切,我才心疼的看着蓝波:“清醒了吗?”


    蓝波:“……”


    看向我扬起的拳头,蓝波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才是个乖孩子。


    捋好被打湿的碎发,帮他别到耳后,我语气柔和:“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在说气话,对不起,一不小心就离开这么久,你有怨言我也——”


    有什么顺着小腿攀爬上来。


    我呼吸一滞。


    是错觉。


    我安慰自己,没错,是错觉,是那个啊那个,吹过来的冷风啊,真是的,窗子没关好吗?


    我低头看去,身下的男人面色如常,碧绿的眸子直勾勾看着我,如果忽略还在腿上跳跃的手指我勉强相信他的无辜。


    是、是错觉,当初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年怎么可能会真的——  !!!


    也不管一只脚没穿袜子,我一个起跳蹦下沙发,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又匍匐到玄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上次这样还是在学校的军事训练课上,那个恶毒的大魔王指挥莫斯卡朝我们进攻,而他自己悠哉悠哉的喝咖啡,看我们狼狈逃生。


    “别这样,好吗?”握上门把手,我痛心疾首,“我们这样不好的,你不觉得很对不起前BOSS吗?”


    适时溢出几滴不值钱的泪水,我掩面悲伤:“BOSS那么信任我,把你交给我,我们却背着他……我们这样太对不起BOSS了……”


    费劲的撬锁,手抖到对不准锁孔,我尝试唤醒这位的亲情,让他好好想想守寡多年的老父亲是怎样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又是怎么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去波维诺家族帮他看孩子的,这就是父爱如山啊,我们怎么能背着一位可怜的寡夫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哦。”


    然而他只说了一个冷漠的“哦”字。


    “有什么对不起的。“蓝波不以为意,无动于衷,“说不定他在夏威夷知道这个消息会高兴得从遮阳椅上蹦起来,然后兴奋过度进ICU呢。”


    说完这一段六亲不认的发言,这位年轻的波维诺首领无事发生一样,从沙发上坐起,整理松散的衣服,丝毫不关心即将进ICU的老父亲,冷血无情的黑手党血脉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冷,真的好冷,我是说心脏。


    “你最好别继续了。”他转过头来看我,平静的吐出没有温度的一句话,“门锁上通了高压电。”


    我:“……”


    哇哦,他好狠,好有我当年的风范,那时候的我也是在白兰家的门上通高压电试图电焦他的翅膀呢。


    ……


    笑容一秒消失。


    他竟然敢这么对我。


    放开门把手,我木着脸走回去,来到他面前,也不装什么慈母,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没穿鞋子攻击力减了不止一半,对他来说这种力道和小动物的挠抓没两样,碰撞之下倒霉的是我的脚。


    真服了你们雷守了,真*就和避雷针一样硬是吧。


    纵然痛的不行,我死不吭声,从他手里把我另一只袜子抢回去穿上,同时不忘拧他一把。


    他也没计较,只是轻顺势牵起我的手,把我揽进怀里。


    脸埋进我的颈窝,他单手搂住我的腰,像缺失温度的雏鸟,依恋的蹭了好几下,即使我在一刻不停地拽他头发。


    抓住垂下的小辫子,我坐在他一条腿上,报复性的下狠手,和他的头发拔河,他又把这当成了安抚,自欺欺人到极点,想扇醒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准备下狠手给他点颜色看看,埋在颈肩的脑袋上移,贴上我的耳根。


    ——!


    随着吹拂过来的气息,我的脸色比碧洋琪最新研制的有毒料理还要精彩,口中也急切地涌上一堆污言秽语,但最终还是痛苦的咽下。


    想让我死直说好吗,大可不必如此。


    我的眼睛失去高光,懒得反抗,失去了一切力气和手段。


    手下一滑,我摸到了软绵绵的垫子。


    触感很弹,很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又摸了几下。


    垫子瞬间绷紧,手感更好了。


    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什么,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颈肩离开的蓝波对视上。


    我们相顾无言,唯有我的手还捏着他的大腿。


    盯着我看了一会,他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想要说什么,却又难以说出口,宛如被强行占便宜又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的纯情少男,只能默默忍受变态的骚扰,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我:“……”


    我:“……”


    我:“……”


    该死的,我真的要闹了,这都是什么事。


    角色颠倒,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玩一二三不准动木头人游戏,强行被硬控。


    “你……嗯……”我率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好像我真对他做了什么一样。


    作为受害者的蓝波默不作声,眼神落到我还放在他大腿的手上。


    我:“……”


    我迅速撤回手。


    他在看什么,到底在委屈什么,别给我压力好吗?


    绞尽脑汁半天,压力山大,我还是决定略过眼前这件事,当做无事发生。


    轻咳一声,我试图缓解气氛:“别闹了好吗?多大的人了,成熟一点吧,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种事。”


    蓝波:“?”


