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宫变4


    刀剑相交厮杀声中，司亦尘的面目森然，“不愧是谢中尉，好大的口气，但你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头一偏，身后数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人，提起手中长刀朝谢璟致命处砍去。


    霎那间，便将谢璟逼退到三两丈远的角落里。


    见谢璟腹背受敌，沈灵薇心急如焚，奈何手脚被困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说话，更帮不上什么忙，情急之下，泪水顿时沾湿了眼睫，连连哽咽声频出，一个劲的拿脸上那双美眸担忧的盯着谢璟。


    此番情景落入司亦尘眼中，司亦尘心头暴虐之感更甚，只恨不得将谢璟碎尸万段。


    但这还是其次，而在这之前，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至今，原以为依殷文君生前的提示，尽管他夺嫡途中会历经艰险，可最后，皇位依旧会落在他身上。


    故而，这些年他一直视皇位都为自己的囊中物，并自诩他有把握将谢璟这个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斩杀于人前。


    可如今这一切却因谢璟的插足，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奔流。


    不但令他数年筹划付之东流，变为庶人再无翻身之日不说，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落个惨死的下场，叫他如何不恨！


    所以，他痛定思痛，怀揣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入京夺嫡，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京中守卫不知何时早已被谢璟换了个遍，为了不被谢璟查到行踪，这些时日他如惊弓之鸟般东躲西藏，进而导致晚混入皇宫几日，再次错失了最佳夺嫡时机！


    于是，司亦尘再看谢璟时，直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他恼怒的掐着沈灵薇的下颌，将她脸扳回过来对着他，恶狠狠的威胁：“你若再敢哭一下，我立马令人射杀他。”


    沈灵薇吓得心惊胆战，立马止了隐泣。


    但强行憋哭的模样，令司亦尘更加愤怼，他再不看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谢璟身上，忙令人搀扶着皇帝从地道逃窜。


    眼下他单枪匹马而来，又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谢璟抗衡，唯一能做的，只有先带皇帝离开此地再行筹谋。


    奈何皇帝已是油尽灯枯之像，早已折腾不起，于是，还未曾从地道里逃至下个宫殿出口，已双眼翻白，满脸死相，眼见是熬不过这一口气。


    司亦尘忙把沈灵薇转交给旁侧的暗卫，促急道：“父皇快把传国玉玺交给我。”


    被小黄门覆在背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头无力的往下耸拉着，用手指着出口，断断续续的呢喃：“此，此刻，不，不在朕，朕身上，等你，护，护送朕出去后，朕自会，自会告诉，你..........”


    司亦尘未曾想到如今都到这种时候了，他的父皇依旧防备他篡位，顿时感到无比心寒，心下一沉，迅疾出手扼住皇帝喉咙，“父皇，您不必等到出去了。”


    下一瞬，众人只听一道颈骨断裂的咔嚓声响后，皇帝人已软趴趴的再次垂下头，再无生机。


    背覆皇帝的小黄门登时吓得双股战战，转身尖叫着朝来时路上逃窜：“来人，来人那，救驾，快救驾——”


    脸色沉厉的司亦尘，提步上去，一剑捅穿了小黄门的胸膛，刺目的鲜血霎时喷溅出来，洒落一地。


    “啊？”众人大骇，立马有几个小黄门慌里慌张的四散逃窜，可还未跑出几步，就被黑衣蒙面人尽数斩杀。


    伴随着各种惨叫声，小黄门气绝身子委顿在地。


    皇帝的尸身跟着“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到满是尘土和脚印的泥地上，头上带的象征着帝位的金冠咕噜噜滚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感到唇亡齿寒的沈灵薇，骇的浑身战栗不止，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破头大骂司亦尘：“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父皇，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谁阻挡我成为皇帝，谁就得死。”


    司亦尘一脚将趴在地上的皇帝踢开，令其仰面。他则迅疾的蹲下身，不顾脏污将手掏进龙袍里摸索一番后，找寻玉玺未果，忙又搜旁边小黄门的。


    “你，你——”不等沈灵薇继续控诉。


    司亦尘脸色忽变得慌乱，促急道：“怎会没有？该死的，他到底把玉玺藏在哪了！”


    与此同时，一名染血的黑衣蒙面人从暗道里追来：“主子，谢璟带人追上来了，快走。”


    沈灵薇听后再顾不得愤怒，惊愕的忙转头看向来时黑峻峻的甬道。


    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几道勒令将士搜捕的沉厉声也接踵而来。


    “你搜那边。”


