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金牌影卫三号,他的刀可能没直使大人快,但杀过的人比绣衣直使还多。


    见过的大场面,闻过的血腥气,清理过的杀人现场,比上过战场的战士也不差多少。


    他自诩世上最硬一副心肠不是金直使就是他,不分伯仲。


    然而,他却见了比杀人开膛更叫人作呕的场面。


    “他们,在污辱大周女子。”他干呕几下。


    牧之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过他来之前做过的设想。


    他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脑子像转不过来,愣了半天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那些没毛的怪胎,把她五花大绑在春凳上,肆意污辱。”


    三号嗓子沙哑。


    眼睛因为气愤和怒意,毛细血管崩裂,目如滴血。


    “杀掉她。”牧之说。


    “可是……她已经咽气了。”


    二号别转脑袋,好像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泪。


    若是当着别人的面流了泪,他一世英名尽毁,对不住他铁石心肠金牌三号的名头。


    人人皆道他们影卫是钢铁意志,石头心肺。


    为什么他的喉咙这么酸涩?


    眼睛也像进了沙子?


    是了,是这里的风太大,扬起了沙尘迷了眼。


    可那刚烈的女子的影子却挥之不去——


    她顶开了塞在口中的毛巾,用力咬住当时正辱她的怪物的耳朵。


    将那人耳朵生生从脑袋上撕扯下来。


    用力嚼碎,和着血吞到腹中。


    被撕咬的矮子怒极,将女人嘴巴重新堵起来,又按住她鼻子,顶着一脑袋血继续动作。


    女人被绑住,挣扎不动,被矮子侵犯加上窒息,没活下来。


    房顶的人看得几欲想冲下去剥了矮子的皮,然重任在身,不由自己。


    影卫三号这一生的遗憾又多一条。


    他下死眼将那矮子的模样记在心上。


    发誓总有一天亲手宰杀此畜生。


    “大人不是要杀了他们的将领以破坏求和的吗?”


    牧之沉默良久,终于摇了摇头。


    二号怒极道,“你是怕了……”


    牧之摇头,“杀了还不够。”


    他转过头,二号从他脸上看到种似曾相识的表情。


    那是金玉郎生了杀机时的犀利模样。


    直使大人每浮现这种表情便要大开杀戒。


    可牧之是书生,可能连只鸡也没杀过。


    “我不怕死,我命金贵,不能白白送死。”


    “若杀了这倭贼,我获罪不要紧,皇上必定还要派人过来继续求和。会开出更过份的条件。”


    “没有用,我们得动动脑子。”


    牧之深深看了三号一眼。


    “要破坏就要破坏到底,不能有缓和余地。”


    “从今天起倭人会源源不断往泉海来,他们就像尝到血的老虎,食髓知味不会停歇。”


    “唯有以暴制暴,杀得他们不敢踏上我们的国土一步。”


    三号不喜欢牧之的眼神,像在告别。


    他跟了牧之一路,很欣赏这个面貌俊俏心思深沉,不爱说话的男人。


    他气质高冷,与金直使很相似。


    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很沉默,看不出在想什么。


    然而牧之心思细腻远超自己那位顶头上司。


    事事会为别人着想。与之同行,是件轻松的事。


    三号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常牧之,不想看他送死。


    “大人什么打算?”


    “我要抛出更大诱饵,让倭人将我们看得再低点。”


    走到这一步,他已将自己尊严、生死,置之度外。


    所有的牺牲都要值得。


    当夜,他去衙门听倭人将领“吩咐”。


    极尽谄媚,卑躬屈膝,将自己往日最瞧不起的样子,演了个够。


    到最后已经恶心地快吐了,三号一直暗中瞧着。


    最后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倭将踮起脚搂着牧之的肩膀,“你,是好朋友。”