    又觉得这话过于推卸责任,我又补了一句,贴心替他解围。


    “其实也就那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蓝波:“?”


    最后,我目视前方,一脸公事公办:“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你也是,忘了这件事吧。”


    蓝波:“……”


    说完,我从他腿上下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迈开一步,他突然又把我拉回去。


    跌回腿上,我快无语了,听到他说。


    “就那样?”


    慢吞吞重复那句话,他托起我的下巴,目光有点危险:“你是那样想的吗?”


    我:“……”


    别闹了好吗,我真没空陪他闹了。


    刚想随便敷衍他两句,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性感脸庞,我被迫吞下了所有话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混杂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他单手轻轻松松圈住我,滚烫的身躯贴过来,眼前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呼吸都很困难。


    大脑缺氧的状态下,我失神了片刻。


    就那么一分神,天旋地转,他扣住我的手,钉在柔软的垫子上。


    心跳声更明显了,吵得耳朵疼,我有口难言,说出去的话全都支离破碎,没一个字可以顺利表达出来。


    好不容易推开他,短暂呼吸新鲜空气,又一个没注意被扯下去,纠缠在一起。


    别这样,我真的要窒息而亡了,我宁愿死在熟男波涛汹涌的胸怀,也不愿意死于和养大的少年进行呼吸作用。


    可能是听到我的心声,他动作变得轻柔起来,但还是不肯放过我,缠着我绕来绕去,哪怕我躲到角落他也要追上去,拖出来和我一起品尝每一寸。


    谢谢,我不吃果冻,已经吃了半小时了,我要晕了,体谅一位柔弱无助的研究员好吗?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我胡乱在他身上摸索,复刻刚才硬控他的行为。


    他现在的身高体型对比十年前来说简直是质的飞跃,我盲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手感都很赞。


    但人生哪能轻言放弃,不让他停下来,倒霉蛋就是我了,我不想被通缉,更不想进去喝茶。


    在自尊和人格面前,什么都太轻了,与其一辈子背负上正太控的黑名被嘲讽,不如殊死一搏。


    胜利总要有所牺牲的。


    “……”


    感受到什么,有一瞬间迟疑,黑卷发青年停下了动作,眼神动摇。


    我也有些难以承受,躲闪着他眼神,心如死灰。


    “你再闹,我真的要生气了。“我义正辞严,硬控了他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他长久没有动作,垂下脑袋,低低喘息了一下。


    然后眼角湿润的看我,好像被欺负的大狗狗,敢怒不敢言。


    ……他大腿这么敏感的吗?


    我犹豫着又硬控了一下。


    “……嗯……”


    上面传来更要命的喘息,我撇了一眼,吓到飞起,那糟糕的表情我都不敢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是道德败坏——


    ——!


    突然也感受到什么,我也被硬控了。


    “……”


    “……”


    “……”


    我开始怀疑人生。


    我开始挣扎且痛苦。


    我开始不想面对现实。


    其实不是那样的……是那个啊那个,塞满礼物的圣诞袜,真是的,怎么可以乱丢东西呢,圣诞老人看到了会大发脾气的,他也真是的,到底在圣诞袜里塞了什么,真是个贪心的孩子,礼物塞这么多的话,一不注意袜子会撑爆的哦……


    ……真的是塞满礼物的圣诞袜……


    ……真的……


    慢慢转移视线,我看着天花板,因为那什么啊,天花板的装饰很好看,仔细一看还有小彩灯呢……话说那是我十年前装上去的吧,别在圣诞节偷懒啊。


    我的手有点颤抖。


    “……别动了……”


    上方发出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喘息声,似乎在哀怨,我吓得手也不敢抖了,忽然被掰过脸,和他对视。


    蓝波用湿润脆弱的眼神望着我,胸口剧烈起伏,一看就很大事不妙。


    我想逃,被他按住肩膀,强行和他迷离的双眼对视。


    “我想……”


    我不太想听:“不,你不想。”


    看着我毫不掩饰的露骨嫌弃,他有点受伤,但还是靠过来,想寻求一丝暖意。


    勾住我的脖子,低沉磁性的尾音好似带了小勾子,勾得人颤了颤。


    “想对你做很过分的事……”


    我:“……”


    我的心其实有点死了:“有多过分,和现在一样吗?”


    他凑到我耳边呼气:“更过分。”


    我:“……”


    我只说了两个字。


    “忍耐。”


    我面无表情:“你不是很擅长忍耐吗,给我忍着。”


    他:“……”


    被毫不留情拒绝,哦了一声,他退回去,无精打采的,卷发也蔫蔫耷拉着,看起来惨兮兮的一只大型生物。


    “也没什么。”他故作坚强,闷闷说,“反正都忍了十年了,也不差这一会。”


    我:……


    别说得你好像守了十年活寡一样好吗?


