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孤臣危涕(八)

作品:《孤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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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邵时禹手指轻扣桌面,几声脆响传出,他说道:“过来。”


    邵时婉坐在屏风后面,袖口早就被她拽的皱巴巴的,听见兄长的召唤,她腾的一声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好半晌才从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头来。


    “皇兄。”


    邵时禹招了招手,明知故问:“外头太阳还这么毒,怎么这会儿进宫来了?”说着,还把自己面前的茶水往她面前挪了挪。


    邵时婉走了过去,指了指方才那些大臣的椅子,内臣会意,走过去直接给人把椅子搬到邵时禹身边去了。谁知她竟十分反常地将那椅子往外挪了挪,直接坐下把那茶拿了过来一饮而尽,道:“皇兄不是早就知道臣妹会来么?”


    “这茶不是给你的!”邵时禹咬咬牙道,“不是连座椅都摆好了候长公主大驾了么?怎么还不高兴?”


    “方才那边的茶自然比不上皇兄这里的。”邵时婉说道。


    邵时禹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这是在哪里吃了什么火药了?”


    “都下去,把门带上。”邵时婉答非所问,直接赶走了下人,等内臣侍女都出去后,才起身下拜道,“臣妹方才回去左思右想,总归是想不明白,皇兄为何要执意留下来使。”虽是跪着的姿态,但语气却是少有的质问。


    “今早不是才说过……”


    还在骗她!


    邵时婉直接将人打断:“皇兄莫在说什么留他陪臣妹作乐的话,这种罪名臣妹担不起。”


    “还真是长大了,不好骗了。”邵时禹略显几分无奈,“不过我原以为,留下他你是会很高兴的。”


    “婉儿或许还有几分悦色,但嘉柔定不会有。”


    “你何苦为难自己……”


    何苦为难自己……


    她一直以为,她对他只是仇恨、只是怜悯、乃至是几分欣赏,但今日,他的一句话,将她深藏于心的情愫直截了当地抽了出来,就这样甩在了她的面前。


    它是不堪的、是可耻的。


    她险些跌坐下去,只是不知何时邵时禹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哥哥,你……”


    “你的心思向来是藏不住的。”


    “哥哥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她抬头看向邵时禹,眼里的迷茫、羞愧、甚至是还有几分厌恶——那是对自己的厌恶。


    邵时禹将她拉了起来,拍了拍她有些冰冷的手,牵着她坐下,道:“许是出征前你让我直接杀了他的时候吧?”


    是么?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我那时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变得连你亲哥哥的为人都不相信的,”邵时禹看着她逐渐涨红的脸,摇摇头接着说着,“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来也是我拖着你,改日给你好好找个驸马。”


    邵时婉神色一变。


    他又道:“别紧张,也别瞪我。你明知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于你。”


    闻言,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这应当是第二次了吧——她再一次因为他质疑了自己的哥哥。


    “你也别太自责,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有分寸的。”


    她知道,他不强迫她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宠爱,但身为国君,他也不会容许她越界。


    “可是……”


    “好了嘉柔,”邵时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的,“你仔细想想,为何方才郑老将军一言不发,卢公虽说是力谏,但中书令明明有权可以驳回我的旨意,但为何他没有这样做呢?”


    邵时婉仔细想了想,道:“因为忌惮?”


    “也不完全是吧,但总归是利大于弊的。”邵时禹起身,走回御桌前正襟危坐,拿了一本奏折低头看了起来,道,“好了,出宫去吧,回去之后该吃吃该喝喝,别想太多了。”


    邵时婉屈膝行礼,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回了长公主府。


    傍晚时分,锦云催了她几次用晚膳,可不知怎的,她就是没胃口,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枯枝,一动不动的,这一坐,月已上枝头。


    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邵时婉眉头舒展,看着窗外的黑影道:“怀安?进来。”


    那影子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越窗而入,而是规规矩矩地从正门走了进去。他半蹲在她身前,问道:“主子可是有心事?”


    邵时婉笑答:“你这一天天的真是闲的,不去盯着严长泽?”


    怀安道:“主子又忘记了,怀安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您,盯梢这事,属下已经着人去办了,主子放心。”


    “没带吃的来?”一句话,牛头不对马嘴。但那人还真从怀里掏出两块糕点来:“喏,只有这些了。”


    邵时婉拿了一块塞嘴里嚼了起来,突发奇想:“怀安,你的武功怎么样?打得过严长泽吗?”


    怀安笑问:“主子这是闲来无事想看人比武了?”


    邵时婉剜了他一眼,他道:“不好说,据属下观察,他的武功路数也非常道,尽是些不要命的打法,若真硬碰硬,属下也不敢保证。”


    她点点头,没有后话,怀安又道:“如果主子真的想好了,属下可以让他们二人尝尝我亲自做的饭菜。”


    邵时婉笑骂:“小人行径!”


    “是,所以是属下做的饭菜,而不是主子命人做的。”怀安如是说。


    她没有说话——她又走神了。


    近日来,她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过往的欢愉与前世的怨恨交织,她总是万分煎熬,狠不下那颗心来;有总想着,自己能找出更好的解局之法。可是如今,她看着这桩桩件件,竟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主子?”怀安轻声唤她。


    “嗯?”邵时婉回过神来,良久才道,“再等等吧。”


    再等等吧……她也不知这一等是多长时日。


    -


    使臣驿,月光明媚。


    严长泽拿着一盏烛火站在驿馆外眺望前方。


    守在驿馆外面的侍卫看他站在这里许久,忍不住出言劝道:“使臣大人,外头风大,属下已经着人去寻了,您先进去吧。”


    严长泽用手挡去了吹向蜡烛的风,道:“无碍,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