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伟知道，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三栋的王老头和他家单元四楼的张老头，都会在这个亭子的石凳摆上棋盘，啪啪啪杀几盘。


    王老头的棋艺要高不少，赢多输少。


    今天果然又是这样。


    张老头被杀的急眼跳脚了，他一套车马炮，外加一个过河卒子，连续进攻不仅没有把老王将死，反而被对方抽了车，吃了马，自己卒子也拱到底了。


    无力回天，大势已去哇！


    张老头灵机一动，突然一指老王的背后：“快看，我孙子回来了！我去接他。”


    王老头回头，哪里看到人影，再低头看棋盘，好嘛，几个棋子的位置都乱了，他的进攻炮也不见踪影！


    “输不起？”


    “谁输不起了，这局没下完，谁赢谁输都说不定呢！不过我要走了，今日~~高挂~~免战牌，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张老头嘴里唱着《岳家军》戏腔，咻一下施展无影步，溜之大吉。


    残影中掉下来一个炮，咕噜噜在地上滚动。


    何俊伟忍不住想笑，帮忙把炮捡起来还给王老头，乖巧喊了声王爷爷好。


    王老头是个有涵养的人，不至于把气撒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心平气和问：“小伟啊，高考分数出来没有，是准备读武大呀，还是上华科啊？”


    好好好，我好心帮你捡棋子，你这么说话是吧？


    何俊伟翻白眼，他成绩一般，武大华科的录取线650，他估分才560，差远了呢。


    算了，不跟老头计较。


    何俊伟准备提炼王老头的象棋技能，突然发现，王老头最牛逼，最熟练的技能竟然是“公文写作”。


    第二是察言观色。


    第三是统筹调度。


    其后跟着的是养生调理，按摩推拿等等。


    十八般花样，王老头样样精通。


    而杀遍小区无敌手的象棋技术，竟然不入流！


    何俊伟想起来了，传闻说王老头以前当大L导秘书的，这些应该都是他几十年工作中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


    这些好像对他没用啊。


    还是提炼象棋吧。


    没想到王老头的技能并没有震动，何俊伟根本提炼不动。


    “肿么回事？”


    何俊伟抠抠后脑勺。


    另外，王老头的容器形状是一个带耳茶杯，电视剧里L导们开会喝茶的那种，颜色不是绿色，而是瓷白色，茶杯体积比他脑袋还大，比郑茹云的雪碧瓶要大很多，显然里面装了很多货。


    “难道是因为他不愿意教我下象棋，所以我无法提炼？”


    何俊伟只能这么猜测了。


    这时候，张老头匆忙回来，拿起旁边凳子上忘记带走的小布袋，嘿嘿笑：“人一老啊就多忘事，哎，小伟你会不会下象棋？你跟王爷爷切磋几盘？”


    我会个猫藓。


    何俊伟翻白眼，既然王老头不给提炼，他只能换张老头试试。


    张老头住在他家楼下的楼下，关系好，果然可以提炼。


    张老头的容器形状是太空杯，圆柱直筒，杯口带过滤网的那种，坐办公室的普通小职员都用这种保温茶杯泡枸杞，体积和郑茹云的雪碧瓶差不多大。


    何俊伟赶紧提炼。


    这次就没有吨吨吨的感觉。


    传输速度明显慢下来。


    对比妈妈喂他技能的速度，就像usB3.0和usB2.0的差距，而且通道没完全打开，不仅提炼比例不高，传输过来还有损耗。


    咕嘟咕嘟。


    何俊伟在张老头离开之前学会了下象棋。


    【平平无奇的象棋技术（from.张文顺）】


    “王爷爷，您不急着回家吃饭吧，我陪您下一盘？”


    “你真会下棋？”


    “略懂，略懂，刚开始学。”


    “好，下一盘，你刚学是吧，那爷爷让你一车一马。”


    王老头开始摆棋盘，嘴里嘟囔着：“我家王子帅要6点半放学，老师一拖堂就到6点45了，回来还要一刻钟，我只能下到7点。哎，你是怎么知道他上次月考全年级第二，吃完饭了还要弹肖邦夜曲第七章，下个月参加楚天校园人才音乐会比赛的？”


    何俊伟捏紧拳头，王子帅你爷爷真的狗啊，别逼我在期末考试之前把珍藏多年的switch借给你玩塞尔达！


    “来来来，你先走。”


    王老头让了自己左边的车，右边的马。


    按道理来说，何俊伟应该是当头炮，仙人指路什么的。


    但他提炼到的技能，从根子上就骚气十足。


    何俊伟拿起右手炮，啪一下直接冲过楚河汉界，打在王老头左手边的马上，把马吃了。


    王老头眼珠子都快蹦出来，血压瞬间飙升。


    “哎！哎哎哎！你怎么能这样下棋？”


    王老头想去抢自己的马，脖子上的筋都急出来了。


    何俊伟一脸的纯真：“炮是隔山打吧，规则没错啊，我这不跳着您的炮打的吗？”


    王老头几乎吐血：“我让你一个车，你怎么能杀我的马呢？”


    “啊，不能杀您马吗？”


    “让子让先，铁马当然不能吃啊！你你你……不讲武德！还有，好好说话，不要讲叠词！”


    哦哦哦，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啊，何俊伟是真不知道，怕把老爷子气出病来，嘿嘿笑，赶紧把马还回去。


    “逗您玩呢，您要是再不跳马，下一步我可真吃马了哟。”


    他把炮退回来，改成当头炮。


    王老头赶紧跳马守中卒，擦一把冷汗，嘀咕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招烂招，也就张老头下得出来，你年纪轻轻的要学正统大道，可不能学他这种阴险小道呀。”


