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分钱

作品:《挖金矿的丈夫回来了[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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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薛子兰将哭哭啼啼的薛敏敏哄好,替她套上布书包,推她去上学。


    黄玉美越过两人,径直往后面房间走去。


    薛子梅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听到急匆匆进来的脚步声,揪起脑袋瞅了一眼,不耐烦地撇过身,继续蒙头睡觉。


    黄玉美没管她,摸到薛子兰床前,抬手掀翻枕头。


    枕头底下空无一物。


    她目光一顿,紧接着将床上的草垫子挪开半截,草垫子底下只剩光秃秃的床板。床板一马平川,藏不了东西。


    她又俯下身去,朝黑乎乎的床底搜寻一番。


    床底摆放着几只布鞋。


    她推开布鞋,隐藏在深处的无尽灰尘翻滚着朝她汹涌而来,呛得她鼻子发痒,艰难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站起身,一脸纳闷。


    嘿,才巴掌点大的地方,钱能藏哪里去?


    黄玉美不信邪,一双眼如鹰隼四处扫视,终于,在铁钩卷起的蚊帐中,她眼尖地瞥见一丝布袋缝角。


    急忙取下布袋,打开一瞧,里面密密麻麻的毛票。


    倒在床上仔细一数,足足有六块钱!


    卖菜能卖这么多钱吗?一天六块,一个月岂不是一百八十块?这收入快顶得上城里一个正式职工的月工资。


    难怪薛子兰回来的时候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


    这死丫头,赚了钱回来一声不吭,看来是打算独吞。


    好自私的念头!


    不过,薛子兰竟然有这样的气魄去镇里街上叫卖,这点倒是颇有些令人刮目。她平时看起来闷不吭声的,没想到关键时候挺能干大事。


    黄玉美重新将毛票装进布袋,装完后把布袋往自己宽大的上衣口袋里一塞,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出去前不忘阴阳一下还没起床的薛子梅,“再睡会儿吧,睡到下午起来,早午餐一起解决,也挺节省粮食。”


    薛子梅拢了拢被子,只当没听见。


    气得黄玉美白眼连天。


    这小姑子也太懒了。


    平时爱护那张脸,怕沾油烟,不愿意下厨做饭也就算了,今天早上家里闹成那样,还能纹丝不动蒙头大睡,没想过起来帮帮她的忙,真令人心寒。


    平心而论,薛子兰要比薛子梅勤快得多,薛子梅若是模样没那么出挑,搁农村指定没有薛子兰抢手。


    农村人哪个不是下地干活的好手?大家是娶媳妇回来帮衬家里,又不是娶尊菩萨回家好好供着。


    谁愿意娶个懒婆娘回家?


    话又说回来,薛子梅的目标从来都是嫁进城,农村人她是看不上的。这副睡懒觉的娇气性子还真和城里人挺相配。


    或许人家就是有这个命也说不定。


    幻想着薛子梅嫁进城后的鸡犬升天,黄玉美心中的怨气稍稍消减,看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人时,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宽容。


    随她吧。


    现在待人好些,以后有机会嫁进城,总得念念她的好。


    黄玉美摸着鼓鼓的上衣口袋,心情开阔地往厨房走。


    将侄女哄上学的薛子兰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掏了家底,走进屋发现黄玉美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只以为对方对她一大早出门产生不满,没怎么放在心上。


    帮着生火做饭时,她坐在灶口喂柴,脑海里莫名回想黄玉美刚才的眼神,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急急忙忙起身往房间去,打开蚊帐钩一瞧,果不其然,被她精心藏在卷起来的蚊帐里面的布袋不见了!


    毫无疑问,肯定是她大嫂干的。


    薛子兰怒气腾腾冲进厨房,对着正在往锅里舀水的黄玉美厉声质问:“大嫂,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钱?”


    “你的钱?”黄玉美明知故问:“你的什么钱?”


    对方不肯认,薛子兰只得将话摊开:“我今天一大早去镇上卖菜赚的钱,一共六元,挂在床头蚊帐钩子上,现在找不到了,家里没外人来,只有你进入过我的房间。”


    黄玉美无可抵赖,也不屑于抵赖。


    她背对着薛子兰俯身拿抹布刷锅,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既然你老实交代了,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先说说,你拿去镇上卖的菜,是不是从菜园里摘的?”


    “是。”薛子兰爽快承认。


    “好,那我再问问你,这菜园里的菜是不是我们大家一起种的?”黄玉美又问。


    薛子兰迟疑一下,“是。”


    “那我最后再问问你,这菜园的地是不是我们全家人的地?”


    黄玉美三道问题完毕,薛子兰已经领会她的意思。


    无外乎地是大家的地,菜是大家的菜,卖菜赚的钱理应属于大家的钱,没有一个人独吞的道理。


    薛子兰冷笑一声,“大嫂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说说,每年收割的稻谷麦子是不是都是我们大家一起种的?”


    黄玉美脸色一顿,没吭声。


    薛子兰又问:“那每年种稻谷麦子的地是不是我们全家人的地?”


    每年的稻谷和麦子是地里庄稼最大的收成,全家人一起跟着播种、插秧、收割……个个都出了力,最后卖出的钱,全部由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薛子勇收揽。


    旁人没有一分。


    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之前没人敢有异议。


    薛子兰陡然提出来,黄玉美心里十分冒火,“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家里的收成没分给你,你一直记在心里是不是?”


    “你只知道我们拿了所有钱,你难道不知道家里所有的支出也都是从我们手里拿出?大大小小的人情往来不需要费心打点?”


    “你现在拿这个出来说事,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黄玉美甩开抹布叉起腰,把脸一横:“实话跟你讲,你的钱的确是我拿了,我拿了也不是为我自己,这是整个家庭的收入,以后也都要为整个家庭支出!”


    瞧瞧,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薛子兰依稀记得去年冬天气候太冷,她的旧棉衣不保暖,委婉表达过想拿家里储存的棉花做一件新棉衣。黄玉美充耳不闻,建议她多穿几件,这样就不会冷了。


    更凄惨的是她爸薛有福,年前害了一场感冒,高烧不退,人晕晕乎乎,她让大哥送她爸去卫生站挂水,她大嫂拦在门前,坚称挂水对老年人无益,只让他坐在家里捂汗。


    得亏她爸命硬,熬过这一劫。


    家里的物资与积蓄,向来只用在大哥一家四口。


    薛子梅是个例外。


    她没盼到的新棉衣,薛子梅在年前幸运地拥有一件。


    所以啊,徇私也就罢了,偏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这让人如何能忍?


    “既然这样,那以后家庭的收入支出都记在账本上吧。”


    薛子兰一句小小的提议让黄玉美大为光火,仿佛记账二字是对她假公济私的揭发,是对她辛勤付出的侮辱。


    “记账?你让我记账?”


    黄玉美气得跳脚,紧紧拽住住薛子兰的胳膊,不由分说往旁边小屋里蹿。


    薛有福在小屋里装聋作哑半躺着,终于,战火还是蔓延到他面前。


    “爸,你给评评理,你的好闺女让我把平时的开支都记账,这分明是不信任我!”黄玉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半跪在薛有福膝盖前,哭诉:“我嫁进你们薛家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没想到还要被人这样恶毒的猜忌!我心里苦哇!”


    黄玉美吵架有两大原则,其一,有理的时候千万不要饶过别人;其二,无理的时候一定要打感情牌使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