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听不到你的声音)》全本免费阅读


    齐鲲把小狗放下就走了。


    今天郁祈安休息，继续窝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闲暇。


    大鱼很兴奋，像个无头苍蝇，在家里转来转去。


    似乎想要把它的整个地盘都给巡视一圈之后才肯罢休。


    不过，未经过训练的狗狗有一个很大的安全隐患。


    郁祈安不一会儿便在不怎么透气的屋子里，闻到不远处飘来的还带着温度的味道。


    她躺在沙发上一滞，警惕地叫了声大鱼。


    然后顺着味道找到了事发地。


    好大一摊……


    大鱼对自己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还迈着小碎步在屋子里乱撞。


    任凭这不可言喻的味道继续蔓延。


    郁祈安捂着鼻子，带好手套，动手之前不忘撇过头去抱怨一句：


    “祖宗你昨晚到底吃的啥？”


    这还是她第一次替人“善后”。


    郁祈安在厕所里干呕了一阵。


    对着镜子擦去苍白脸上的汗珠，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她正准备应门，却察觉这敲门声沉重而急促。


    更像是，在发泄。


    “里面有人吗？我看见你的影子了，快给我开门。”


    一个男人的声音粗暴地在门口响起。


    “这儿是郁新生那畜生的家吧，快把我孩子还给我！”


    郁祈安的脚步顿在门口，听到后半句话，心脏凉了一半。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瑟缩回去。


    “你不说话也没用，郁新生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男人的声音恶狠狠的，带着鼻音的嘶嚎，像是用身体在撞击木门，发出更沉重的巨响。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应该是隔壁有人被吵嚷着出来了。


    孟立楠住院后，他们应该再难听见这样的吵闹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了吧。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郁祈安还是本能地将头偏向声音的来处。


    渴望能有人制止这场发泄。


    无节奏的撞击声和门板因陈年老旧发出的吱呀声同时响起，每一下都精准落在郁祈安的心尖。


    隔壁脚步声似有所停顿，男人喃喃低语了什么，声音逐渐远去，最终被淹没在门口的咒骂中。


    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有一部分人不知去向。


    经年累月，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郁祈安把手腕含在嘴里，抑制住想要尖叫和哭喊的冲动。


    叫了警察也没用，就让他发泄吧……


    她靠着门边的墙壁慢慢蹲下，紧闭双眼，扔控制不住眼皮随着每一声巨响而跳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人似乎也骂够了，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世界归于平静。


    郁祈安早摘下了助听器，却忽然看见血红色的液体渗过门板与地面的缝隙，缓慢地向室内蔓延。


    吓得她失声尖叫。


    粘稠的油漆粘在她鞋底，像是永远洗不掉的烙印，提醒她今日的事情。


    油漆又被泼在窗户上，照射进来的暖黄色阳光瞬间浸满血腥气。


    毫不客气地剥夺走她肺管里的空气。


    她好像看血色背景下看到无数张欲哭无泪的苍老容颜，还有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像看见鬼一样盯着自己。


    她猛地拉开木门想要透气。


    外面的男人已经不在，门口一片狼藉。灰黑色水泥墙壁上被他写满了“伤天害理”“不得好死”的字样。


    鲜红，惹眼。


    她不得不再一次躲进门里。


    颤抖着不受控的身体，竭力保持呼吸。


    “砰”的一声，窗户玻璃忽然碎了。


    郁祈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转过身去，就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窗外没有辱骂，没有吵闹，但她隐约能听见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吸声。


    忽然，一只手从防盗栏的缝隙里伸进来，推开发黄的窗帘。


    她只看见老态龙钟的一双眼睛，尽力在朝里面望，是个女人的眼睛，绝望含水。


    这双眼睛的视线定在郁祈安身上，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姑娘，你看见可儿了吗？”


    “你也被关在这里啦？”


    “过来，我救你出来。”


    郁祈安眼睛瞬也不瞬盯着她伸进来的手，布满褶皱，在阳光下，还有斑斑痕迹。


    她拼了命地摇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阴暗的房间里，只余老年人迷糊的声音，以及她接连而至的嗤笑。


    “你干什么？”


    有人把老太婆拉了出去，门外响起了争执声。


    郁祈安抱膝坐着，似乎还能看见那双手在伸向自己。


    门锁转动，齐鲲一脸急切地跑进门，因为慌乱，门板大力撞到鞋柜，碰撞出巨大的声响。


    一地的红色油漆，碎玻璃渣。


    阳光透过门框照进来，为这一地狼藉添上一抹亮色，像是血液里翻滚的野兽眼睛，反射着吃人的光。


    他不禁怔愣了瞬。


    郁祈安就蹲坐在门边，紧紧抱着自己。抬头眼神恍然撞上齐鲲，脸上泪痕斑斑，鼻头哭成了红色，她无意识地喊着齐鲲的名字。


    “齐鲲，我好害怕。真的对不起。”


    女孩瑟缩着，齐鲲顿时没了言语，蹲下身一把把她捞进自己怀里。


    “没事了，都没事了，这不怪你。”


    三杯赶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地狼藉也忍不住感叹了番。


    三人分工合作才把这里收拾出了个大概。


    油漆不好打理，痕迹还是隐隐约约的。


    “跟我们去酒吧吧？”


    齐鲲细声问郁祈安的意见，他现在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


    最近郁新生案子有了新进展，马上面临二审开庭，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担心郁祈安的情绪。


    郁祈安没有回绝，木木地点头，跟在两人身边朝酒吧走去。


    她回来之前应该想到的。


    这里不像北京，路上人来人往不相识的人，难得为了旁人的窘迫或是新奇分去自己的一丝注意。


    她习惯了躲在人群里，藏在暗处，守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心血来潮的决定，让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她是郁新生的女儿，在这个熟人遍地的小镇，人尽皆知她爸爸的所作所为。


    法院里随便一个案子便能闹得满城皆知，不至于鸡犬相闻，但他们郁家的名号在这里算是打响了的。


    刚回来那几天，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是自己刻意忽视了。


    谁也不愿意一辈子逃避，她想竭力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