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我回家,啥都会有

作品:《1983:寒门破窑娶懵懂知青

    秦玲给脸盆里倒热水,再把毛巾放进去。


    “园园姐,你先洗脸洗头发,春婶端来一碟贴饼,让咱俩吃了再收拾另一孔窑洞,她说我哥带着大头哥跑后山去了,她还说这就去劝大伯给咱分口粮。”


    “他跑后山去了?”周园园不解,“后山是悬崖,没有咱村里人种的地呀!”


    秦玲儿嘟着嘴“他俩掏鹞崽去了,真是的,难道他不去矿上挣钱?”


    这话让周园园瞪眼睛“川子去煤矿挣钱,是给秦卫兵挣学费吗?”


    秦玲气呼呼“他不愿给卫兵哥挣学费,他也要挣些钱给你置办家当呀,好歹你们俩要结婚嘛!你看你穿的衣服,前后都是补丁。”


    周园园低头看身上衣服,来大坪村当知青,五年里就这身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


    娘家人散了,回不去。


    单干这两年还留在大坪村。


    川子大伯带她去地里干活,还是记工分。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敢张嘴要求做新衣服。


    心情失落,就是没明白这个处境算怎么回事。


    跟秦川是非法同居。


    村里人骂她随便跟人睡觉,不是破鞋是什么。


    洗脸的时候,周园园的眼泪和着脸盆里水。


    咬咬牙,忍住心里隐隐的痛楚。


    自己的眼泪洗干净自己的脸蛋。


    又用洋胰子搓些泡沫洗了头发。


    嘴里喊秦玲“玲儿,过来,嫂子给你用洋胰子洗头发,再洗一遍,你头上就不生虱子了。”


    秦玲刚跟她一起时,头皮上虱子跑的嗖溜溜。


    周园园用洋碱用胰子给她洗头发,再用开水给她烫身子底下衣服。


    一段时间过去,小姑娘头上身上清清爽爽。


    “园园姐,我哥也要用洋碱洗头发洗衣服,要不然,你跟他怎么结婚,你肯定嫌他身上有虱子。”


    周园园苦笑,嘴上声音小小的“玲儿,我哪能嫌你哥。”


    这时候,从崖底爬上来的秦川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一个虱子。


    两个手指头肚子捏住揉搓,看半天揉死了的虱子,心里愁,这可咋整,这让园园嫌弃的。


    唉声叹气。


    是大头,小虎小平三个人把他从崖底拽上来的。


    大头用破草帽碗端着一身白色绒毛的鹞崽。


    他嘴里都是抱怨“川哥,我听见洞里还有一只,你骗我说只有这一只,咱几个养一只,架鹞子赶麻雀,多拉风。”


    秦川脑子里想着烧开水烫衣服上虱子,嘴上给他们答应“等我今天的事情办完,再给你们找一窝掏出来。”


    双胞胎嘴里也是抱怨“川哥,这是白尾鹞,哪能那么容易再找一窝。”


    四十年后,掏白尾鹞崽卖钱,叛你个三年五年。


    还有半袋子头发菜。


    大头,小虎小平不知道这只鹞崽能卖多少钱,但这半袋头发菜能卖多少钱能估摸来。


    “川哥,头发菜能卖二十块呢,你现在去县城,赶晚上能回来么?晚上能吃到你买来的肉?”


    秦川摸一把小虎茶壶盖脑壳,笑着说“哥今晚一定让你们吃到炒鸡蛋肥肉片。”


    四个人乐呵呵转身回村里。


    双棒兄弟俩的亲爸等在路口。


    呵斥一声“小虎小平,一大早跑后山干么去了?不知道去地里薅草吗,两个顽货。”


    再狠狠瞪一眼大头和秦川。


    意思很明显,你俩都是说媳妇的大小伙子,天天带着我的两个土匪崽干什么?


    小虎小平是秦川的远房堂弟,跟秦玲同岁,早早辍学,不好好干地里活,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老惹事儿,天天挨老爹谩骂。


    今天挨骂,双棒兄弟俩理直气壮“爸,我川哥说要去县城赚钱,给我们俩吃肉呢。”


    秦老五再骂一句“吃个屁肉,我再看见你俩跟着他瞎逛,我打折你俩狗腿。


    秦川懒得跟五叔狡辩,昨天他在秦建民家,听秦建民一顿添油加醋,他给秦川能给好脸色?


    大头觉得这半天跟在秦川身后,也会被他爸训话。


    快走到他家大门口,讪笑一声说“川哥,我去我家地里干活了,我爸肯定骂我,说我跟着你瞎逛!”


    “今晚来我家喝酒。”


    秦川昨天说给他吃韭菜鸡蛋吃肉,还请他喝酒,就是今晚。


    大头不相信,川哥嘴里胡乱应承。


    “川哥,你大伯是在气头上,才说了什么都不给你分的话,他能不给你分土地?现在单干了,他不给你分土地,你就去公社告他。”


    “大头,现在没有公社,是乡,你不学习不看报,什么都不知道。”


    秦川怀里抱着破草帽,背着半袋头发菜,站在自己家破院子大门前。


    从大门口看进去,玲儿和园园收拾另一孔窑洞,一堆破烂抱出来堆在院子里。


    “玲儿,这都什么呀!破毡烂棉絮,堆了多少年了?还留着干什么?”


    秦玲从哥哥手里夺过一片破毡,哭腔泣调“哥,炕上铺呢,扔掉就成光席了。”


    这个家,一片破布一疙瘩烂棉花,玲儿舍不得扔掉。


    周园园帮着搬破烂东西,看秦川一眼,给过来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再把头低下。


    语气里没一点儿愉快“川子,我这里有二斤粮票,有两块钱,你买成白面,今晚我和玲儿擀一顿面条,请四爷,请几个叔吃饭,我不想让他们说咱俩闲话。”


    秦川心疼,蹲在地上缓了半天,再慢慢站起身,一秒种都不能耽误要去县城。


    “园园,等我回来!”


    赶县城,徒步走去返回,五十里路要五六个小时。


    “玲儿,园园,卖了这只鹞崽,卖了这半袋头发菜,大米白面和你俩的新衣服就能买回来,你俩把锅灶收拾好,热水烧一锅,我回来吃白面条,谁叫你俩都不要出去。”


    从窖里提上来一桶水,自己喝一肚子,再给驴子喝掉多半桶。


    身子一跃骑到驴身上,给玲儿和园园咧嘴一笑,口气豪横“等我回来,啥都会有的。”


    周园园微微一笑,目送驴子小跑着出了院子。


    秦玲口气不相信“园园姐,我哥去县城卖那只鹞崽,卖半袋头发菜,会卖多少钱呀?”


    周园园不知道拳头大一只鹞崽能卖多少钱,说不定没到县城就死了。


    但那半袋头发菜有六七斤,能卖二十多块。


    二十块钱能置办一些东西拿回家。


    嘴里嘀咕“他出去半天,从哪儿捡回来半袋头发菜?”


    周园园心想,拉上玲妹也去那个地方捡头发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