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刺杀与亡夫

作品:《深情不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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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窄逼仄的马车内,魏宁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她只一个转身,狭窄马车内,原先的平和安定却好似天翻地覆,肃杀凛然之气倒灌入内,刺眼的寒光令她目眩神迷。


    锐光裹挟着森森寒气,不断逼近——最终凉意落在她脖间下颌。


    魏宁背脊僵硬,一动不动,任由刺骨的凉意游弋。


    须臾——


    寒光散尽,魏宁眯起眼尾,骤然紧锁的漆黑眼眸转动,不经意一瞥。


    囫囵将如今情形尽收眼底。


    视线顺着身后人高大身形,俯身下来浓重的阴影,游曳至纤长有力的指腕,抵在她喉间乌黑刀柄。以她的目力,可瞧清其上狰狞可怖的镂雕。


    华贵精美,又可顷刻间夺人性命。


    不用分说。


    魏宁霎时明白自己处境:孤弱无倚的弱女子,在赴约的路途中,被疑似逃窜的流寇横刀劫持。冰凉刺骨的匕首,仍架在魏宁脖颈,凛凛白刃携着的冰冷寒气,甫一挨到她,便冰地她一个激灵。


    魏宁喉间被人用匕首抵着。


    锋利的刃尖压迫,她忍着刺痛,拧眉忍耐。


    她飞快思索脱身之法。抓住要害,以利相诱,实为上策。


    也不知这贼人要的是什么?又或意欲何为?


    这不是魏宁首次遇刺,她极快冷静下来,垂眸盘算,来人并未不由分说欺身上来,只劫持了她。证明来人别有所图,她性命暂时无虞。


    魏宁佯装怯懦,瑟瑟缩成一团,神情惶然无助,纤长眼睫剧烈翻飞,蝶翼般脆弱无倚。


    她怕极了,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凑巧。


    马车似乎碾到石子,剧烈颠簸一下。魏宁紧绷的神经受惊,她猛然抽了抽鼻子,反射性打了个战栗。


    然身后人误以为她要反抗,魏宁颈间的力道更具有压迫性,倾泻而下的阴影笼罩着她,无声无息束缚她,让她明明手脚俱全,却仿佛被摄住魂魄,身形俱僵。


    身上新鲜的水气和袖口的冷檀香,笼了魏宁全身,她在带着萧瑟寒意的冷香中,心头七上八下。这人乍然出现,马车像是凭空开了顶,冷气一下子驱散了积攒许久的暖气。


    肺腑清凉。


    她听到一道平淡毫无特色,偏生带着些冷质的男声。


    魏宁敢断定这人伪装了嗓音,在她屏息间,听到身后人居高临下,冷声道:“安分些。”


    魏宁扯了扯唇角要呼救。


    下一瞬。


    一只大手捂了来,干净的素白帕子,严严实实将她声音堵在喉头。


    余光中人高挑颀长,暗纹黑衣,袖口利落束起,腕骨下手紧握匕首,压在魏宁下颚,另一只手死死捂住魏宁嘴巴。


    后收的力道,使得魏宁不得不后倾。


    魏宁嫌他靠得太近,忍不住偏头避开,不期然她却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格外熟悉的眼睛,眼尾平直,深邃清浅,笑时温煦和风,冷峻时如此时此刻,眼眸泅着寒潭冷水。


    像极了她那亡夫。


    魏宁心中一凸,骤生的忧怖和慌张紧攥住她的心肝,所有的冷静谋算那一瞬被抛掷一旁。


    她忍不住眼眶一热。


    魏宁如何想不到,在亡夫离她而去三载,她在生死险境,偶然见到这样一人。


    ——仅靠一双眼睛,神似了他。


    几近以假乱真。


    魏宁心乱如麻,明知男人不是亡夫,却不可自控的追寻男人眼尾,慢慢转过头,失神怔怔望着。


    而这厢男人正欲提防魏宁突如其来的动作,却不料看清魏宁容貌,暗沉如晦的眼神陡然凝住,死死落在魏宁脸上。


    比之魏宁失态更甚。


    魏宁思绪陷入男人波涛汹涌的眼底,晦涩的浪涛欲将她吞没。


    触及的魏宁陡然一惊,略带惊恐的回过神。


    惊觉唾弃自己,怎觉得凶神恶煞的歹人像亡夫,明明她的亡夫是个再儒雅温和的人。


    才不会这么凶恶,真是疯了。


    被打了岔,魏宁正要重拾一开始计划,逃离魔爪,保住性命。


    魏宁避开男人视线,姿态柔弱,嗫嚅出声要试探男人意图。


    却没料到——


    男人似乎不耐烦了,坚实有力的手臂绷紧,横在魏宁脖颈的匕首嚯嚯向她,竟是一言不合便杀人灭口!


