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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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李佳仪一直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陈宿生以为她是喜欢这枚戒指,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露出一丝笑意。


    他怜爱地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睛。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李佳仪的脸上,她颤抖着睫毛,同陈宿生对视。


    当望见他眼瞳中的温柔和爱意时,李佳仪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她轻轻闭上眼,主动了贴上去。


    空气逐渐变得温热,陈宿生一贯清俊温和的面容也染上几分情/欲,他的眼瞳涌上暗潮,沉沉地望着李佳仪。


    就在他几乎要沉溺于这片甜蜜时,尖锐的电话声打断了一切。


    李佳仪眼皮跳了一下,她睁开眼,敏锐地看到手机来电上的名字。


    又是白珏。


    陈宿生看了一眼,烦躁地拽了拽领带。


    他并不想接,直接将手机挂断扔到旁边的床头柜上,继续低头加深这个吻。


    但那电话另外一端的人却没有善罢甘休,铃声源源不断的响起,急促仿佛一道又一道催命符一般,


    最终,在第四个电话来临的时候,陈宿生从李佳仪身上起来了,他还是接了。


    他压抑着怒气,沉沉问道:“妈,我说过今晚我要陪佳仪,你别......"


    充满怒火的声音戛然而止,陈宿生的声音变得惊愕。


    “什么,我妈怎么了?”


    “怎么会摔下去?”


    “她现在怎么样?”


    电话另外的一头的声音模糊不清,李佳仪只看见陈宿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行,我知道了,这就赶过去。”


    他挂完电话后,沉沉吐了一口气。


    靠在沙发上的李佳仪撑起身子,微微蹙眉,她乌黑的秀发落在身后,白皙的脸庞还带着未褪的红。


    她唤了一声:“宿生,发生什么了?”


    陈宿生揉了揉紧皱的眉,轻声说道:“抱歉,佳仪,我今晚可能没办法陪你。”


    “怎么了?”


    陈宿生深吸一口气说道:“母亲下楼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现在正在叫家庭医生过去,我得去看看。”


    什么?摔了?


    李佳仪吃惊地睁大眼睛,担忧地问道:“那伯母有什么事没?”


    “医生说腿部可能骨折了,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


    李佳仪心中竟然生出些微妙的遗憾。


    要是她这样死了就好了。


    李佳仪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这么想?


    伯母是长辈,虽然她为难自己,但她应该......应该......


    但还是死掉更好吧?


    李佳仪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恍惚。


    另外一边,陈宿生已经穿好的大衣,他在李佳仪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你在家等我回来。”


    李佳仪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伯母吧?”


    陈宿生将她的肩膀牢牢按了下去,不容拒绝地说道:“听话,你在家好好呆着......她不一定想见到你,我去就可以了。”


    况且,陈宿生也并不想女友因为母亲刻薄的话语伤心,索性让她呆在家里。


    只是委屈了她。


    这样想着,陈宿生的脸上露出歉意:“抱歉,佳仪,本来说好了要陪你的。”


    李佳仪乖巧的摇摇头:“没关系,伯母的事要紧,你赶紧去吧!”


    李佳仪越是体贴,陈宿生越是愧疚。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等这阵子忙完,我们商量一下婚事吧。”


    他想,他是时候要给自己爱人一个名分了。


    佳仪已经陪伴了他七年了,他不应该让她继续等下去了。


    唯一麻烦的是母亲那边,可即便是母亲,也没有道理阻碍他娶佳仪。


    想通了这点后,陈宿生的心情陡然轻松下来,他望着李佳仪美丽雪白的脸庞,在心中轻轻说道,佳仪,再等等我吧。


    再等等我。


    随着陈宿生的离开,偌大的公寓又陷入了空洞的安静中,水晶灯明亮刺眼的光芒照在沙发上那个形只影单的身影上。


    李佳仪怔怔地望着大门,她早已习惯了陈宿生随时的离开,但却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永远都在等待。


    她只能坐在着安静的房间中,温顺地等待着陈宿生。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回来了呢?


    李佳仪察觉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她想起白天看见的顾玉珍。


    那个与她与众不同,天生就生活在众星捧月之中的人。


    即使李佳仪不愿意承认,顾玉珍和陈宿生才是同一层的人。


    白珏曾经私下约过李佳仪,陈宿生并不知道这一回事。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李佳仪仍旧记得白珏说过一字一句。


    “陈宿生是爱你,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爱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你能确保他娶了你之后不会后悔吗?”


    “万一他哪天意识到比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孩,一个家世相当的妻子都够带给他实实在在的帮助呢?”


    “况且,你能确定他会一直这样爱你吗?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个人看似温柔,实则最凉薄不过,哪怕我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心里未必在意,这样的人真正爱的人只是他自己。”


    “佳仪,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答应伯母,和宿生分手吧,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彼时的白珏态度尚未如现在如此糟糕,只是委婉的劝告李佳仪,他们不合适。


    可是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呢?


    什么才是合适呢?


