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被迫和死对头贴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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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南山北面,行宫外的一座露天阁楼。


    “属下无能。”


    两名暗卫扑通一声跪在沈延歌脚下:“原本跟到了松林,可自入林,属下二人逢金鳞卫拦道……”


    “跟丢了?”


    慢条斯理把玩着酒盏,即便心绪翻江倒海,沈延歌依旧衣冠雅正,华袍不乱,举杯的动作轻慢斯文,散发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从容矜傲。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谁也没先再开口说话。


    能在瑞王这里担任暗卫一职,想也知道武艺高强,或身怀绝技,至少能做到行踪诡谲,神出鬼没。


    不想一朝撞上金鳞卫,却是不够看了。


    “说下去,一字不漏。”


    瑞王发话,向来不容置喙,跪在左边的暗卫犹豫片刻,硬着头皮道:“那位傅指挥使奉命护送安阳郡主,尽职尽责,一路无话,各走各的,只说了一句今夜月色很美。”


    “然后到了松林处时……你说。”


    跪在右边的暗卫:“……”


    被捅了一下,右边暗卫咬牙:“到了松林处时,郡主和那人开始交谈。”


    把黛窈和傅湘前几句无关紧要的对话汇报之后,暗卫语气忽然艰涩:“然后郡主她……她向那人提出一个要求,说,本郡主脚疼,不想自己走路了,傅大人抱着人家走嘛,好不啦?”


    很尽职地。


    大致模仿了黛窈当时的语气。


    “随后,那人便勉为其难将郡主打横抱起,属下二人原还想继续跟踪,不想没跟多远,便遇——”


    “刺啦”一声脆响。


    沈延歌手中玉盏碎成渣什。


    两名暗卫一惊,齐刷刷喊了声“殿下息怒”,伺在一旁的随侍吕何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汩汩渗出,沈延歌却似浑然不觉。他先是起身,漫不经心踱了几步,随后抄起案台上的杯盏、玉器、烛台。


    但凡能上手的,皆有条不紊砸了个粉碎。


    脑海中闪过头先两日、原本并未怎么放在心上的——“安阳,你摸傅大人的腰做什么”、“咱俩先才不是还一起讨论过傅大人,你失忆了”、以及初至雁南山那晚,她好端端走路摔那人怀里。


    诸此如类的细枝末节,乍觉都是意外,此刻却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抡起方才坐过的那把椅子,沈延歌双目泛红,忽然挽唇笑了一下。


    笑着笑着,一遍又一遍,将那椅子砸向阁楼的楼柱。


    砰、砰、砰……


    声声闷响,承载着无处宣泄的失衡戾气,整个人不再像是什么目下无尘、高傲的鹤,反倒像阴暗处吐信的蛇,“你以为,这婚是你想退就能退得掉的吗,姜黛窈。”


    “背着本王勾搭外男,你怎么敢的……”


    记忆里的瑞王殿下,显然并非第一次被安阳郡主气到或恼到。


    可何曾有眼下这般严重过?


    眼看他将椅子砸得近乎散架,又忽然转身冲下阁楼,吕何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不想追出去没走多远,撞上匆匆赶来的萧贵妃。


    “母妃。”


    几乎只一瞬。


    沈延歌敛去眸中涛浪。


    可萧贵妃养他多年,虽非他亲生母亲,却对其秉性了如指掌,岂能瞧不出他皮肉之下暗藏疯魔?


    先前丧失分寸到提前离席,此刻又这般模样,萧贵妃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是想去见谁。


    “你此时去纠缠,能有何用?”


    挥退身边随行的宫婢,萧贵妃开门见山:“安阳郡主说话做事,向来怪诞不经,先不论她此番做何企图,但你若表现得急不可耐,不怕你父皇疑心你是舍不下此女,还是舍不下禹北王手中兵权?”


    “再者自古以来,沉溺儿女私情者,如何堪当未来储君?”


    “陛下若发现你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如此有失皇子分寸,他日后又将如何看你?”


    萧贵妃和沈延歌这对半路母子,一个乃帝王宠妃,却没有生孕能力;一个乃最出色的皇嗣,却幼年丧母。


    这些年为在宫中生存,两人算是互相依附,荣辱一体。


    禹北兵权过于烫手,萧贵妃有心利用,然而世事瞬息万变,她也担心会致使沈延歌树大招风,反惹帝王起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退婚一事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


    承明帝既未直接驳回,也未彻底应允,而是四两拨千斤,将这棘手难题甩给了禹北王姜铖。


    萧贵妃几番思忖,觉得姜铖本人尚未回京表态之前,与其作势挽留,倒不如静观其变。


    就算要做点什么,也不可操之过急。


    *


    亥时末,帝王行宫。


    “如此说来,真是小姑娘自己的主意?”