    “本来就是……”他小声反驳,撞见我的警告眼神又迅速退缩,老老实实。


    “闭嘴。”我强忍着抽他的冲动,“再废话明天带你去结扎。”


    他:“……”


    他抓住重点,沉思道:“意思是今天能继续吗?”


    “不能。”我比冰箱的冰块还冷,“厨房还有魔芋,你想要魔芋片还是魔芋丝。”


    沉默三秒,蓝波诚恳的说:“对我好点,好吗?”


    然后又委委屈屈:“想要你……”


    闭嘴——


    眼看我态度坚决,意识到没点可能,蓝波不情不愿窝回去:“好吧。”


    那么一大只能窝在自己怀里也是很奇怪了,都能把他当大型抱枕和被子用了,这是什么自动加热器吗?


    趴在我肩膀上,把头埋进去,蓝波艰难呼吸着,仿佛临产的孕妇。


    我动也不动,一整个老婆在产房撕心裂肺生孩子,自己在手术室门口眼睁睁看着却没点用处的挂件丈夫,只能说点干巴巴的话鼓励:“加油,需要我扇你清醒一下吗?”


    蓝波:“……”


    稍稍抬头,那张别具异国风情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看了我一会,又垂头丧气趴回去。


    “算了。”他说,语气有点遗憾,“万一更严重就不好了。”


    我:“……”


    真的想打人了,用我的拳头。


    抱了我一会,他恋恋不舍松开,跟我说:“我去浴室了。”


    临走前,他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等回来就给你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我很实诚:“今晚就不在这吃饭了吧,我回家吃,我是说十年前的家。”


    “嗯,好。”


    他温柔的回应,转头从沙发底下掏出一副皮革手铐,把我和茶几栓一块,独自去了浴室。


    第129章


    黑色皮革手铐内里覆了一层柔软的绒毛,动起来不勒手,想要挣脱也不是很难,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这副手铐本来是我打算用在那位巴利安尤物身上的,把那只猛兽手脚紧紧束缚,那张不听话的嘴也堵住,反抗激烈的话就套上铁笼口罩,再慢慢驯服,该是一副多么美好的光景。


    没想到用在了我身上……小瞧他了,蓝波波维诺,在我失踪后他是把我的房间翻了个遍吗,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权好吗?


    这个都翻出来了,其他更不可描述的东西不会也……停下,不能再深思下去了。


    年少时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一点威胁性也没有,看起来就是个三言两语就能被骗得团团转的傻白甜少年,长大后完全蜕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大人。


    没有急着解开,我在原地思考怎么破局,十年后的蓝波很明显不想让我回去,可我不回去,后果更严重,时空的残酷,他比我更清楚才对。


    宇宙存在无数个平行世界,如果我停留在这个时空,十年前我的存在就会出现空缺,世界线出现分支,十年前的蓝波十年后会遇见意外跳跃时空的我……以此类推,这根本是无解的循环……


    不能心软,一时的犹豫会让他困于痛苦的循环,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如果我顺利回到十年前阻止这一切,就能打破这个循环,错误的时空也会被修复。


    该怎么回去,重新回到那条小巷碰碰运气还是另想他法,我不确定时空的奇迹会不会再次发生,按理说是一刹那的奇迹,我推测这次意外是多个时空重叠造就的奇点,恰巧降落在那条小巷,属于亿万分之一的奇迹。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求助与平行世界互通记忆的白兰也是不错的选择。


    虽说求助前辈更稳妥,但我死也不愿意,当初信誓旦旦说自己独立出去会活得更好,离家出走后惨遭社会教育,成为大人后还陷入困境,我的自尊告诉我死也不可能敲响前辈的研究所大门。


    在前辈面前承认自己一事无成什么的,打死我也不会做的。


    先逃离这里,找到保父沢田纲吉,让他劝劝他弟弟,再顺水推舟拜托白兰帮忙,我觉得很可行。


    以我目前的人脉来看,时政那边的狐之助也勉强靠得住,我还保留着狐之助7077留给我的金色御守,以此作为锚点,它找到我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我不一定能等那么久,它效率不怎么样。


    上次意外跌进时空缝隙回到百年前,遇到彭格列初代们,狐之助找到我后明里暗里警告过我,最好别跟这个时空的人或事深入接触,它指的是动感情,但它对我又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因为它知道我屑的可怕,没有感情,更没有良心,所以任我为所欲为。


    “这是有原因的。”狐之助歪歪脑袋,黑黝黝的眼睛如同摄像头,忠实记录着前车之鉴,“那些审神者们也犯过这个错误呢。”


    它感叹:“感情这种事总是防不胜防,我们也无法控制。”


    舔舔爪子,狐之助轻描淡写爆了个时政猛料:“有些审神者去其他时空进行任务时,总会无法避免的和那个时空的人或物产生联系。”


    “就像漫画和小说那样,有些审神者对属于那个时空的某些人或物产生了感情,甚至为此公然违背命令,导致任务失败。”