    何俊伟心想，我也不想学他那个臭棋篓子啊，可您不让我学啊，怪我咯？


    不过他又确定了一条规则，提炼的核心技能可以带着原主人强烈的个人风格，他不知不觉就被张老头影响了，下棋招式格外骚浪贱。


    两人下棋，有来有往。


    何俊伟纯粹是按照张老头的经验和套路在下棋，王老头越看越觉得熟悉，稳住阵脚后就开始浪起来，嘴里得吧不停。


    “行啊小子，有你张爷爷的五成功力，不过可惜遇到我这个氪星星。”


    “嘿嘿，看我的连环双响无敌回旋炮，纳~~~命来！”


    “哈哈，又被我抽居了吧，你张爷爷吃相同的亏没有100次也有90次，你们都是属鱼鱼的，不长记性吗？”


    “你小小年纪，棋艺竟然能有这么高，在同学中间没有敌手吧？”


    “我掐指一算，你差不多有我的两成功力，很不错！”


    一老一小啪啪下棋，小区里陆陆续续有居民吃完饭下来遛弯，站着两人身边看棋，指指点点，有时候因为意见不统一而争吵，激动起来还有抢棋子的。


    不少人都夸何俊伟下得好，棋力深厚，颇有张老头的下棋风范。


    就是不讲武德，战术老阴逼，悔棋大师，不要脸是他的信仰，动不动就看飞碟，偷棋子，打蚊子故意拍在棋盘上，所有棋子位移错乱，最离谱的竟然是理直气壮马跳目，被发现后搅便说光线太暗没看清。


    何俊伟还是挺满意的，下了两盘让子让先，都是和局，据观众的客观评价，说他差不多业5水平，能去隔壁的中山公园闯一闯了。


    何俊伟另一件高兴事是，王老头赢了棋，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茶杯颜色有点变化，稍稍带点绿意，技能有点松动。


    何俊伟认为，容器颜色应该代表声望，友善声望以上就允许他提炼技能，如果是冷淡，或者仇恨声望，技能肯定是纹丝不动的。


    那简单啊，以后每天刷王老头的声望（日常任务+1）。


    棋局撤掉，何俊伟又没事干了。


    今天的运动量还没完成，他沿着小区溜达一圈，走到小区外的商业广场附近。


    每天爸妈只要在家，吃过晚饭，都要来这里跳广场舞。


    今天爸爸有事没回来，郑茹云一个人过来跳。


    舞团成员以小区的中老年人为主，领舞队长据说是以前市歌舞团的，跟着她跳舞不收钱，但如果要想得到她一对一的专业指导，是要收费的。


    何俊伟看到妈妈了，对她挥手打招呼。


    郑茹云今年才40出头，她22岁就嫁给何诚丰，婚后挺幸福，她在国企当会计，朝九晚五工作清闲，何诚丰年轻时搞餐饮起家，捞到第一笔金后开公司做生意，两口子互敬互爱，基本上没吵过架。


    所以哪怕家务事比较多，还要照顾何俊伟这个好大儿，但郑茹云仍然能保养好自己，显得特别年轻，看起来顶多35岁。


    一首歌跳完，休息两分钟，准备下一首歌。


    郑茹云退出场地，走到何俊伟身边：“你都散完步啦？”


    何俊伟说：“我刚刚和王爷爷下象棋，还没散步呢。您继续跳啊，不用管我。”


    “下一首是华尔兹，你爸没来，我不跳。”


    郑茹云用手腕上的吸汗巾蘸蘸额头，广场舞还是有点强度的，健身效果很好。


    这时候站在外围的一帮老头涌进来，每个人都站在一个女人身边说笑。


    何俊伟大概猜到：“华尔兹就是那种国标交际舞吧？”


    “是滴，又叫蹦嚓嚓。”


    郑茹云嘴里念着节拍，双脚踩着3/4拍的节奏，身姿轻盈，围着何俊伟转了半圈，最后一拍她360°旋转，同时对他伸手。


    何俊伟像是心灵感应一样，伸手牵住妈妈的手，将她拉住。


    郑茹云正好借着拉扯的力量，反过来转了个圈，母子俩无意中配合跳出华尔兹舞蹈里经典的牵手转圈配合。


    旁边认识的街坊起哄：“小郑，你儿子蛮有舞蹈天赋咧。”


    “小伟你也来跳撒。”


    “不要怕，快三慢三都特别简单，就三步走，不会让你妈教你。”


    何俊伟哭笑不得，啥是快三慢三，他完全不懂，而且广场舞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猛男能跳的吗？


    休息差不多，音乐响起。


    蹦嚓嚓，蹦嚓嚓。


    大爷们搂着大妈们，手牵着手，臂挽着臂，用对称的步伐走着相同的方向，最关键的是，人和人贴的非常近，呼吸近在咫尺，身体贴近，摩擦在所难免。


    难怪爸爸不来，妈妈就不跳，她肯定不好意思啊。


    何俊伟听见身后有人在嘀咕。


    “呸，伤风败俗，臭不要脸。”


    “你看那几个老壁灯色迷迷的嘴脸，真恶心。”


    “哎哟那不是七栋老李和一栋杨寡妇吗？他们，他们怎么抱那么紧？哎呀，要坏事啦！”


    “这么跳早晚要出事，这是要破坏别人家庭啊。”


    “就是，好多人跳着跳着就跳到创上了，我听说啊，那个谁……”


    谁呀，说话这么难听，何俊伟皱眉，回头看见几个大妈摇着扇子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恶意腹侧。


    郑茹云也听见了，低声对何俊伟说：“你不要管她们，这些人啊吃的太饱没事干，净想些龌龊事。国标舞还是我们亚运会比赛项目呢，展示的是艺术和人体自然美。”


    鲁迅说过，自己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觉得不干净。


    何俊伟说：“我去和领舞老师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