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追太阳

作品:《明恋要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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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虞。”


    周沈走到她面前,低声喊她。


    京虞缓慢抬头,视线并不是很清明,被打后有些模糊,可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声熟悉的调调。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周沈,他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底分明有着一种京虞看不懂的情绪,也似乎不止一种,只是她窥探不了。


    京虞笑了笑,主动宽慰他:“看着严重,其实也没多疼。宋承民……他伤得比我更重,他流血了,我打的。”


    京虞静静回忆道,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打。


    次数多了,疼痛会自动减弱,身体会产生疼痛抗体,最后逐渐变得麻木,再到接受。


    “虽然看起来我输了,但实际上我赢了。”京虞继续道,“母亲终于能和这个男人离婚,你别笑话我,我仿佛看到新生活再向我招手。”


    到时候,她要搬离这个小镇。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美好回忆的小镇。


    “所以你千万别觉得我委屈,也千万别觉得我可怜。”


    京虞低下头,胸腔里的难受经久不息,她又低低补了一句话:“我讨厌可怜这个词。”


    他眼底的凉薄、愤怒、心疼,她都能看懂。


    “京虞。”周沈又喊了她一声,轻声问,“疼吗?”


    京虞摸着糖袋子,摇了摇头:“不疼。”


    被打时京虞并没有感觉到多疼。


    被那么多人围观指点伤口时,也没感觉多疼。


    疼的是,周沈偏偏要问她疼不疼的时候,伤口开始泛痒、泛疼。


    没有人关心怎么会疼。


    只有被关心的人,才有资格叫疼。


    “去医院。”周沈二话不说,想要拉她去医院。


    京虞轻巧避开:“不用,就是点小伤,没必要去医院,我记得附近有家药店,拿点涂抹的药就行了。”


    她软声软语的,实则态度强硬,周沈静默望着她,退一步,说好:“那我陪你去药店。”


    到时,药店老板刚好在打瞌,碰见京虞来,随口说了句:“又来买药了?”


    京虞艰难的笑:“嗯,还跟上次一样,最便宜的。”


    “行吧。”


    药店老板看了眼京虞脸上的伤,默默叹了口气,丢过去几样东西:“消炎的,涂抹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每天按时用。”


    “嗯。”京虞伸手就要拿药。


    被周沈推回去,他看着药店老板,直接道:“把这个药换一下,换成第二排白蓝色包装的。”


    药店老板摘下老花镜低头瞥周沈一眼,转身拿药,依旧是扔过去的动作,语气随便:“价格贵了一倍,我给你抹个零头吧。”


    “行。”周沈爽快答应,根本没给京虞说话的机会。


    他伸兜掏钱。


    京虞面色沉默,静静扯了扯他的袖子:“真没这个必要。”


    “嘘。”


    周沈买好药,转而交付到她手里。


    京虞舔了舔还有糖味的唇,默默拿紧药,悄声说:“我会还你的。”


    “不用。”


    两人缓慢往前走,周沈始终保持着跟京虞同样的速度,走出药店,黄昏破晓,他倏尔回头,低声说:“我的好意,你就领一下吧。”


    天快黑了,小镇安静下来,京虞也跟着安静下来:“嗯。”


    他们一起回的家。


    走出小镇,路边溪水沿着麦田缓缓流淌,夜风轻缓拂过伤口,空气中都是稻米成熟的味道。


    这条路,他们已经一起走过好多遍了。


    不知道会不会走过一个春夏秋冬。


    “以后我一定在场。”


    两道身影被空旷的麦田拉远,周沈的话语落在京虞耳边。


    他们的身影又凑近。


    京虞眼睛肿得老高,她努力睁眼,仰起头问:“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周沈像抚摸小猫一样,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麦田仿佛停止呼啸,京虞抬头咧开嘴笑,突然觉得伤口不疼了。


    —


    走到家门口,天彻底黑下来。


    门前路尾的那盏老路灯,磁拉磁拉响,闪一下暗一下。


    京虞仰头:“报修到现在都没有人来修,它的生命好像快要终止了。”


    周沈跟着抬头,站在她身侧:“不会,有很多东西都会新生。”


    京虞喜欢这个说法,她问:“比如呢?”