    “比如一位审神者,她与那个时空的鹤丸国永意外相恋,为此试图改变鹤丸国永作为陪葬品的历史,还有一位审神者想要阻止冲田总司死于肺痨的命运……无一例外,她们都失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狐之助异常冷静,仿佛是说再平常不过的事。


    作为时政忠实的式神,它见证过无数案例,这些确实不值一提,之所以旧事重提,是为了警醒我。


    不用多想,那些审神者的下场最轻估计也是被强制消除记忆,重新再来,当老老实实打工人,严重的……那就严重了,我估摸跳槽去对面时间溯行军的也不少,所以时政才不择手段的疯狂招冤大头帮他们卖命。


    噫~不愧是黑心资本家。


    “有得就有失,不是吗?”狐之助反应冷漠,不理解那些审神者飞蛾扑火的做法,只有这时才能看透它的人机本质,“既然选择成为审神者,这便也是审神者的职责所在,为什么明知是错误的,却还是要做呢。”


    它疑惑着,紧接着又爆出个猛料:“这也是我所不理解的,与那些过去时空的人或物产生联系,他们也不会记得的,即使多么轰轰烈烈的感情,也总有被遗忘的一天,所做的事情都是徒劳,这是常识才对,为了只有自己记得的回忆值得吗?更何况连这份回忆都不一定能保住。”


    好了,你不要说了,别牵扯到我,这些机密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堵住耳朵,我示意它继续说,我在听。


    “这些是审神者培训的第一课,属于常识,您听到也没有什么问题呢寻大人。”


    我即刻放下手。


    狐之助跳到我的肩膀上:“我并没有警告您的意思,相反,我是想告诉您,寻大人,您即使现在离开也无需有任何负担,你在这做的任何事,遇见的任何人,在您离开后,都会遗忘的。”


    狐之助看着我,难得认真:“寻大人不属于这个时空,这个时空也没有寻大人的存在的证明,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由于研究过一段时间关于时空的问题,思考片刻,我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既然不存在这个时空,就和同一人不能在同一时空出现一样,会出现排斥反应,因为时空并不承认外来者的存在,如果外来者消失,时空也会渐渐抹去外来者的存在。”


    世界需要秩序,如果出现差错,世界自然会想尽办法修复,这种力量远比想象的要更加深不可测。


    比如白兰曾经毁灭了无数个世界,那么召唤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去打败白兰拯救世界,是否也是属于一种时空本身的自救呢。


    “没错。”狐之助很满意我的回答,眼中带着赞赏,“不确定因素谁也不想赌,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在寻大人离开后,这个世界会渐渐抹除寻大人存在的痕迹,让世界重回正轨。”


    “与寻大人接触的一切,无一例外都会遗忘你的存在,这是注定的,这场不该存在的相遇终究会化为泡沫消散。”


    转向我,漆黑的眼珠恍若冰冷运转的机器,狐之助一字一句的说。


    “所以,寻大人,不要对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


    那天狐之助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心烦意乱间,窗户那边有细小的摩擦声,像是猫爪划拉玻璃的刺耳噪音。


    我循声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竖起的尾巴尖一抹鲜艳的红。


    一团毛茸茸的生物正呲牙咧嘴的用爪子拼命刨玻璃。


    看见我,浑身雪白的花脸狐狸眼前一亮,立刻把大脸盘子整个怼玻璃上,五官挤成一团,恨不得马上钻进来。


    我:……


    一秒解开手铐,我唰的拉上窗帘。


    说来就来,这只狐狸偏偏这次效率这么高。


    外面的狐之助急了,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咚咚拍打玻璃。


    没管它,我苦大仇深的寻找房间里的监听器和摄像头,涉及到专业领域,我没一会就找全了,全部关掉才把狼狈不堪的狐之助放进来。


    太狠了,居然在我离开后装了五倍,这是人能做的吗?


    “寻大人,你好狠。”


    跃进房间,狐之助跳上桌面,幽幽的小眼神谴责我:“7077可是在寻大人失踪后就马不停蹄的寻找您,连得来的油豆腐品鉴大会的评委席都放弃了,您不奖励就算了,还这么冷漠。”


    狐之助无声假哭,小身板哆哆嗦嗦,宛如路边被淋湿的狗。


    我漠不关心,心肠冷硬,这么早来捞我,鬼知道是不是它心虚。


    “和7077无关呀,这次纯属是寻大人倒霉罢了。”狐之助可不接锅,“这可是很难遇到的事件,亿万分之一的几率让寻大人撞上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您不愧是天选之人呢。”


    我可谢谢你了,不会谄媚就别说话。


    “既然来了,那带我回去吧,你们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我不客气的朝它伸手,“把那个可以进行时空跳跃的魔方给我,我要回去,回到进那条小巷的前一刻。”


    以往随手就给了,今天的狐之助却一动不动。


    深深看了我一眼,狐之助无奈地叹了口气。


    “寻大人。”它仿佛在无理取闹的孩子,慈爱的说,“时空转换装置没电了,我正在收集充足的灵力填满,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有点诧异,离上次换好电池才多久,这么快又没电了,这个到处扣电池美其名曰节省的家伙肯定又扣扣搜搜的用了什么临期电池。


    “哦,那没你事了,去天桥底下搭个窝玩去吧。”


    我回了它一个冷漠的背影。


    “快了快了,寻大人想回去的话,拖延一段时间就好了!”狐之助一嗓子把我嚎回去。


    我转回来。


    “多长时间?”


