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三逃三搏

作品:《君与江山朕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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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卿月耳畔传来低低的人声。


    声音近近响着,三道声音有来有往地叽里咕噜,是她听不懂的胡蕃哩语。


    难辨是梦是幻,她动了一动身子,身子瘫软无力;想要睁眼,眼帘沉重如山;想要张嘴说话,吐不出一个字。


    呜呜噜噜交谈声近在头顶咫尺之距,分外真切,非为梦中……她脑子渐渐苏醒,身子依旧动弹不能。


    这般全身无力的情形,使她想起入睡前,嗅到一股浓烈的香药气息!


    交谈声伴着哒哒作响的马蹄声,和车轮辗压地面的吱嗄声……她心念一动,眼睫猛地一颤……她被人下了迷香劫持了?


    若是老家令所为,劫持她的人为何不说东桓话?


    忽地,遥远处传来嘶吼声,声音焦急愤怒,隐约在喊:“停下,停下……再不停下,我们放箭了!”


    话落未几,她果然听见身周响起“笃笃”不停的撞击声,好像利箭重重扎入木头的声音。耳畔的胡哩之声惊恐大作,她身下的车厢立时急剧颠簸,马蹄声急促起来。


    用尽全身力气,她艰难撑开一道眼缝。迷离着视线,见自己倒卧在急驰的马车车厢内,两个身材魁硕的男子挑帘后眺,冲赶车之人大呼小叫。


    马车之后,有雷霆般的马蹄声远远追撵。


    帘外黑色光影一闪,她从挑开的帘子得窥沙洲城门门洞,随之马车如风般驰出城门。


    两个男子这才定放下帘子,惊魂未定地虚软着身子坐回,她阖上眼帘。


    仅瞟了一眼,她见两位男子有着高高的颧骨,狭长的眼缝,脸颊染着长期日照的黑红色……模样不似东桓人!


    身上寒毛尽竖,手脚冰凉……他们不是李老家令带来的人!


    ……


    蹄溅黄尘,驰如流星,马车飞驰于沙洲之外的遥远官道上。


    天色微白之际,唐卿月的手脚终于可以活动,却一动不敢动。


    忽然马车缓缓停下,赶车之人一掀帘子探入脑袋,冲两位昏昏欲睡的男子说了一串胡哩语,两位当即男子困倦起身。


    下车之际,一男子粗粝的手重重掐着她的脸一扭,喷着熏人欲吐的羊膻气息抵近她看,见她沉睡未醒,这才松手下车。


    车帘一垂,她猛地睁开眼睛,酸软着胳膊撑起身子,挑帘外看。


    马车不远处,三个身着左祍青袍的辫发男子并排站立,大呼小叫地笑闹,肆无忌惮地小解。


    急着赶路,三个男子应是憋了许久,便溺之声沥沥不绝……


    时不我待!她酸软着身子爬出车厢,无声滑落马车甲板落地,猫着腰避着三位男子视线,踉踉跄跄往沙凹外狂奔。


    天上的长庚星很亮,远远亮过洛京城,彻照黄沙如雪。


    官道笔直如练,两边是连绵高耸的沙丘。


    若往后跑,她跑不过四条腿、两只轱辘的马车。道侧的沙山高如屏障,唯有翻过这道屏障,才能彻底逃出三人视线。


    她喘着粗气跑近最近的沙丘底座,手脚并用,往沙凹顶尖攀爬。


    抓不住的黄沙,她抓了一把一又把,落了满头满身的沙砾;脚下绵软的黄沙借不上半分力,上爬数步又滑落去,她奋力再爬。


    不稍时,背后叽里咕噜的胡哩语响起,追来的三个胡人于沙丘不远处停下,负手仰眸,咧嘴绽笑。


    沙丘半腰之上,唐卿月裸露在即将淡去的月辉星光里,娇纤的身影手脚并用,频频翻滚仰跌,若脱水的鱼在沙丘上挣扎板动。


    她笨拙的狼狈模样,终于逗得三人纵声大笑,笑得她咬碎了银牙,却不愿放弃。


    三人看够笑话,疾步冲上沙丘,匍匐朝上,向她逼近。


    她惊声尖叫,连爬带躲,朝他们拳打脚踢,依旧被一人粗鲁地攥住了一只脚,大力将她拖下沙丘。


    三人说说笑笑,神态自若,拖着她的身子朝马车返回,若手上拖着一只受伤的野狐。


    肩背是磨擦沙砾的疼痛,体内是中了迷香之后的虚软,她停了嘶吼怒骂,满脸沙尘地疲惫仰眸……天上即将隐没的长庚星,竟然化作了木南舟明亮的眼睛,


    “我是来带你走的!”


