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事发之二

作品:《李娘子掉马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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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一日比一日暖和,李谣是起得都比平日早。日子清闲,可许多事情都还未想清楚弄明白。兄长曾教诲,任何事情都需徐图缓之,快则生变。她托沈枝意帮忙探查之事未曾有半点动静,也只好先着重眼前琐事。


    若不是那日事怪多变,她合该如近日般清闲。


    寺里有几株桃花已经满枝缀英,青山寺里祈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趁此良辰她也如来客一样跪在蒲团上诚心祈求。


    扑通一声,蒲团有人恹恹跪下。


    “佛祖能否赐小女子一段姻缘啊,奴今年二十又二还未许婚配,我也想有人陪我看花灯啊。”女子啜泣着仰面许愿,哀怨而虔诚。


    李谣是闷笑,这可不是月老庙哎,小娘子来错地方了。


    “万望家人身体康健,奴愿日日来此祈求,望佛祖垂怜。”又一女子,轻轻念想却又诚敬。


    李谣是身旁的几个蒲团,来来去去不少人。人们怀着真切,希望神明降下福佑,传去思念,这是属于人世间的温情。


    殿内焚着淡淡的香,来人衣袍摩挲,怀着不同的念想。


    “我从不曾想身后事,可如今我却希望,我的妻儿无灾无难,平安顺遂一生。世间之人大多遗憾,我也只是一个只顾的上眼前的人。从前有太多太多事难以两全齐美,可如今我却希望我能有机会全我所愿。”男子低沉之声,声声带泣,“如若此遭我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想同我的夫人好好过完下半辈子,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久久未起,“请佑我妻儿,我愿用此一生换我妻儿康健。”


    李谣是皱着眉,侧头看了他一眼。


    人呐,总是明白遗憾才懂珍惜,明白深受桎梏却挣扎不开,迷途知返而难返。


    殿中焚的香愈来愈浓,连发丝都浸染了檀香之气。殿中无人,寺内清闲,李谣是站起身捶了捶膝坐在了殿门的台阶上。


    焚着的香断了一节接着一节,香灰掉落宣告着时间流逝,岁月轮转。这里的人走过了多少路,还有多少路没有走,他们经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只有自己知道。很多话是说不出口的,很多事情是人做不到的,于是只能借愿祈求神明,将无可诉诸的言辞安放在这里。


    各种心言,无不掺杂人世苦恼。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1]


    世人平凡,大多不能尽意此生,只是希望有人能听一听我那无法诉说的话语。如若曾经的她也能被听到愿望就好了,是不是也有诸天神明能够帮帮她。


    她顿时挣脱思绪自嘲一笑,她怎么会这样想。叹了声气抬起头,春日这样好,思索这些还挺不合时宜的。


    该回去,睡个懒觉。


    *


    山中不乏虫鸣鸟叫,连狸猫也在墙角慵懒而卧。


    李谣是再睁开眼时,已然错过午膳。眸中清明望着承尘,静听青山细响,脑袋空空一字也无,乐的自在。


    正如那首诗歌所言: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她望着望着,唇边泛笑,闷闷地笑起。


    “醒了?”


    屋里传来人声,李谣是吓了一跳。


    一贯穿着艳丽的沈枝意坐在屏风隔着的另一头,窗风吹起海棠红窄袖纱裙,曳地轻摇,是这青山古寺里最金贵的一抹颜色。


    “你怎么来了。”李谣是也顾不上收拾自己,愣愣地从里头走出。


    沈枝意合上手中话本,“来接你下山。”


    “何故?”无缘无故下山,这是何意。


    “那日你说你要查,我思来想去很久,我支持你但我也需要一个准话。”她道,那是二人相识以来,少见的镇静,“你如实同我说,铁了心的要进司经馆,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兄长?”


    “为了我自己。”李谣是面色已然淡定,灌了一盏冷茶后,慢慢说来,“我兄长,没什么可值得我进司经馆的。他亡故多年,尸首安葬一方,他不需要我,正如生前那般。”


    “不需要我。”


    她笑。


    沈枝意没有在意她话语里的古怪,见她并不如她所想反倒是歇了一口气,“那便随我下山,我已替你向善慧告了假,有什么事情你也好亲自去做。”


    “好。”这有什么不可答应的。


    沈枝意在沈府给她留了一处小院,僻静得很。入睡前,她就着窗台洒落的月光恍惚地想,若她从前也能找到这样一条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否能向死而生?


    大片大片清亮投落在她的面庞,衣袍。腰间那块随身不离的玉佩被照出莹润的光泽,古老的纹路被精心镌刻在上,朱红的系带流苏长长垂落。


    她已经在沈府待了几日了,亲自派出去探查之人没有带回过半点消息。她一时不知是手生智弱了,还是王郡丞真真半点儿没做过那些事儿。


    翌日她起了一个大早,想打听一番,谁知刚走到街上便听到四处吵吵嚷嚷聚做一团,俨然一副攀谈八卦的模样。


    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存下疑惑在摊子上坐下,向阿婆要了一碗豆花。等待豆花端上来期间,她装作把玩腰间玉佩,确是竖起耳朵倾听。


    好吧,她没这能力。


    大伙儿说的乱七八糟,她越听越是糊涂。


    阿婆小心捧着豆花来时,李谣是趁机打听:“阿婆,今日可是有事发生,为何百姓如此议论?”


    “欸,姑娘你不知道,隮阳台又出事儿了。”


    李谣是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怔怔然地问:“隮阳台?”


    “是啊!”此时清闲,各处都在议论,阿婆也拉了把凳子来在李谣是旁边坐下,“上回停仪王来清河的头一天隮阳台就出了事儿,这没过多久上头又出现了死人呐。”


    听着阿婆低声道来,李谣是眉头蹙起。


    隮阳台,死人,还是两次。


    “娘子你可不知道,听说这回死的那个人是在悦香楼做工的王富贵。这王富贵可同城南那个乞子不一样,他是真的一头撞死在了隮阳台上。”


    这比上次严重多了,李谣是疑惑道:“可有说为何?”


    阿婆摇头,“这倒是不知道。都说王富贵是在悦香楼做采买,想来应当也不缺钱,有妻有子,日子当是知足的,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想不通一头撞死呢。停仪王也是,月前到了摊上这事儿,现下又匆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