    狐之助自信满满:“放心吧,很快的,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快十年就好了。”


    我转身就走。


    算了,出去找沢田纲吉吧,让他托托关系拜托白兰加加班搞定,我呆了一天都快疯掉了,哪等得了十年。


    想到那几个心脏炸裂的吻,我浑身一抖,下意识捂住耳垂,脸颊也无缘无故发烫,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送我离去,狐之助丝毫不慌。


    “就算出去也比现在境况好不了多少哦,您要想清楚,寻大人。”


    一条腿跨上窗台,身后意味深长的语气成功令我停下脚步,无他,Reborn每次死亡预告时也是这种语气,纯属条件反射。


    来到我面前,狐之助一脸人畜无害,歪歪脑袋,轻飘飘说出下半句。


    “说不定,会比现在更糟呢~”


    沉默,是今天的沉默。


    “是真的哦。”狐之助眨巴着大眼睛,“找到您之前,7077特地去您工作的地方转了一圈,扫描了他们每个人关于寻大人的精神状态,结果很不理想呢。”


    “该怎么说呢。”狐之助冥思苦想,终于灵光一闪,“如果按照游戏设定来说的话,意思就是……”


    “他们每个人的黑化值都很不得了哦,这种情况下,您确定还要出门吗,寻大人?”


    说完好整以暇的看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


    我嘴硬:“别想挑拨离间,动摇我们之间的羁绊,我和彭格列的乡亲父老们之间的羁绊哪是区区十年的空窗期能比的!”


    然而内心诡异的动摇起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对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研究员来说瞬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迫不及待阴谋论每个人。


    什么友情什么羁绊,我又不是彭格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我的人缘怎么可能差劲到那种地步,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美丽动人成熟稳重的研究员,是每个人的好朋友啊!


    ……该死,他们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信了一半,我回忆起和彭格列各位的美好记忆,仔细复盘一遍,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仔细想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万一他们都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推理出不得了的东西,我内心一颤,恍然惊觉,我们之间的羁绊比玛蒙的厕纸还要脆弱。


    恐慌的我首先拿沢田纲吉开刀,肆无忌惮的抹黑他的形象,并且有理有据。


    明面上,我失踪了十年,也让他心爱的弟弟伤心了十年,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肯定让男妈妈沢田纲吉心生怨恨,加上我平时看他好欺负老是玩弄他,于是黑化了。


    看见沢田纲吉这样,和我互不看好的狱寺隼人更不用说,黑化起来更是没边。


    六道骸?那还用说,新仇加旧恨,他老早就黑化了,我失踪他肯定第一个开香槟庆祝,奈何上面两个黑化,疯狂内卷加班,于是不堪其扰的他捂着没几片叶子的凤梨头也开启了黑化之路。


    云雀恭弥更容易了,欠了他十年的钱不还,疑似携款跑路,加上我在他家挖的地道由于质量问题在十年后一个雷雨夜塌了,破坏了他心爱的并盛,黑化简直信手拈来。


    还有……


    ……


    复盘下来,我惊恐地发现,偌大的彭格列竟无我一个柔弱无助又可怜的研究员的容身之地。


    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好朋友,没想到他们偷偷背着我黑化,真是人不可貌相,看错他们了。


    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微不可察的慌了0.01秒,我强装淡定,实则已经退了好几步,谁知道出去迎接我的是不是一个X-BURNER。


    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友情就是如此脆弱。


    “寻大人,您先考虑一下吧,我等等再来找您。”


    看出我内心的动摇,狐之助贴心的给了我冷静时间,又从窗户缝爬出去,继续收集遥遥无望的灵力去了。


    冷静思考了半天,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已经三小时了,为什么蓝波还从浴室没出来。


    ……一般来说需要这么久吗?


    就算洗澡洗这么久也得洗掉一层皮了吧,况且他之前也没这么久啊。


    看向隔音效果很好的浴室,我纠结要不要进去,万一正好撞见挥洒青春汗水的那一刻,不是很尬尴吗?


    虽然我不是很介意这种事,但万一对他脆弱的心灵造成打击……


    ……也太久了,他不会虚脱晕里边了吧?