    “你们几个去右边的岔道口。”


    司亦尘闻言只觉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不仅和皇位无缘，还成了众矢之的，简直连遭重创，刹那愤怒冲上头顶，他目眦欲裂的一拳砸在地上，不甘心的朝众人低吼：“走。”


    众人立马屁.股尿流的继续撤退。


    被推搡着朝前走的沈灵薇，眼看司亦尘就要逃窜至下一个出口，始终高高提起的那颗心跳的越发迅疾，不觉焦灼起来。这皇宫之中所修的暗道，除了皇帝和几位受信任的皇子外，无人知晓。


    若一旦让司亦尘逃出生天，那么几年后，他很可能卷土重来。


    而她今生再也不想和他纠缠了。


    思及此，沈灵薇将心一横，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调转脚尖。


    “啊，我的脚.........”


    下一瞬，伴随着女子的忍痛声，队伍后面忽变得骚乱。


    走在前头的司亦尘仓惶转头，便见跟在他身后的沈灵薇，不慎从台阶上跌落，此刻她发髻散乱，鸦黑的发遮住了大半张冷汗津津的脸，因双手被捆绑，佝偻着腰大口喘息着呼痛。


    一名小黄门手足无措的伸手想将她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奴才刚才不是故意踩到您的.........奴，奴才这.........这就就扶您起来。”


    然而，手刚碰到沈灵薇臂膀，柔弱无骨的女子，呼痛声顿时变大，而被崴伤的右脚脚踝也肉眼可见的高高鼓起，一看便是伤的不轻。


    她嘴里细细抽气，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抬眸哀求小黄门：“能不能暂时把我的手松绑，这样我就可以扶着墙站起来继续走。”


    不待小黄门有所反应。


    司亦尘眉头狠狠皱起，一把拨开众人，快走到沈灵薇跟前，猛地掐着她下颌，厉声道：“少在我这耍花招，再不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走。”


    说罢，收回手一把握着她臂膀，将人如拎小鸡般的从地上拉起来。


    沈灵薇霎时额上冷汗直冒，每走一步身子都摇摇欲坠的，却倔强的拿脸上那双透着狠毒的眸子盯着他，也不说话，但神色却是越来越苦楚，走的步子也越来越慢，这无疑耽搁了不少时间。


    听着后方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司亦尘气的暗骂一声，女子就是麻烦！仓惶朝前看了一眼，竟隐约看到前方出头处的火光映入地道的亮光，顿时又开始狂喜。


    这条地道通往宫外不知名的暗巷，只要他能躲过今晚这一劫，今后任凭谢璟搜遍整座京城，都不可能找到他，届时他只要一直将沈灵薇捏在手里，再藏在暗处韬光养晦几年，等再次卷土重来之时，他便不信燕王会不顾惜女儿性命不为他所用。


    思及此，司亦尘忙将沈灵薇交给身侧黑衣蒙面人：“你背她。”


    还未等他抬脚率先翻出地道，司亦尘忽听得身后众人惊慌失色的大喝一声：“殿下小心。”下一瞬，只觉后腰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司亦尘大骇，骤然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伤处，抬手狠狠劈在身后沈灵薇胸口上。


    沈灵薇唇角霎时溢出一缕血线，她却不管不顾的再次抬起手中染血的发簪，狠狠刺向司亦尘的右腿，鲜血霎时从伤处喷溅出来。


    “啊——”


    司亦尘疼的低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再不手下留情，反手又击沈灵薇一掌。


    沈灵薇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几丈远，柔弱无骨的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跌摔在地。


    她忙不顾浑身如被抽筋拔骨般的剧痛，右手按着地就要起身，然而，身子刚一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竟是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早被这一幕骇的愣在原地，这时回过神来，蜂拥跻上前：“殿下。”


    而沈灵薇刚才刺中他的位置，又都是经脉所在，莫说让司亦尘起身如之前健步如飞的逃走，而今就连站起来都费力。


    因此，疼的浑身直哆嗦的司亦尘，恼怒至极，不顾众人劝他早点离去，一把抽出下属手中长剑，颤巍巍的站起身，作势就要亲手了结她的性命：“贱人，去死！”


    沈灵薇瞳孔骤缩，眼看躲闪不及，大骇，忙拼尽全力挪动身子朝侧边滚去，堪堪避开了刺向她腹部的剑刃，边大口喘息着朝众人大喝：


    “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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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是戴.......罪之身，而.....今又手........刃皇帝，意欲谋反，其罪.......罄竹难书，一旦后面的追兵赶来，你们这些维护他的人，轻则当场丧命，重则被诛九族，落下极其惨烈的下场，可若此刻你们拨乱反正，杀了三皇子，便是，便是立下了大功，可封万户侯，孰轻孰重，你们自己........算算。”