    七年前的李佳仪不过二十出头,尚且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对世俗的反叛。


    她坚信自己和陈宿生能够走到最后。


    她坚信他们能够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与王子一样,经历千辛万苦的磨难后,最终迎来幸福的大团圆。


    当时李佳仪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望着白珏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却饱含坚定。


    她说:“我相信宿生。”


    七年过去了。


    李佳仪却感觉自己像是一朵花,一日接着一日枯萎了。


    她开始厌烦了等待。


    陈宿生真的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吗?


    李佳仪的心底出现了犹疑。


    如果能将宿生做成一个洋娃娃就好了,失去了脚和自由活动的能力就好了。


    这样,陈宿生就能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哪也去不了,只能注视着自己一个人。


    更何况,死人才能保持永恒的爱意吧?


    李佳仪疲惫地抬起眼,想要寻找点事情做。


    无论什么事,只要能够分散她此时的注意力,只要让她不要再想着那些令人痛苦疲惫的事情就好了。


    眼神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柜子上的佛像。


    冷风穿过窗户,吹落了厚厚的红布,露出底下精致古朴的佛像。


    铜鎏银的表面泛着光,莲花座上的佛像低垂眼眸,四张相似的面孔微笑着凝视着世间,又像是在隐秘地引诱信徒。


    李佳仪盯着那漆黑的眼珠,蓦然想起那天陈宿生说过的话。


    “或许你可以尝试许个愿,有人说过它很灵不是吗?”


    要不试着许个愿吧?


    脑海中冒出奇怪的想法,佛像漆黑的眼瞳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般,李佳仪盯着它,逐渐入了迷。


    许个愿吧?


    只是稍微的许个愿而已,不灵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她和宿生能够永远在一起就够了。


    李佳仪盯着佛像逐渐入了神,她的瞳孔渐渐松散开,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佛像。


    恍惚间,她闻到了一股幽幽的檀香味,像是烈火之中燃烧的油脂融入浸透到白檀之中。


    香味肆意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似乎无孔不入的将李佳仪包裹吞食。


    可.....陈宿生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呢?


    他不是最讨厌神鬼之事吗?就连陈淑贞的佛堂都被砸了。


    思绪浮光掠影般飘过。


    李佳仪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她顿住脚步,费劲地思考着。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陈宿生真的同她这句话吗?是在什么时候?


    李佳仪细细地回忆着最近几天发生过的事情。


    她凝视着微笑着的佛像,越想越不对劲,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心中升起。


    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呢?


    李佳仪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但还不等她想明白,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寂静的夜晚中,门外的敲门声格外明显。


    来者不疾不徐地敲了三下。


    李佳仪望了一眼佛像,拿起红布将它盖上,转身打开了门。


    是陈宿生。


    他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前,身上还穿着今天那套黑色的西装三件套,甚至手上还捧着一束白山茶花。


    灯光洒在陈宿生英俊的脸庞上,竟然意外的看起来正式而庄重。


    见到李佳仪,他愉悦的眯起眼睛,眼角的小痣随着他的动作上挑。


    他说:“穗穗,我回来了。”


    李佳仪明显地愣了神,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迟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宿生歪歪头:“不欢迎我吗?”


    李佳仪的思绪有点混乱,她整理语言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伯母她没事了吗?”


    陈宿生又笑了,他笑起来时眼角的,似乎很开心似的,连漆黑的眼瞳中都闪烁着喜悦和满足。


    他轻声道:“没事了,有人照顾她,她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古怪又愉悦。


    李佳仪握着门把的手指微微蜷缩,她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心中涌现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于是,她又问道:“伯母不是摔伤了腰椎吗?她现在还好吗?手术已经结束了吗?”


    陈宿生从善如流的回答道:“母亲已经做完手术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有张妈在她身边照顾她呢?”


    “穗穗,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说完,陈宿生抬手将怀中的白山茶花递给李佳仪。


    他望着她,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涩。


    “穗穗,送给你的。”


    果然很奇怪吧?


    这么晚会有哪个花店还开着门?


    李佳仪木着脸接过花,眼神甚至还带着点茫然。


    “谢谢。”


    她低头望着花,白山茶的花瓣干净纯洁,却闻不到一丝花香味。


    看起来......倒像是白纸扎成的花朵?


    李佳仪有些不确定地想。


    陈宿生漆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喜悦。


    他轻声询问道:“那穗穗更喜欢哪束花呢?”


    “是之前那一束,还是这一束呢?”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几分危险。


    李佳仪抬头朝陈宿生看去,陈宿生也静静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一个重要的答案。


    只是一束花而已,有这么重要吗?


    李佳仪眨眨眼:“我喜欢......”


    她顿了顿,望见陈宿生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


    突然感觉他这副样子有些可爱。


    李佳仪收回眼神,继续说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陈宿生垂下眼眸,意味不明地说道:“这样啊,那佳仪真是个贪心的孩子。”


    “不过,只要是佳仪喜欢的,我都会做到的。”


    奇怪的话语,没头没脑的话语。


    李佳仪没听明白。


    但是她想了想,将这句话理所当然地理解为,只要是她喜欢的花,陈宿生都会买回来送给自己。


    于是她也笑了笑:“那宿生要说到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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