    他是不是踩到肥皂滑倒了?


    他呛到怎么办?


    低血糖了怎么办?


    万一他偷偷摸摸哭脱水了怎么办?要怎么赔我?我又该怎么办?!


    ……


    刻不容缓,捞起糖果罐的一把糖果,我冲进了浴室。


    第130章


    浴室的门没有锁上,推开后,水汽扑面而来,室内雾蒙蒙的,看不太清。


    水汽打湿了衣物和头发,我无暇顾及,打开门窗后直奔最里面。


    浴缸里躺着的人双眼紧闭,水浅浅没过他的胸膛,想到缺氧和低血糖,我赶忙趴在边缘扶起他,不停拍打他的脸。


    刚掰开他的嘴想把糖果塞进去,蓝波就醒了,那块糖果也噗通滚落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


    这些动静没让他注意到,宛如刚睡醒一样,他碧绿的眼里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涣散的打量四周,忽然聚焦在我身上,而后渐渐涌上无法言喻的惊喜。


    “终于又见到你了。”


    小心伸出手,隔着朦胧的雾气描摹我的脸庞,他失神的看着我。


    “这次可以呆在我身边久一点吗?我想一直看着你……我说这些是不是很任性?你别生气,也不要不理我……”他说话的时很轻,怕稍一用力,眼前的场景散去的更快。


    有些不明所以,我想唤醒他,话到嘴边突然想到什么,蓦然失语,迟疑间,天花板上凝固的水珠滴落在他脸上,我下意识抬手拭去。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也可能冰冷的刺激,他忽然清醒了,那抹沉淀的绿色渐渐清明,却忍不住沉浸在这份再次眷顾的温情中,覆上我的手,微微侧脸,像小动物一样蹭着。


    不过片刻后,他又很快撤离,把我的手放回去。


    “不小心又睡过头了。”他闭眼揉着太阳穴,从话语来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没深究下去,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我帮他擦拭打湿的头发:“水已经凉了,泡太久会感冒的,回房间吧。”


    接过递过去的浴巾,他简单擦拭后跟我回到了房间。


    双膝跪坐在床上,我举着吹风机,调到适合的档位,吹着他的头发,心底却无法平静,掀起惊涛骇浪。


    此刻,我才终于有了实感,对我来说不过是被困住的五分钟,对蓝波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十年,他是怎样度过我离开的每一天的……


    我想过他会气愤,会伤心,甚至会恨我的不辞而别,然后过段时间把我忘记,少年的一腔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痛苦,这十年对他来说很痛苦吗?


    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想要知道,我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


    困惑弥漫上心头,我的心被扯成一团乱麻。


    吹好头发,甩走脑海中没由来的想法,转头瞥见他看着我走神的表情,忍不住叮嘱:“下次别泡那么久,万一出意外怎么办?我相信你的实力,但一点小小的疏忽也能酿成大错……”


    我不由自主像以前一样教育他,被我扯了下脸,蓝波这才回过神,茫然的看向我,像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在我催促下被赶上了床。


    “你去浴室的时候,我熬了点燕麦粥,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凑合当晚饭吃了吧。”


    搬出万能的煮粥公式,我端给他,粥不会出错,什么时候都能喝点,冬天还能暖暖身子,。


    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我吹了几下才喂给他。


    他安静的吃着,没说话,等我喂完后才开口。


    “因为,那样能见到你。”他睫毛还沾着湿痕,认真的看着我,“每次那样,就会见到你。”


    “泡久了很想睡着,等醒过来,就可以见到你了。”


    这是缺氧晕倒了好吗?!身体在发射求救信号啊!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可以吗!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常识怎么还能忘记!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把他吃完的碗放到床头柜上,我给他擦嘴。


    “嗯。”他很听话,慢慢靠在我身上,枕上我的肩膀,双手环住我的手臂,阖上眼休息。


    成年男性的重量的猛地压过来,即使蓝波收敛了力度,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无他,一侧头就能看见那片白色和深深的沟壑,看久了我认为我的心脏会出毛病。


    这不怪我,是他的睡衣领口开太大了……话说他以前好像也是开这么大,可是不一样啊,那么大我怎么忽视,那么大呢!翻遍整个彭格列与之抗衡的也只有XANXUS了吧,白巧克力和榛子巧克力,这让我怎么抉择,两种口味都各有千秋,我抉择不出来。


    这俩的区别大概是XANXUS会骂我垃圾,蓝波求求他可能会让我实践一下。


    ……跟他说他会愿意吗?


    ……能的吧?


    ……其实也不是特别想,但他要是盛情邀请我,我也不好拒绝……


    不不不不!不能不能!不约不约!一点也不想!!!


    飞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惊恐万状,太可怕了,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会堕落的,堕落成正太控也无所谓吗?跟伽马一起在未成年保护条例的雷区上反复横跳也无所谓吗?!


