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作品:《陈驹今天吃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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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敬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窗帘边角呼啦一声被掀起,早上还是鱼肚白的天呢,这会儿变成铅灰色的浓重乌云,往下压得很低,似乎随时都会迸出银白色的闪电,咆哮着撕裂天空。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陈驹,伸手,给对方的袖管撩起来,昨晚在医院的时候,陈驹昏睡着,也给烫伤再次处理了下,此时细腻的皮肤上泛着红,散出淡淡的药味。


    裴敬川突然开口:“对不起。”


    陈驹心头一跳。


    因为,那双总是无悲无喜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你这两天净跟我道歉了,”陈驹放轻声音,“没关系的。”


    他感觉,裴敬川在难过。


    陈驹不太会哄人,以前惹到人家了,就用脑袋去拱对方的肩膀或者胸口,然后仰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别不开心呀,我请你吃饭好吗?


    在陈驹的观念里,这种小动物似的亲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当然,仅限于他喜欢的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往爸爸妈妈怀里蹭,往裴敬川怀里蹭,心安理得地拖长调子——


    “要不要喝咖啡呀?”


    他语气很软:“厨房里还煮了银耳红枣汤,我加的是老冰糖,很甜的。”


    裴敬川目光沉沉,突然笑了起来。


    旋即闭上眼睛,抱住了陈驹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上面。


    头发还半干呢。


    陈驹“啊”了一声,伸手,一下下地揉着裴敬川的头发,很凉,有点扎,没有丝毫的狎昵,就是在安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而难过,可陈驹愿意陪他一起不开心。


    “应该是我先说的,”


    裴敬川的脸埋在陈驹怀里,声音有点闷:“我以为,是我先向你表白。”


    陈驹感觉对方体温好高,灼热的呼吸拂在肚子那里,隔着衣服,也有点痒。


    他抬手擦了下脸:“那也没什么所谓呀,我先说的话,不好吗?”


    “好的,我很开心。”


    “啊,我还担心你在难过。”


    “没有,怎么让你误会了呢?我开心得快要疯掉了。”


    安静了一会,陈驹问:“你也喜欢我很久了吗?”


    “嗯,”


    裴敬川回答:“可能比你喜欢我的时间,还要再长一点。”


    “那就是一见钟情?”


    “是的,我对你一见钟情。”


    陈驹又“啊”了一声,说:“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裴敬川终于抬起脸:“好,我一件件地讲给你听。”


    曾经想过,吐露心意的时候该多么惊涛骇浪,应该在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很浪漫的地方,不需要他人的见证,但是一定要有美丽的鲜花,可当真这样说出口,却是像亲密的朋友之间,日常分享自己的小心事。


    男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呢?


    裴敬川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陈驹,目光太专注了,看啊看的,真的给陈驹也看得悲伤起来。


    好奇怪,明明是得偿所愿,可陈驹就是鼻子泛酸。


    他撇过脸去:“我要哭了。”


    刚才还是他抱着裴敬川呢——裴敬川很少在陈驹面前这样脆弱,这会儿,又成裴敬川抱着他了。


    裴敬川给人抱在怀里,学着刚才陈驹那样的动作,也一下下地揉着陈驹的头发,另只手顺着拍背,轻声地哄,说别哭了,但想想,觉得连哭都不让的话,也太为难人了,于是又说,没关系,你想哭也可以的。


    陈驹转回脸,使劲儿给眼睛瞪大:“我没有哭。”


    裴敬川就这样抱着陈驹,左看右看,胸腔里被按捺多年的情感泛滥而出,冰山融化成春水,失控般的淹没了他那颗跳动的心脏。


    泡软了,泡得飘起来了,连呼呼刮着的风都能给两人托起来,飞到云朵上转圈圈。


    裴敬川觉得自己的心,柔软得都要化了。


    于是,他就把彼此滚烫的脸颊贴在一起,珍重而反复地开口。


    “我喜欢你。”


    “陈驹,我真的好喜欢你。”


    说一会儿,侧过嘴唇,亲亲陈驹的耳朵。


    也没别的话讲了,翻来覆去的,就这两句。


    自然界中的小鸟求偶,都知道要跳舞或者叨个闪亮的小石子呢,裴敬川之前还暗戳戳地拿衬衫夹勾引人,如今傻成这样,大半天的,愣是讲不出别的内容。


    到最后,还是陈驹结束了笨拙的告白。


    他两手搂着裴敬川的脖子,眼尾很红,轻轻地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啦。”


    -


    亲都亲了,一锅热乎乎的银耳红枣粥喝完了,又不会说话了,隔着点距离坐在沙发上,讲真,以前哪怕在学校闹矛盾的时候,也没见他俩之间这样拘谨过。


    ——当然,可能因为俩人的别扭,都好幼稚。


    还是陈驹先开口的:“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裴敬川说:“请过假了,你放心。”