    此话一出，意欲奔过来帮司亦尘的为首黑衣蒙面人，霎时眼露挣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司亦尘见状惊怒交加，抬手正欲再次了结沈灵薇性命。


    后面追兵瞬息从黑黢黢的甬道显出影影绰绰的身影，伴随着“铮”的一道拔剑出鞘声，一把利刃如破云箭一般冲司亦尘刺去。


    “啊？”


    下一瞬，司亦尘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跌入地上打起滚来。


    竟是右边的臂膀应声被削落下来，断臂重重砸在地上时，如喷泉般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鲜血，扭曲跳动，躺在血泊中不断痉挛抽搐，看起来尤为可怖。


    其余人见状，顿时吓得如鸟兽状争先恐后的朝出口处挤去。


    沈灵薇本在躲闪，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吓得低叫一声，恶心感倏然窜上心头，张嘴就要做呕，忙强行忍住，拼尽全力用右手撑地站起身，没命似的冲来时甬道里那道硬挺的身影跑去。


    “谢璟，快救我..........”


    司亦尘捂着断臂伤口，忙不顾伤痛朝为首的黑衣蒙面人破口大骂：“还愣着做什么，快帮我杀了这个贱人，将来待本殿下得到天下，给你们的嘉奖，会比她口中许诺的多得多！”


    “是。”那名黑衣蒙面人畏惧的忙低头，握紧手中利刃，提步就要朝沈灵薇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


    身穿银色铠甲的谢璟已及至近前，他一把接住沈灵薇，将人抛给身后的金吾卫，而后，纵身一跳跃入众人围成的包围圈，赤手空拳的和人厮杀起来。


    映在墙壁上的烛光微微，伴随着彼此起伏的惨叫声，鲜血如喷泉四处喷洒。


    银色铠甲瞬间染满了鲜血。


    转瞬，护在司亦尘周围的死士，皆化为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时，司亦尘才感到害怕，嘴里痛哼着，边艰难的挪动身子朝后退，惊恐万状的哆嗦：“我是皇子，你不能杀我，你——”


    “你几次三番利用，此次又劫持月月，早就该死了。”三尺剑光照耀谢璟清寒眉眼，只见他转动手腕，一剑刺穿司亦尘的喉咙。


    瞪大惊恐双眼的头颅应声落地，咕噜噜滚落在沈灵薇跟前。


    刺目的鲜血从颈子里涓涓往外流。


    被人搀扶的沈灵薇，尚未从刚才劫后余生的激动中缓过神来，就被这一幕吓得低叫一声，还未来得及眨眼。下一瞬，便撞入谢璟怀抱中，男人浑身都在轻颤，仿若寻回至宝般激动哽咽：“月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灵薇顿时泪如雨下，紧紧回抱着他，庆幸的摇头哽咽：“没有晚，你，你来的刚刚好。”


    上辈子皇宫被破那日。


    她例行咒骂司亦尘这个负心汉八百遍后，极其无聊的蹲在自己的牌位上，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攥夺了皇位，间接的替她报仇血恨。


    于是，一整晚她虽困的直打盹，但依旧眸底难掩兴奋。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身穿一身染血银色铠甲的谢璟，单手拎着司亦尘的头颅入内，珍而重的将其放在她牌位上，哽咽沙哑的声里满是歉疚和悔恨：“对不起，薇薇，我来迟了.........”


    她才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看于他，当时她心底虽不解他此话的含义，但折磨她数年的大仇终于得报，她心头自是欢喜，当即想要张嘴和他道谢，可何耐人鬼殊途，她的话他听不到。


    接着，许是她心愿了却，再无所求，她的残魂很快便消散在人世间了。


    故而，那句道谢的话，她一直没机会再和他吐露。


    而今，昔日情景历历在目。


    此生的司亦尘依旧被谢璟斩于剑下，祭奠她般的展露在她面前，而她的今生，却已摆脱了上辈子惨死的悲惨命运，从今往后，再不用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有他在身畔相护，相守。她何其有幸！


    沈灵薇留下感激的泪水，将人抱的更紧，喉头哽咽不止：“谢璟，幸亏有你在。”


    而幸亏有你，我的此生才会如此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