    傅湘前声线平直,和寻常无异,端的是诉说与己无关之事的漠淡语气:“安阳郡主声名在外,臣下素闻她离经叛道,凡事自有主张,退婚一事确是她自己的主意。”


    “陛下若有异,可再派人详查。”


    安阳郡主乃禹北王最宠爱的女儿。


    这一身份,注定她的婚姻永不可能只是个人私事。


    若她与朝堂世家子结合,帝王会担心世家之间相互联合,势大后反过来威慑皇权,与其如此,倒不如拉到皇室中来。


    与之伴随的,若她当真嫁入皇室,承明帝又不得不提防沈延歌,似乎怎么都不放心,其中分寸便是帝王也不好把握。


    若皇室中有成年公主,赐给姜烨也能达成类似的效果,偏偏没有。至于姜宝姗,庶出且不受姜铖宠爱,并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内。


    “傅卿办事,朕向来放心,倒无需再详查什么。”


    “不过……”


    沈玖顿了顿,“秋后战报,禹北王击退北狄,后领兵出关,亲自射杀了昙剌元帅索尔丹麾下一员大将,外加一名监军王子。此一事,朝中两波大臣争论不休。”


    “有人意指姜铖穷兵黩武,不留余地,也有人风传其勾结昙剌,养寇自重。”


    “傅卿回京后可有耳闻,又对此事有何看法?”


    炉烟缭绕,殿中寂寂。


    隔着一道蟠龙纹雕花落地罩,傅湘前神色无波:“禹北王承袭姜老侯爷,戍卫禹北已有二十多载。”


    “北狄未来侵犯时,禹北军除日常练兵、修筑城防,还带屯垦戍边,节省了不少军费开支。禹北王秋日出关虽未能一举剿灭索尔丹,却在追截途中斩杀敌军四万有余,缴获战马军械无数,谈不上穷兵黩武。”


    “所谓养寇自重,雾里看花之词,自古王侯将相,但凡功高者难免为人所嫉,满身是非。禹北王一家妻儿老小皆质于京中,陛下若疑,恐伤君臣之谊。臣下以为陛下只需清楚目下大雍需要什么。”


    “你这看法,倒是与朕不谋而合。”


    尤其最后一句。


    沈玖眼风扫过罩后身影,没有掩饰对其欣赏之色。


    片刻静默。


    “此事关乎社稷安稳,臣下愿亲走禹北一遭,为陛下侦察此事。”


    沈玖并不知道自己也在被试探。


    听罢少年人这般表态,温声道:“傅卿愿为朕分忧,朕心甚慰。不过如你所说,此举恐伤君臣之谊。”


    即便要拿掉姜铖,也得这大雍朝有第二个姜铖,又或北狄不再南侵。


    这也是为何天家历来重视狩猎大赛,非但将赛事安排在苦寒冬日,还特地加了演武、破阵等模拟战场的赛事项目。


    沈玖意在年轻一辈中挑选人才,进行培养。过往每届冬狩的总魁首,要么被提拔为武官,要么被送去禹北战场历练,为的就是将来某天必要的时候,有人能够替掉姜铖。


    傅湘前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又孑然一身,背后没有家族荣辱牵绊,少时还在战场历过一遭,按理该是帝王眼中最出色也最合适的最佳人选,没有之一。


    可因为某些原因,在沈玖这里,将军不是他的归宿。


    君臣道别之际,看着少年人身上只着单薄锦衣,沈玖下意识道:“天寒地冻,傅卿下次外出,记得穿上御寒氅衣。”


    傅湘前脚下微顿,没有回头。


    “臣下领命。”


    .


    回去之后洗漱完毕,已近午夜时分。


    外面起风了,傅湘前解开腰封,脱得只剩一身雪色中衣。


    碳火跟前,他支着一条腿,一手搭在床沿上,另一手把玩着一抹绯色丝巾。


    丝巾乍看明艳,鲜亮得与他本身格格不入,实则因多次浣洗,边角早已开始泛白。


    恰似岁月流逝的痕迹。


    仰头,闭眼。


    冰凉的冷风穿过指缝,指节慢慢蜷握,再蜷握,仿佛这样,怀中就能盈满些什么。


    再睁眼时。


    风停了,万籁俱寂。


    傅湘前撩唇,有些自嘲自厌地嗤了一声。


    待所有心绪碾作飞灰,他思量许久,也权衡许久,最终还是召来手下姚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朝中并无禹北王的负面风传。”若是有,也必然逃不过金鳞卫的耳目。


    “去查是否有人生事,还是上面那位在搅浑水。另派一批人走一趟禹北,侦察姜铖是否与昙剌勾结,或有其他异动。不必见姜铖本人,私下探查即可。”


    近年来听命于沈玖,傅湘前的权力大到可以逮捕任何人,即便查无罪证又或罪不至死,只要沈玖表个态,他就得负责“罗织”罪状,抓拿犯人,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此番却是道:“此二事,不可以金鳞卫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