    魏宁悚然一惊,抄起袖中培花的细土,迅速向后撒去。


    趁掩面瞬间,魏宁绷紧神经,身姿轻盈,如一尾游鱼般,向外逃去。


    马车空间太小,魏宁瞳孔震颤,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前一花,门帘卷起瞬间,身子迎上魏峥一脚。


    出她预料,魏峥杀人只是个假动作,她整个人被踹了出去。


    慢行的马车,不知何时停下,围了一圈肃杀凛冽的锦衣卫。以马车为中心空出了偌大的一圈,隔了数十丈,外圈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混乱不辨方向的打斗声中,夹杂着惊呼声。


    “魏大人,小心!”


    一下子叫破男人身份。


    魏宁被摔得头晕眼花,四肢钝痛,脊背上魏峥踹到之处,痛楚剧烈,让她难以忍耐,久久爬不起身。


    她哆嗦着手脚,勉力撑着地面,抬眼看去。


    只见马车在她眼前四分五裂,木头残渣劈头盖脸扑了她一脸。


    原地留下打斗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男人,托身旁人的福,她已确定男人身份,肖像亡夫之人,原是大名鼎鼎、有玉面罗刹之称的,锦衣卫指挥使—魏峥。


    魏宁不欲沉迷在过去伤痛中,慌忙打量另一人。身材矮小,面巾裹脸的黑衣人,只余一双细长眼睛露在外面,他不知潜藏在车内,又不知何时现身,抓着匕首伺机刺向魏峥。


    魏峥浑身的煞气。方才被马车上女子长相惊了一下,偏生那女子又是个不安分的主,他要救她,却被她扑了一脸尘土。


    浑身不爽极了。


    魏峥一脚踹飞魏宁,借力转身。


    眯着眸子,避开歹人袭来的匕首,气势汹汹将人踹倒在地,腰间长刀出鞘,直取歹人性命。


    结束只在须臾。


    一番打斗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浑身带煞、面无表情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掼倒在地的歹人捉拿。


    魏峥缓了片刻,等生理性眼泪缓解眼眶涩痛。


    魏峥微侧着脸,魏宁得以看到。


    他宽阔笔直脊梁,挺翘鼻梁,微薄清淡唇色,还有锋利平直的眼尾,忍耐微蹙,纤长如墨的眼睫下波光潋滟。


    片刻,他扯掉身上暗纹黑衣,露出锦衣卫独有的官袍,繁复压抑的暗红一泻而下。


    所有的一切,透出肃杀冷漠,让人心生惧意。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魏峥。天子鹰犬,为人阴狠。


    也是她此行目的之一。


    魏宁缓了片刻,她只觉得脖颈一阵刺痛,蹙着眉伸手去碰。


    指尖一片冷湿。


    她摸了一手血。


    想必是她挣脱之时,一时不查,撞上刀刃所致,皮肉开裂,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魏宁暗自恼恨魏峥。


    明明没有杀她的打算,还恐吓威胁她,她误以为真,才慌不择路撞上他刀刃。面色复杂,拿出干净手帕捂住伤口。


    魏峥并不知晓自个好心,却落个被人埋怨曲解的下场。


    倘若得知,也只嗤笑一声。他转身向魏宁走来,下令将贼人押回锦衣卫审讯。


    他撤身一旁,牵着黑马缰绳,身披大氅长身玉立。裹着血霜立在马车前,一双黝黑凤目封着一汪森森寒潭,寒潭中幽暗难辨,正直直笼在魏宁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峥内心暗涌翻腾,远不似表面那样平静。


    马车上偶然一瞥,让他如遭雷劈,恍然间他以为见到亡妻。


    ——魏峥惦念良久,辗转不存于世间,早已葬身冰河的亡妻。


    原以为马车上阴暗,幽光遮蔽欺骗了他的五识,才让他恍惚间错眼,认错了人。


    魏峥不敢妄下定论。


    因而存了留住人的心思,刻意将人踹出马车,他脚上力道,足够纤弱女子半天爬不起身。


    如他所想。


    魏宁俯在地面,死鱼般瘫软良久,直到痛楚稍缓,隐隐作痛的伤处变得麻木起来,她一鼓作气,攒够起立绷着脸挣扎起身,上方却忽地一暗。


    她如有所觉抬眸望去——


    魏峥面如沉水,眼神晦暗,正慢慢打量魏宁。


    灿烂热烈的日光自魏峥衣袍惊掠而过,在暗红色上附着一层鎏金,同魏峥匕首刀鞘般,华丽而锋锐。


    神圣曜光中的魏峥面如冠玉,眉眼虽精致昳丽,但过于冷厉,便显出一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唯有一双凤眸。


    她在另外一人脸上见过,那人是她亡夫,与魏峥截然不同,他眼底盛放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