    他叠在膝上的手动了下,陈驹看见了,以为对方想抽烟,早上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在裴敬川身上闻见了点很浅的烟草味,这也正常,他能想象出来,无数个不眠的工作日晚上,男人在嘴里咬着一根烟,目光深邃地盯着电脑屏幕,伴着苦涩的冰咖啡,一起度过孤寂的夜。


    “想抽烟吗,”陈驹歪了下脑袋,“我这里有火机。”


    他不抽,但必备的东西还是有的,老爹钓完鱼过来送货,也会躲在阳台那里抽上一根,每次还要义正言辞地警告,说别告诉你妈妈。


    特啰嗦。


    “没有,”裴敬川摇头,很规矩的模样,“我只是……想牵你的手。”


    陈驹觉得,自己又要晕厥了。


    “但我不能太着急,”


    裴敬川看着他:“我之前都打算好了,慢慢来,慢慢地去追你,如果不是昨天的惊喜,今晚,我就会邀请你和我看电影,结束后去往餐厅,在第一道甜品端上来的时候,外面会放烟花,而你的蜜桃乌龙挞里面,会藏有一双蓝宝石袖扣。”


    说着,裴敬川就真的拿出了个绒布盒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身边的。


    “我怕吓着你,但今天,我必须跟你交个底儿。”


    裴敬川拉过陈驹的手,给盒子放进对方掌心,他这会儿在屋里穿的还是浴衣,没那么正式,显得有些懒散的性感,但人家裴总盘靓条顺,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相恋许久的爱人,分享一件平常节日的礼物。


    “戒指的话怕太隆重,”裴敬川继续道,“袖扣很好,私人,能佩戴在身上……要打开看看吗?”


    他还是保守了点。


    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说你看我多不要脸啊,步步图谋,重重心机,我特么这次回国就是冲着你陈驹来的,除了一对蓝宝石袖扣,他准备的东西多了,要的就是让陈驹从重逢的喜悦中咂摸出不对劲,对这段变质的友情进行思考。


    没想到,老天待他不薄。


    那是他拍卖下的一颗古董蓝宝石,裴敬川一眼就看中了,火彩明亮而纯粹,白头发的绅士恭敬地问他,说先生要镶嵌在戒指上吗,克拉比较大,也可以考虑做成项链,配不配钻石都可以,它已经足够美丽。


    裴敬川没有犹豫,说切割吧,做成一对袖扣。


    陈驹眼眸很清澈,眼白处甚至泛着点浅浅的蓝,正好适配。


    除此以外,他还不动声色地准备了好多东西。


    裴敬川狼子野心,无利不起早,想了那么多的计划给人追求到手——


    却唯独没有料到,陈驹的心思。


    以及他的勇敢。


    陈驹给盒子打开了,低头看了会儿,笑了,轻声说了谢谢。


    裴敬川做了个深呼吸:“我今天话很多,你不要觉得烦。”


    陈驹摇头:“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


    “总之就是,”


    裴敬川拢着陈驹的手腕:“我撞大运了,我紧张激动得要疯了……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依然要追你,我想好好和你谈恋爱,可以吗?”


    做生意的人都这样,细心,谨慎,到了这会儿还要从人家嘴里听到允诺的话,裴敬川深深地看着陈驹的眼睛,就等陈驹能说个好,他便可以把这承诺的字眼吞进肚子里,来夜夜好眠。


    陈驹还在笑,眼睛红红的:“我还以为,你之前对我没那个意思。”


    似乎不愿过多触及这个话题,他立马补充:“……我很好追。”


    裴敬川拉过他的手:“真的吗?”


    窗外已是雷声隐隐,但屋里的人都没听到。


    “嗯,”


    陈驹认真地看他:“你亲我一下。”


    裴敬川的心都要被攥住了,他凑过去,很温柔地吻住陈驹。


    蜻蜓点水地分开。


    这次,陈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他伸手,摸了摸裴敬川的脸:“你看,这不就追到了吗?”


    -


    这恋爱的第一天,实在没劲儿。


    裴敬川千算万算,没算到陈驹会突然告白,也没想到这座城市会突然出现强降雨。


    外面的树被风刮弯,暴雨如注,枝桠在萧瑟的雨幕里抖得簌簌作响,打在窗户上的雨水来不及往下淌,已经形成一片透明似的水墙,屋里的空调开着除湿,可皮肤依然泛着隐隐的潮意。


    裴敬川无奈地取消了电影票的订单。


    陈驹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小碗葡萄吃,故意问:“你知道我会答应吗?”


    “知道,”裴敬川给手机放下,“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们在集中培训,又接着开学,一直没能找时间去看。”


    “你怎么知道,”陈驹怔住,葡萄都忘记咬:“我没发朋友圈呀!”


    裴敬川伸手给他揽住了。


    自己也跟着往人家那儿凑。


    “我说过的,”他稍微犹豫了那么下,“今天给你交底儿,你能理解吧?”


    陈驹给葡萄放桌上了。


    “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关注你,”裴敬川顿了顿,还是开口,“你上学,毕业,还有进那所学校工作,一开始陪着学生军训还被送医务室,我都知道。”


    “什么?”


    陈驹坐正了,半天说不出话,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