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作品:《今朝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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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那天,没在外定餐厅,工作室里大家一起聚聚。以前生日,她会和父母吃个饭,再另和友人聚。这次,她将父母也带来。


    苏淳安也在,带着公司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员工。大家一起玩桌游,牌局,陪长辈下象棋。苏淳安陪着郑爸,郑爸笑时很和蔼,与郑月昭描述的判若两人。


    不聊感情,郑爸话里话外感谢他爸妈照顾姑姑,和他聊国外局势,聊户外生意。讨喜的小伙,将长辈逗得合不拢嘴。不过,看似深受她父母喜欢,但只要苏淳安和郑月昭同框,郑爸总能寻到理由找小苏帮忙。


    郑月昭看在眼里,只笑笑,吹蜡烛时,众人为她唱歌,苏淳安将黑暗中火苗跳跃的蛋糕呈到她的面前时,在她闭眼许愿时,似乎听到他很小声:“昭昭,新的年岁,有新的期待和新的人在等你。”


    她听到了,她再睁眼时笑意看着他,看着大家,在对视的那刻,她的眼底是没有波澜,他笑催促她吹蜡烛。


    他的话,似乎只是风吹过,没留痕。


    苏淳安一直都知道时机不够,喜欢又怎么能按耐住,总会从每个缝隙逃出来。他不怕被知道,他只是怕非合适时机,适得其反,当下的关系反倒成了峰值。


    大家凑过来开玩笑,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说家人平安健康,事业一路顺风,第三个、是秘密。


    一岁一枯荣,新的年岁,有新的期待。那些糟粕的事,就别再想它了。


    她借着酒意搂着爸妈,“爸爸妈妈,我好幸福。”


    “有这么一个大家,他们都爱我。我也爱他们。事业蒸蒸日上,爸爸妈妈也开始慢慢理解我,真的真的好满足。”


    “是从十八岁以来,最最最幸福的时刻了。”


    她说时,含糊不清,像酒后吐真言。“其实每次和爸爸妈妈吵架,我就整晚睡不着。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的爸爸永远不理解我,却反过来要我理解他呢。”


    “我知道我不孝顺,惹父母生气。我也劝自己听话,要乖乖的,所以我赌上幸福,去领证,去做一个贤淑妻子。看到我的爸爸妈妈为我的婚姻开心,幸福时,我告诉自己,爸爸妈妈开心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我好难过。”


    “什么时候,我的爸爸妈妈也可以再多理解我呢,更多。而不是我每做一件事,都动摇整个家庭,再费尽心思去哄人。好累啊,好累啊......”


    “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想做每个决定时都不用考虑父母,我今天生日,妈妈,我二十九了,不是十九,也不是九岁。”


    她抱着妈妈落泪,像小时候在国外机场,不舍妈妈的难过。


    何芸桦恰当时机将人拉走,“叔叔阿姨,她酒量不好,一喝多就说胡话,我先带她去歇会儿。”


    童知茜再出现,陪着二老等司机。


    郑父若有所思,问童知茜她眼中的郑月昭,她们年轻人想什么,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和他们的年代怎么差异如此大?


    童知茜向来舌灿莲花,经她说的话,感染力更甚,她说了很多他们不了解的郑月昭,从自我视角给出答复,时代不同,以前的人想吃饱穿暖,现在物质丰富,追求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的体验,是父母难以把控风险的世界。


    郑父想起成恒宇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没什么深切体会。现在深入她的生活,她的每一面,是家里见不到的种种。


    在这一刻,他真的动摇了,郑月昭哭着说她理解他,可他从未理解过她,那种委屈,难过在他的耳畔萦绕。


    另一面的郑月昭,沙发里小口抿水。夜深,工作室的伙伴前后离去,她们在等童知茜将二老送了归来。


    父母自以为了解她,只是了解主观营造的她。


    为了保护她,杜撰酒精过敏的借口,他们不清楚她的酒量,几杯酒下肚就真相信她烂醉如泥。


    苏淳安从洗手间出来,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泪痕。落泪时是真情实感,她不是演员,不能随时调动情绪又快速抽离。


    她向苏淳安道谢,在童知茜来后,两辆车背道而驰。


    一路无言,是聚会后的精疲力尽,她闭着眼小憩,半梦半醒听到童知茜唤她,到家了。


    但童知茜并非此意,郑月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对面的车,闷黑色和夜色相融,像警惕着,伺机而动的猛兽。


    她坐到对车时,砰一声的车门响,将她拉回他来接她下班回家的每个时刻。这辆车的后排,见证他们陌生,熟悉,调情,争吵,相顾无言。所有的声音,画面和人都在为他们牢记,在即将忘记时,跳出来提醒她。


    有三个月没见,她再见人时,头发短了,瘦了些,黑了些,陌生了些。


    是片刻的沉默。


    她先问:“你怎么来了?”


    成恒宇上次出差给她买了礼物,郑月昭接了过来,放在双腿上,干涩道谢。


    再见的一言一行,都像卡壳的磁带,艰涩推进。


    酒气弥漫,她比平日迟钝得多,看着窗外很久,七月的蝉鸣不知是哪个院子传来,她抬眼,是满月,朦胧不清的美感。


    她有好多想问,话到嘴边又清醒了,她有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呢?


    她的手搭在窗沿,下巴托着,看了好一会儿的月亮,再偏头看他,他在看着她。她问:“一点了,不回家吗?”


    “回。”他的声线像被清冷月光照耀下,枯涸的河床,斑驳裂纹,“你也早点睡。”


    “嗯。”


    郑月昭推门下车,“再见。”


    司机的脚下,是一堆烟蒂,他该上车了,他知道。


    成恒宇有很多种方式将礼物送到她的面前,今夜的冲动不在他的计划内。他在等,等她妥善处理好内心的矛盾,和父母的关系,他才会重现她的生命中,重新认识。


    是成妈给他发的视频,是黑夜里火苗跳跃,齐声的生日祝歌,她双手合握,闭眼许愿。而烛光的照耀下,那双灼灼目光,他懂得。


    那次农场后,成妈时常在他耳畔提到此人,说昭昭和他如何相处,身边友人如何待他,他从不觉得是威胁,危机,兴许是他惯性的轻视和傲慢,他不觉得郑月昭会和他有什么。不过,她睁眼后的第一眼,是和身旁人对视。那个眼神让成恒宇没办法忽略。


    生日月的幸运,是她意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