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县衙里相遇

作品:《逐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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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堂木重重砸在朱红桌案上,两旁“威武”声拉长调子高声扬起。面前下/身只着一片布的犯人呼啦啦跪下。其中一个,竟吓得失禁,浑浊的黄色液体流下蔓延,聚兴二掌柜忙嫌弃地挪远些。


    昨晚曾在黑店的人皆在堂上跪下,低头不语。身后衙门大开,不少百姓挤在一处看热闹。


    “堂下所跪何人?”县令厉声警告,“如实招来,若有隐瞒,大刑伺候。”


    聚兴二掌柜跪在最前头,忙应道:“草民是聚兴酒楼二掌柜陈兴,昨夜曾在他们那处黑店留宿之人。”


    他一说完,其他商人也跟着报上名号。


    宁野也跪在地上交代身份:“草民是奉远镖局大当家,因想在沧衡城附近也开个驿站点,昨夜便也与陈掌柜等人路过黑店。”


    县令手中惊堂木再拍:“抬上来。”


    不多时,十几具尸体被抬到堂前,整齐排开。其中还有被竹筐装着的残肢碎肉,几筐腐烂的人头,还有数十具被开膛破肚的无头尸。


    其中,一具烧焦的尸体四肢扭曲,死状极为凄惨。


    县衙的人没有用白布盖着,毫无遮掩地就这么放在众人面前。连同死尸腐臭的气味都未有遮挡,就这么一路弥漫开来,钻入众人鼻息。


    意料中的干呕声此起彼伏响起。


    掌柜们想起昨夜吃下的红烧排骨、东坡肉等荤食,忍不住反胃。


    偏偏宁野在旁火上浇油:“他们家炒野菜用的油……”


    她故意不说完,引人遐思。


    掌柜们终于忍不住,齐齐发出“呕——”声。


    刚吃下去垫肚子的甜点酒菜全都吐出来。


    公堂之上,秽物酸臭味与尸臭血腥混在一块,县令都忍不住,抬袖掩口干呕两声。


    “把他们……呕,拉下去,弄干净再上来!”


    这还审什么?


    公堂上没一个不想吐的。


    宁野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后有一片衣摆飘过。


    她抬头去看。


    刚刚对视过的程将军已卸下盔甲,高竖马尾,步伐沉稳地绕过屏风走出。


    程曜一出现。


    县令立刻让位,与其余公门之人一同跪下,恭恭敬敬高呼:“参见将军!”


    “起来吧,我只是路过看看。没想到你们这么不中用。”程曜摇头,大马金刀跨坐上县令刚刚坐上的朱红色官椅,“我来审,你退下。”


    “是,将军……呕。”县令赶忙捂住嘴,以免真吐出来乌纱帽不保。


    她还真来了。


    宁野心想,纯狐卿倒真有当神棍的潜质。若是哪天路上没钱,让他支个摊忽悠两句也是个收入来源。


    程曜把玩桌上的毛笔,在纸上随意画写,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草民名叫宁野。”


    “他们都吐了,你怎么没反应?”


    “回将军,草民走镖时遇到过不止一回这样的事,已经习惯。所以并未像他们一样,觉着恶心。”


    “倒是有几分胆色。”程曜语气中带上几分欣赏意味,她转过话题,“聚兴酒楼?叫陈兴?我倒是也在你们酒楼吃过。怎么,自家经营饭菜,到了外面竟认不出豚骨与人骨的区别?我观你反应,是吃……”


    她话未说完,聚兴二掌柜再次发出巨大的呕吐声:“呕——回将军,草民在酒楼……呕……”


    “罢了罢了,闭嘴吧。”程曜不耐烦地摆手,“让仵作上来吧。”


    底下人忙应:“是!”


    在尸体旁等候多时的仵作立马上前,汇报验尸结果。


    被长□□死的共四具尸体。


    踩踏致死的共五具。


    被刀割喉的七具。


    余下的无头碎尸皆是生前下药,死后被宰杀,因拼凑不完整,目前只能估计有三十余具。


    “三十具。”听到这个数字,程曜冷笑,“我没记错,城西郊那片地,是归属我沧衡城?地窖中发现的财物至少值百两金,死的皆是家中有些钱财的富商百姓。县令,你不会告诉我,这几个月都无人报案吧?”


    县令背上全是冷汗,连额头上都生出豆大的汗粒。


    怎么可能没有,这不是……查不出来吗!


    手下人在那处地方调察过,甚至在那处黑店经过不止三回,但愣是没想到如此破旧的一家客栈,竟会做出此事。


    县令连忙跪下磕头:“卑,卑职无能。”


    衙门外传来百姓窃窃私语,甚至有公然辱骂的,听在县令耳朵里,如芒在背。


    程曜下巴一抬:“听到百姓怎么说了么?是挺无能的,我看你这官不如给这镖师吧?我看他能做的比你好。”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立时叫好。


    县令连忙磕头:“属下知错,将军!是属下失职,属下曾在衙役路过那处三回,可就是查不出来啊,将军!”


    “是吗,既然如此没有经验,那就多学几年,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再当坐上此官椅判案。”她拿起惊堂木重重一砸。


    县令哭嚎着被拖下去。


    整得多委屈似的。


    庸才在职,尸位素餐。


    宁野冷眼旁观事态发展,心想这当官的好意思说在黑店门前来回经过多次,依然查不多线索。但凡上点心走进去看看,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丧了命。


    “你,叫宁野是吧?站起来回话,把你怎么发现,又怎么保下你背后那些人的过程都说一遍。”


    “是。”宁野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她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把路过黑店,又将黑店打手全部打趴下,去到后厨发现他们做人肉菜品,又寻找丢失货物发现地窖,天亮入城报官的事都讲了一遍。


    语言朴实,并未给自己居功。


    程曜听她说的倒来了兴趣,她拿起镇纸,掂了掂重量,觉得有点重了。眼睛一转,看到一旁的陶瓷笔搁。


    宁野正讲到地窖里的财物,忽然感觉有东西朝自己飞来,她下意识闪身避过,为避免伤及旁人,跃起翻身,将那枚东西踢到地上。


    随着一声轻响笔搁碎成三瓣。


    程曜眼中欣赏之色愈发浓厚:“能接下我这招的,军中不足五人。你说你抵挡这些打手,以一抗十,我信了。你的口述没有问题,回去歇歇吧。”


    宁野瞥一眼旁边的掌柜们,犹豫要不要开口替他们说话。程曜捕捉到她的目光,心想这人还真是心无城府,便又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也退下吧,过些时候,记得来衙门领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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