    牧之弯着腰,好让那倭将够得着自己。


    不停点头应和对方。


    整个夜晚,他都在描述皇城的富丽恢弘,皇宫中财宝满地。


    连地板都用玉石铺就。


    此刻,区区二十万白银在倭人眼中,粪土不如。


    皇宫中的一切,才配得上他们。


    倭将问牧之要海泉、孜集、曲河三个城,再要一百万银子。


    满足这些条件,他们就保证三年内不再骚扰大周其余城池。


    这三个地方是南疆最好最大的三处要塞。


    通商过海都要经过这几个地方。


    是大周税收极为重要之地。


    他们倒敢张口。


    不知皇上晓得自己喂出这样一群贪得无厌的怪物是否后悔求和。


    一百万白银!够二十万大军打上三个月。


    牧之请翻译告诉他们,他们要的太多,自己只是皇宫中普通官员,说得不算。


    想向皇上要这么多钱,需对方来一位级别够高的人物方能与皇帝对话。


    对方得意地告诉他,自己的大部队正向泉海而来,十万大军只需几日便要在此登陆。


    牧之夸对方作战勇敢,若是国家的最高主帅能亲自到皇宫拜访,别说一百万白银,再多割让些城池,多给些黄金,也是可以的。


    倭人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在等待的时间里,牧之遣人去附近城中买了很多好酒好茶,只管送那将领。


    他们虽在城中抢夺很多财物,却没什么见识。


    牧之与之结交,将酒与茶的好处说与他们听,满腹才学挥洒而出。


    听得对方五神迷乱,又与对方比试骑射,发挥得好却稍逊对方一些。


    牧之私下又给了他不少银票,告诉他只要在大周,在票号拿着这银票就能兑出现银。


    倭将搜刮的财物拿出来,牧之帮他相看一番。


    告诉他什么东西值钱,可以拉回家。


    什么东西看上去值钱,其实只是样子漂亮,大周遍地都是,没必要拿走。


    倭将已被他广博的见识打动,什么都听他建议。


    在那堆珠宝首饰中,矮子选出一支海棠玉钗递给牧之,“这个送你。”


    他大方地说,“这是你们住的那户人家女主人头发上戴的,那可是有钱人家。”


    那女人被牧之手下从门梁上摘下来时,已成半骨架。


    头发乱七八糟,是不是这野兽从她发间拔下海棠玉钗时弄乱了她的发髻。


    女子衣物用的上好衣料,虽经风吹日晒,也看得出穿上时小心翼翼,干净整洁。


    她未想到死了还要受辱。


    没“人”能想到,有“人”会去摘取新丧之人的头面首饰。


    连盗墓贼偷了墓主的东西也不会随意动尸体。


    唯有这些未曾开化的野兽做得出。


    倭将很高兴,看着牧之用丝帕包起那枚海棠玉钗。


    待对方大批军队到达泉海,他已将牧之当成自己至交。


    牧之将玉钗埋在女子坟中。


    那应该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饰品,现在物归原主吧。


    倭国最高将领倭帅傲慢地接见了牧之。


    听牧之平静地将自己所来之处描述一遍。


    那是个满地黄金的宝地。


    最重要的是大周皇帝的软弱,伸手拿走他的东西,如同欺负一个小儿。


    贪念无限放大。


    牧之说服倭国主帅带上最信任的手下和他一起回皇宫。


    见识见识大周真正的繁荣之地。


    将心腹都带上,省得到时候拿不动大周送的礼物。


    主帅完全可以放心,他的军队驻扎在此处,大周不敢把他怎么样。


    再说我天国是礼仪之邦,讲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出使的倭人将全部享受大周朝接待贵宾的最高礼遇。


    见对方主帅仍有些犹豫。


    牧之又说,泉海、孜集、曲河三处内外通商要地,是大周税收重要来源。


    想要这三个城,必须亲自和周朝皇上谈,自己做不了主。


    他带来的圣旨对方看了。


    只许他们常驻泉海一队人马,建立倭国与大周行商接待处。


    二十万银子做为送其余倭人回程的盘缠。


    现在贼子们已经看不上这些条件。


    听说可要三座城,还能索要一百万银子,主帅动心了。


    犹豫几天后,倭帅给出答复,愿意前往皇城同大周皇上亲自谈条件。


    牧之听了回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下笔开始写信,八百里加急发回大周。


    这真是天赐良机,可以将倭人将领一把屠戮殆尽。


    还能打个时间差,趁倭首在京假意和谈,在此处发动兵变,一窝烩,全端倭兵。


    以免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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