    她喘着粗气阖上双眸……这里没有木南舟,再也无人将带她走!


    拖着她返回马车,又将她粗鲁抛上马车,她再次倒伏在车厢内,三人紧跟着上车,马车复启,天色大亮。


    车内两人就坐在她头顶前的横凳上,叽里咕噜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时不时觑她一眼,笑容颇为自得。


    她宽大的鱼牙绸长衣衣袖,被路上的沙砾石块磨破,应马车摇晃,有冰凉之感时不时触碰她手臂肌肤。


    她缓缓上移目光,落于自己右手小臂……触碰她的,是一柄镶金嵌玉的弯长匕首。


    匕首悬在一位汉子腰间,因汉子坐着,匕首连着腰间带扣垂下横凳,贴着她的胳膊晃荡。


    两位汉子谈笑风生,对她疏忽了关注,她悄无声息挪动手指,一寸寸移向挂着匕首的扣环,屏息敛气间,额头上缓缓渗出汗珠。


    忽地,左侧汉子挑帘外眺,口中叽咕说了一串话,右侧的汉子闻听,亦挑帘外眺。


    机不可失,她一横心飞快将匕首从系扣解下,闪电般塞入怀里。


    赶车的汉子一挑帘子,手指远方,扭头冲车内二人说了一通话,三人大笑起来。


    她扭头朝前一瞥,见马车已驶离官道,前方遥远处是一片宽大的胡杨林,胡杨林外有数道人影如蚁,朝马车方向眺目。


    两位汉子伸手出窗,频频朝胡杨林方向挥动,高声大气乱嚷,与胡杨林外的人打招呼。


    她冷汗“嗖”地冒了全身,远山眉寒凛……或许胡杨林便是目的地,是她葬身之所。


    悄然伸手握紧怀中匕首,手剧烈颤抖,目光却如利剑般寒森。


    待车中二人再次兴奋大嚷,她猛地跪起身子扬起匕首,准准抹向一人脖子,又反手一挥,割向另一人脖子……闪电般两刀,她用尽了毕身力气!


    霎时,车厢内喷出两道血柱。


    两个汉子瞪大双眼,扭回头,呆怔看她……看手握匕首、目光惊恐、浑身颤抖的她。


    醒神过来,两个汉子因被割断了喉咙,出声不能,只能一手捂住喷血不断的颈子,一手前伸去掀帘子,想要求救。


    她腥红着血眸,疯了一般抱压、拉扯二人长伸的手。


    不断喷溅的血,暴雨般淋在她脸上,后背,胸膛……鲜血满面的她五官难辨,狰狞得状如修罗。


    赶车的汉子还活着,若容汉子察觉,她如何杀人?


    好在二人挣扎须臾,便缓缓瘫软在车厢内,一动不动。


    清凉的晨风裹着黄沙,猛地将车厢前帘掀开,露出血人般的唐卿月,她手握寒光森然的弯刀,将目光从倒地的二人身上,冷冰冰移向赶车的汉子。


    赶车壮汉全然未察身后情形,目视前方的胡杨林,大喊大笑依旧,手中长鞭在空中打得“啪啪”作响。


    唐卿月猫腰站起,直愣着目光,一寸一寸无声向汉子背后挪近,举高匕首。


    一道寒光闪过眼前,凉意掠颈间而过,立时有血柱溅起,赶车汉子眼神一呆,拿手一摸颈子,一看满手的血,身子一倒跌下马车。


    唐卿月这才听到自己狂雷般的心跳声,颤抖着身子蹲在颠簸的马车甲板上,脑中飞快打着计较。


    若她此刻跳车,胡杨林那边的人已与三个汉子遥遥呼应过,待此车驰近,发现车内仅有尸体却不见她,定会追来,她跑不过他们。


    思及,她伸出血淋淋的手,大力牵拉马缰,欲将马车调头,朝胡杨林反方向驭驰。唯有如此,逃脱的胜算才大。


    只她金尊玉贵活了二十年,何曾做过赶车这样的粗活?


    骤然拉扯马缰,得了牵拉命令,拉车的马前蹄高高扬起,凌厉嘶鸣,马蹄落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