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烤鸡之祸

作品:《国师,徒弟买一赠一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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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散发着香气和热气,冒了一层油的鸡腿就递在她眼前。


    少年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脸上是离经叛道后纯粹的狂放快乐,挺翘的鼻间还沾了一抹灰,他举着那只鸡腿,笑得眉眼弯弯:“师尊,吃吗?”


    那一霎那,林蘅心中闪过万千个念头。


    她应当像九霄宫里那些永远沉着脸的老道人一样,摆出严肃的神情,呵斥他胡来。


    或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等到院门外的几个道人赶过来,将他带下去就好了。


    是因为那只鸡腿的真的太香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她忽然觉得方才没有入口的那片嫩笋,还有她吃了十几年的嫩笋,寡淡到了极点。


    她摇了摇头,鬼迷心窍地说了一句:“太油了,不吃。”


    赵雩有些呆地眨眨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手上隔油的油纸连着鸡腿被人横空夺走了。


    他愕然看向她身后,林蘅回头,却是长天高高抓着那只鸡腿,向她使了个眼色。


    “诶诶诶诶!”赵雩突然叫嚷起来,随后便被赶来的凌风揪住了后领。


    林蘅垂下眼收拾情绪,等动摇的心神定住,几道青色的衣摆进入余光,才正了容色看向几个神色愤怒的道人。


    “道长。”几个道人拱手,“七殿下他……”


    “我已知道了。”林蘅沉声道,“带去西配殿,请戒律长老。”


    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


    西配殿位于九霄殿院西侧,其中所供正为三台北斗,为九霄宫专司刑罚戒律之处。


    司命、司中、司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十座星君造像后,堂中十数人。


    赵雩一人立在众人之中,身后半围着一众道人,身前摆了四张木椅。


    林蘅是九霄宫之首,自然坐在中间,来看热闹的长天靠在她后方不远处。


    她左边坐了黑着脸的凌风,右边坐了一位与凌风年纪不相上下的胖道人,他与林蘅同辈,道号明正,正是那日告诉赵雩早课告病也罚的戒律长老。


    而明正再右边的木椅,却还空着。


    人未来齐,都在等。林蘅自方才见了赵雩第一眼起便有些晕,静静闭目养神。


    凌风被赵雩气得不轻,他有些焦躁地看了一眼那张空椅,扬声问道:“冯卧羽呢?!”


    “不知道。”


    “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方才已经遣人去请了,道长莫急。”


    后面轻声交谈的道人们互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来了。”


    一道温润的嗓音忽地远远响起,吐字端正,一语压过所有嘈杂。


    私语声忽停,林蘅睁眼抬头。


    不多时,便见一人转过造像,清雅高贵,步步雍容而来,一见便知出自世家大族。道人们让开一条路,她走在其中,却似园中分花拂柳。还未走到林众人跟前,她嫣红的唇便先勾了起来。


    “明翎。”林蘅唤她。


    冯卧羽站定,浅笑颔首:“道长身体可还康健?”


    林蘅神色淡淡地摇头:“无碍。”


    冯卧羽这才回头向赵雩见礼:“七殿下。”


    可赵雩从进来起便忙着研究头顶藻井绘的纹样,充耳不闻,根本没搭理她。


    她并不尴尬在意,又向凌风见礼:“凌风道长,明翎来迟。”


    一举一动无不合乎礼节,无可指摘,凌风只能让她入座。


    三位戒律长老皆到了,围着的道人不再说话,堂上氛围一转凛然。


    赵雩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看了周遭一圈,笑了:“三司会审这么严重?”


    他逡巡不定目光忽地定在冯卧羽身上,讶然:“这莫非就是与师尊并称九霄宫双姝的冯道长?我上山近半个月,诸位道长几乎认识了个遍,可独独没有见过冯道长。”


    他身后好几个道人脸色瞬间变了,所谓九霄宫双姝,是市坊间的浑称,本就是冒犯之语,这七殿下竟拿到国师和戒律长老面前说,未免混账。


    可被冒犯的二人,林蘅仍清冷淡然,冯卧羽脸上也还是娴静的笑容,看不出丝毫愠怒,其他人也不好提起。


    赵雩旁若无人继续搭话:“我本以为冯道长没有道号,用的本名,原来是叫明翎。”


    “你!”有道人忍不住怒斥了一声。


    赵雩方才分明听到了诸人互相寒暄,冯卧羽与他见礼,他却视而不见,这下在场除了林蘅与冯卧羽,所有人脸都黑了。


    冯卧羽出身高贵,入九霄宫之前就素有才女之名,做了女冠后博学名声更显,又公正无私为戒律长老,颇得众道敬仰。


    但就如众人论及天纵之才得国师,都少提她的道号西洲,世人谈到冯卧羽,几乎无人知晓她明翎的道号。


    冯卧羽仍是笑吟吟的:“殿下,贫道本名有鸿羽之字,道号便取的‘翎’。”


    “原来如此。”赵雩恍然大悟。


    “行了。”林蘅听得眼前一阵发黑,她深知赵雩有一张嘴便能把所有人都得罪的本事,冯卧羽圆滑不与他计较,可难保后面的道人不会怒而一拥而上。


    她转移话题,也是催促:“凌风师叔,快开始吧。”


    凌风应是,朝着赵雩开口便是冷斥:“三台北斗目下,还不跪?!”


    赵雩反唇相讥:“皇子也要跪?”


    第一个字脱口,他身后两个早有预备的习武道人伸手,一人按一边肩膀,掌下用力,将他往地上摁去。


    “诶——!”他猝不及防惊呼。


    不远处的长天眼观鼻鼻关心,脚下却一动,一个蒲团直往赵雩膝下飞。


    赵雩还未反应过来,膝盖一软,竟跪在了竹编的蒲团上。


    林蘅微微侧头,眉目浅淡,长天立刻看向头顶的藻井,小声念叨:“啊好看,真好看。”


    她回过头,舒了口气。


    进了西配殿后,常年燃烧的香烛味冲入她因晕眩而混沌不堪的灵台,终于将阳光下少年皇子璀璨的眉眼驱散。


    林蘅稍稍清醒过来,才蓦然想起昨夜里二人刚起了争执。


    看着跪在地上的七皇子,她有些懊恼,不知是对自己,还是赵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