    当然有所谓啊——


    预知到可怕的后果,我直视前方,双手交握在胸前,默念驱魔咒,没有一丝杂念,有杂念的话让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知道了不得把我送去喝茶,来个三年起步。


    “你困了吗?”被我的动作吵醒,蓝波抬起眼看我,*温热的指腹揉揉我的眼下。


    有点痒,我眨了眨眼,睫毛不小心扫到了他的手指。


    动作一顿,他看着我,忽然用力将我按进他怀里。


    “对不起……”他轻轻道歉,以为是自己缠着我的错。


    将我抱得更紧,他低下头,脑袋依偎着我的脖颈,迫切想要获得一点点温暖的抚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忘了,以为这又是一场梦,等醒过来,你又不见了……”


    他没说下去,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很多。


    “……”


    “睡吧。”沉默过后,我摸摸他的脑袋,手指穿插在发丝中帮他放松,用哄孩子的语调哄他,就像以前一样。


    “好好睡一觉,我在这,哪也不去。”


    “……嗯。”


    他回应一声,听话的阖上眼,只是手臂搂紧我,不肯放开,直到很久才安心睡去。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我才放下心,仔细打量他这些年的变化。


    他的手有了很多属于战斗的痕迹,他上战场的时候哭了吗,明明一点小伤都要哭着抱怨,想方设法让沢田纲吉给他安排轻松不累的任务。


    被沢田纲吉宠溺的这些年,加上我的明里暗里的纵容,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没自知之明,上赶着挨打,狱寺隼人嘴上说要严加训练,真到了那时候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我抓住还急得跳脚,整个一自欺欺人欲盖弥彰。


    很难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没有参与他这十年的人生,缺席了很久,尽管并非我所愿。


    误打误撞,我竟然造就了这样一个未来……该怎么办,如果真的像狐之助说的那样等待十年,这十年谁又能保证不会发生其他事,陪伴他十年后,他又真的能释怀放手吗,还是深陷其中不愿放手……


    思考了很久,我最终抛弃了无聊的自尊心,决心去找威尔帝前辈。


    纠结中,窗户那边又传来敲击声,是狐之助。


    抱着一个成年男性,我艰难的想要挣脱,去帮狐之助打开窗户,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实在抱的很紧,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更何况他真的很重,这么大的体型让我很难办。


    虽然我是在粥里加了点东西,想让他好好休息,也不至于睡这么沉吧,


    看出我的为难,狐之助停下敲击,捣鼓脖子上的铃铛。


    蓝色的光线从铃铛中发射过来,看不清怎么操作的,狐之助顺着光线在玻璃上切割的痕迹,竟然穿透跳了进来。


    等它落地面上,玻璃上切割一圈的痕迹又消失无踪。


    “寻大人,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狐之助迫不及待,“灵力的收集可以缩短到三年了。”


    这么快?我不信,以狐之助的效率最起码得拖到二十年。


    “真的哦,本以为在灵力稀薄的现世很难收集到,没想到撞了大运,有个灵力异常强大的好心人愿意帮忙。”


    狐之助掩不住邀功的洋洋自得,神秘兮兮说:“这个人在八原那边很有名,我也是意外遇见的,他听到这件事和寻大人有关,表示愿意提供灵力,说他以前在学生时代受过寻大人的恩惠,他一直很感谢您,想要报答。”


    我有点懵,什么时候我的人缘扩展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狐之助提醒:“八原离并盛很近的,寻大人您再仔细想想,他的名字是夏目贵志。”


    听到这个名字,我隐隐约约回想起一点。


    有次Reborn又布置了什么恶毒的社会学作业,于是我潜伏到一家学校当老师,完成作业的期间顺手帮一个学生解了围。


    据说他因为孤僻古怪的性格被全校孤立排挤,接触过之后发现完全不是那样,挺懂事一少年,自己常年淋雨,却能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流露出温暖的气息,就是行为偶尔很古怪。


    有次,他惊恐地看着我的后方,出于本能,也由于被大魔王压榨到神经虚脱,我抄起一旁的棒球棍就挥上去。


    树断了,他懵了,再想说什么,看了看地上散落一地的树叶,成了没由来的怜悯,沉默过后,说对不起老师有道题我不懂。


    我懂的,其实他的体内封印着强大的力量,吸引着某些危险生物,一不小心就会爆发伤到别人,所以才会这样。


    到了这个年纪多少都会觉醒的,我明白,六道骸到现在也没痊愈呢。


    这位拥有温柔的淡金色头发的少年每次听到这番言论都欲言又止,温柔善良的他说不出什么,看到我在吃午饭时头也不抬,顺手抄起水枪呲得一位试图挑事的同学失声哀嚎后,更是默默闭嘴,无声劝我手下留情。