    “比如你,比如我。”周沈朝她露出一个笑,凌凌无瑕,在夜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蜚蜚光芒。


    “像太阳一样吗?”京虞微微歪头,澄黄的亮光打在她脸上。


    很好看。


    “嗯。”周沈不经意偏过头去,迟钝性嗯一声。


    “太阳东升西落,我们也可以。”他微微松弛,“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追太阳,一起见证太阳的新生。”


    京虞带着周沈这句话打开家门。


    院子内坐着三个人。


    母亲坐在那张矮凳上,依旧望着那株月季。


    宋承民坐在台阶上,大腿敞开,头围了一圈的白色纱布,眼睛淬毒似的看过来。


    弟弟宋妄看似在玩石头,实则眼神一直偷偷往她面颊的伤痕瞟。


    京虞隔着远远距离和宋承民对视。


    男人捂着脑袋大步走过来,盯着她,似乎在忍,没忍住,缓缓抬起大手。


    “打吧。”京虞声音又淡又轻,“把我打死了,你坐一辈子牢,吃一辈子牢饭,被你那些表面兄弟,骂一辈子混账东西。”


    宋承民怔住,不可置信看着京虞,俨然不敢相信这是她能说出的话。


    他恨恨把手放下,不是因为不敢打,而是因为现在不能打,哼一声,绕开她大步走了。


    京虞回身凝视,知道宋承民本质上还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可偏偏,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凶狠得像蛇。


    没事,快过去了,再等两三个月,分割财产,她们就不用在这个房子里待着。


    宋妄小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去牵她的手:“……姐姐。”


    目光带怯担忧。


    “姐姐没事。”


    京虞嘴角往上,牵着宋妄的手走到母亲面前。


    母亲恍惚的眼一点点聚焦到她脸上,而后流泪,不停的流泪,像是要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完。


    京虞用大拇指帮母亲擦泪,她眼里深深的担忧,不为自己,为母亲。


    门外传来有稀稀疏疏的说话声。


    原来宋承民一出门就被周沈堵住了,他条件反射般抱住自己,警惕看着周沈:“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昏暗的天,周沈嗤笑。


    “我告诉你,别轻易打我!我现在可是被告人,我要是受了点伤,你可不够赔的。”


    周沈慢慢走近,嗓音变淡:“打你没用,蛆虫不配我动手,还有别的蛆虫会动手。”


    周沈的话让宋承民很不适,不由后背发麻:“你到底什么意思?”


    “等着吧。”


    周沈说完这三个字,像在下最后通牒,他转身就走,没有进京虞的家门。


    留下宋承民一个人在原地破口大骂。


    —


    京虞是行动派,周沈提出的追太阳,热络的人却是她,起了个大早开始忙慌,摸着一片漆黑去敲周沈的门。


    鸡都还没打鸣的点,京虞已经开始兴奋,她正儿八经在门口喊:“周沈,你醒了吗?你要是没醒,我就自己去了!”


    她几分钟前给周沈发的消息,人目前还没回复。


    不知道他意愿强不强,万一想睡觉呢。


    谁料少年从里打开半边门,顶着一头鸡窝似的料峭头发,闭着眼问:“现在几点?”


    “四点啦。”少女声音轻快。


    周沈依旧闭着眼:“给我十分钟。”


    京虞下意识啊了一声,语气里仿佛在说:竟然要十分钟这么久?


    周沈黑眉动了动,改口:“五分钟。”


    “好吧。”她还挺不情不愿的。


    周沈又闭着眼转身回去,脚下步伐格外快,洗脸刷牙,穿衣束扣,等全部弄完出现在京虞面前,正直晃晃撞上她那张抱怨的脸。


    她说:“过去十五分钟了……”


    她又说:“太阳都快出来了……”


    周沈:“……”


    他瞧了眼乌漆麻黑的天,罕见的没有说话。


    “对不起。”道歉最好使。


    人家都道歉了,京虞吸了吸鼻子,率先坐上自行车,一脸恢复元气:“那我们出发吧。”


    周沈笑了笑,也骑上他那辆自行车。


    两人都在自行车前弄了一个照明灯,在不算宽敞的大道上不急不缓往前行驶着。


    这个点路上没人,他们的声音穿过了大片麦田,来到彼此耳朵里。


    “听说今天好像是阴天。”周沈不算揶揄地说。


    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