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妖族的边界

作品:《逐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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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族半面是海,半面连接人类陆地,但连接的是无人区。若无结界拦截,外界风雪吹入,能把里头半数妖族冻死。越往边界走,体感也越觉寒冷。往来妖族也换了个面孔,他们不再维持人形,多出不少毛茸茸的脑袋。


    宁野路过买了一袋吃食,盯着雪豹脑袋问能不能摸摸,她可以多给钱。雪豹觉得这人类有意思,没收钱就低下脑袋让她过了把瘾。


    纯狐卿正找方向,听到马蹄声消失看,疑惑地去找人。


    视线搜寻到那处小吃摊前,直接把地图捏皱。


    程曜和宁野一个德性,在马车上也不安分,趁纯狐卿停下的空档越下马车也去买热食,买完还揉人家雪貂脑袋。


    “两个混蛋。”纯狐卿忍不住骂,没管程曜,径自驾着马车往目的地驶去。


    买完热食的程曜也不慌,朝宁野招招手,二人共骑边吃小食边追上他们。


    “热丸子吃不吃?”宁野问裴司。


    裴司勉强笑了笑,摇头:“不必,谢谢。”


    他自那日从森林回来后一直不对劲,重复思虑幻境中的一切,没敢与任何人说。


    当镜面映照出他的面容那刻,裴司难以抑制地感到……


    说不出的可怕。


    经历的事也令人汗毛直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要引诱他进入无法返回的深渊。


    他眼神没什么焦距地望向远方,面前忽然多了一个圆乎乎沾着明橙色酱汁的丸子。


    “给。”宁野笑着跟他说,“看你心情不佳,吃点吧,能好起来。”


    裴司视线聚焦在她脸上,英气的眉眼笑意吟吟,逐渐与幻境中着妃子装束的女子重合。他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宁野,眼中的情绪如海上即将涌起的风暴,被无形的力量遏制。


    宁野担忧地望着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说话气有些虚,避开她的目光,接过她手里已经不再冒热气的丸子,“谢谢。”


    “不客气,打起精神。”


    她说完,带着程曜走到马车前,同样拿出丸子,语气却没那么柔和:“吃不吃?”


    纯狐卿一听她这语气,心情立刻变差:“不吃!”


    程曜:“……”


    她白教了是吧?


    “不吃拉倒。”宁野才不惯着他。


    纯狐卿委屈地望着她的背影。


    程曜心疼地戳出一个萝卜给他:“忍住,别哭,给你。”


    “滚。”纯狐卿恶狠狠地蹦出一个字。


    程曜纯属是来调戏他的,被骂后笑嘻嘻地收回手,压根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


    两个坏人!


    怪不得能玩到一块!


    纯狐卿又开始闹心。


    从白天到黑夜,温暖到寒冷。


    只是一日路程,跨过一座大桥后气温骤降得愈发厉害。呼吸间温热的气化作白雾,眼睫上挂满白霜。雪地由薄转厚,马腿陷入,半天拔不出来。地势走高,视线所及之处白雪皑皑。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黑透。


    他们不能坐着马车过去了。


    纯狐卿撕开伤口,揉出两个雪人拉着空马车和程曜的马离开。


    雪人上沾着他的血,不会有妖族不识相地来偷马。


    见三人冻得不行,他将尾巴绕到身前,□□下三团毛变出狐裘给他们披上。说来也怪,看似单薄的披风一裹上就有暖意沿着背脊逐渐流向全身,连冰冷的手指也暖和不少。


    宁野的关注点却在:“所以我们平时看到你穿的衣服其实是由你的狐狸毛变的?”


    “不行?”纯狐卿被发现这个秘密,平淡地反问。心里却在恼火地想这死男人果然不喜欢自己,注意力丝毫不在他身上。


    但凡多观察下也不会现在才发现。


    他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根本没多少东西,偶尔从尾巴里掏出点小物件。宁野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这死狐狸是不是压根没带衣服上路,今天揭开谜团,他果然没带。


    难怪每日奔波他都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


    宁野还当他是洗衣服洗得勤快,结果人家只是换换毛。


    八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甩了甩。


    纯狐卿捂住又疼又痒的伤口,望向躲入云层的高山:“今夜先歇一晚,我们明日上妖族仙山。”


    程曜四处张望,全是雪:“那今晚睡哪?”


    纯狐卿指向高山山脚处:“山底下有家小庙,今晚去那将就一晚。”


    四人徒步行去。


    两旁寒雾萦绕,被白色树林阻挡。


    风雪袭来,卷起大片雪雾。


    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宁野微微睁开眼,视线前方的纯狐卿却稳稳地行走于雪地中。


    银丝飞舞,如画笔在纸上随意化出的如云流水般的漂亮弧度。他几乎要融入这个环境中,遥不可及。


    纯狐卿回头看她,一根尾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身前晃动,想再勾引她去触碰。


    宁野意志薄弱,盯着它在自己面前晃了好几下,刚要伸手去触碰,一旁程曜动作比她还快,直接把他的尾巴卷在脖子上喊道:“好冷啊啊啊啊!”


    力道不对,触感不对。


    纯狐卿直接炸毛,差点把程曜勒死。


    他抽回尾巴,力气大得把常年习武下盘稳当的程曜拍进雪地。


    宁野第一次看程曜吃瘪,笑得不行,俯身去扶她。没想到程曜自己被埋进雪里不算,拉着宁野趁她不防也把她摁进雪里。


    两人笑闹成一团,在雪地里互相抓起一捧雪塞进对方衣服里。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摸出一个雪球,直击裴司后脑勺。


    裴司开始有点懵,残留在头发丝里的雪被体温烘得融化,沿着发丝淌进脖颈内,被风一吹,透心凉。他混沌的脑子登时被凉得清醒过来。


    一枚雪球再次飞来。


    他连忙蹲下躲过。


    “幼稚!”纯狐卿刚吐出两个字,下一秒就被雪球砸的满脸开花。


    罪魁祸首二人组笑出鹅叫。


    纯狐卿裴司互相对视。


    风雪漫天。


    四人在雪地里打起雪仗。


    等走到小庙,残留在头发上的雪水凝结,裹在每根发丝上,打眼一看,像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纯狐卿望着笑得不行被程曜追着打的宁野,目光也如融化冰雪,化成温热的雪水温柔地擦拭她每寸染脏的皮肤。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古书上说的诗句,纯狐卿现在才明白。


    妖族重皮相不错,但他在森林里看到她年老模样,只有难以遏制的痛苦。


    无法追随她生命一起流逝,抓不住的虚空。


    长生,亦是诅咒。


    狐族鲜少与人结合,光是寿命就是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他敛下眸。


    点燃狐火,让温暖慢慢从中溢出,充满小庙。


    裴司看他一眼,想起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