    我一来,学校孤立排挤第一人的宝座瞬间让给了我,这是实力的认证,我很欣慰,并且平等呲了每一位上前挑衅的小屁孩,叫校长家长也没用,因为肮脏的大人有的是办法整这群不听话的孩子。


    降维打击,他们根本斗不过我。


    当然,我没有那么好心,之所以关注夏目贵志,是因为我有一双慧眼,一眼就看出他具有满分作业的潜质,至少比上个暑假作业强。


    他也很配合,说愿意帮老师,多懂事的孩子。


    啧,要是身边那群家伙也能这么懂事就好了。


    灌上芥末水,我顺手又呲了靠近他的路人甲,在路人甲捂眼哭爹喊娘的时候,把他从破碎的玻璃那边拉过来,让他和我一起完成作业。


    托他的福,我成功得了满分,这是强者的证明。


    夏目贵志,好满分的作业。


    虽然最后由于兴奋过度把某个大魔王的办公室撒上了咖啡液,被抓住惩罚,当免费仆人被指使了一周。


    啧。


    啧。


    啧。


    因为是某个大魔王,只敢背地里不爽。


    “太好了,寻大人,他身边还有一位大妖,加上他们两个的灵力,剩下的很快也能推进了。”


    狐之助向我透露了另一个消息,剩下的时间也能很快缩短,就看我的进度了。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看到狐之助挤眉弄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想用死气之炎代替剩下的灵力?”我皱眉,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是的。”狐之助承认了,“既然都是世界本源的力量,只不过是不同形式罢了,当然都可以用。”


    “如果收集到足够的死气之炎,就可以启动时空装置了。”


    狐之助摇摇尾巴,报了个数:“大概十亿炎压就够了。”


    说得轻巧,我去哪给它找十亿死气之炎,让沢田纲吉轰我好几发吗?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供这么多,我从来没试过,我只是柔弱可怜又无助的研究员。


    “哪用得着寻大人费力气,您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了,不需要做任何事。”狐之助朝我怀里的蓝波努了努嘴,“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几乎不可能,但您身边似乎有很多个这样的人呢。”


    说什么呢!


    致死量的死气之炎,蓝波输送完不得虚脱了,说到底是维持生命的能量,一下子失去这么多,对身体的危害得有多大!


    “您太担心了,对这些人来说不过洒洒水罢了,很快就能恢复的。”


    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狐之助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甚至嗤之以鼻,双标的很。


    “连这种事也做不好,寻大人才不需要这种没用的雄性。”呸了一口,它高调的宣布,“没有价值的家伙根本没有陪伴在寻大人身边的资格。”


    这个死人机说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我家孩子很脆弱的好不好!而且他很有用的,也很有价值,是他们眼光太差而已!


    要不是手没空,我肯定扇飞这只看不起人的死狐狸。


    我告诉它残酷的事实:“不可能的,他不会同意的。”


    狐之助不屑一顾,完全不把这当回事,轻蔑的看了一眼熟睡的蓝波:“这种的我见多了,不论是刀还是人,就是嘴硬,其实根本拒绝不了寻大人,寻大人稍微哄哄他,就跟小猫小狗一样乖乖听话了。”


    我:……


    哇哦,它好自信。


    我嘴角抽搐:“你很懂哦。”


    我继续:“那我该怎么做。”


    狐之助:“睡服他。”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睡了他。”


    狐之助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出路。


    “这是最快的办法,寻大人只需要略微出手,他就彻底听话了。”它笃定的说,跳到床上,一爪子踹上去,也不知道这小狐狸哪来这么大力气,用小短腿把蓝波踹床上。


    它熟练的把倒在床上的蓝波摆成秀色可餐的模样,站在一旁鼓励我:“来吧,寻大人,给这只嚣张任性的雄性一点颜色看看,狠狠的教训他,寻大人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人,区区雷守,手到擒来!”


    我:……


    我:……


    我:……


    “做不到。”


    我拒绝。


    狐之助一脸我懂的:“哦~缺少某些东西是吧?在另一个人睡着的时候为所欲为的确……你等等哦寻大人,7077这就为你准备——”


    闭嘴!我是说这件事做不到,你这只满脑子不正常的狐狸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做不到——这怎么做得到!你让我怎么做得到!我疯了么去睡自己养大的少年!


    虽然我是道德沦丧的研究员,但我不是禽兽也不是变态,更不是正太控好吗?!


    “做不到。”我态度坚决。


    又徒然痛苦,像被抽走全部力气,瘫倒在地,捂住脸喃喃自语:“真的做不到……”


    “跟小孩子……什么的……”我快崩溃了,“我真的做不到……”


    狐之助:“……”


    狐之助嘟囔:“……这不挺大的。”


    眼见我抗拒到破大防,很有经验的狐之助耐心说教:“不行啊寻大人!你get不到他,他eat不到你!你不跟他gotobed,我们就要gotoend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狐之助振振有词,咆哮道:“永远回不去,这样也无所谓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