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瑶不说话，林曼月视线划过她的脸，语重心长道，“雅烟是你未来二婶，作为小辈多亲近些也正常，更何况江明在你二叔手下做事，若有不得体的地方，到时候还要仰仗他照顾，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拒绝。”


    清澈茶香，袅袅飘散开来。


    江瑶眼里蒙了层水雾，再抬头时，幽深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面上带着乖巧，轻轻应了声“好”。


    “大少爷回来了。”佣人进来说。


    江瑶回头。


    陆衍生跟助理一同进来。


    他将西服外套交给刘婶，侧头继续听助理汇报下周的行程安排。


    林曼月起身，“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晚上跟邢科长有个局？”


    陆衍生道，“西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合作上可能要延迟。”


    说着，他眼神扫过江瑶，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回来了？”


    “爸。”


    江瑶乖乖叫了一声。


    陆衍生常年身居高位，言语间经常不自觉流露出的命令语气，让江瑶从小就怕他。


    哪怕是眼神接触，都不敢停留太久。


    幸亏对方没在意。


    晚饭的时候，陆衍生照例问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江瑶有问有答，像是被学校老师训话。


    等到他转头跟林曼月谈起公司的事情，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江瑶心里揣着事，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敢贸然放下碗筷，引起陆衍生的不满，只能慢吞吞地扒拉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米粒。


    可能是她太过安静，陆衍生最后还是注意到了她，“饭菜不合胃口？”


    江瑶手指顿了顿，“没有，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陆衍生严肃的脸上一片沉默，他放下筷子，“天桦周总的事情我听说了，他无故迁怒于你，确实是他的不对，但医院有医院的制度，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回去，也是为你好，况且陆氏集团最近有一个重大的企业并购案，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带来利益上的偏差，这点你应该清楚。”


    江瑶当然清楚。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陆家利益，她只能钳口不言。


    饭后，江明回来了。


    父子俩在书房待了好一会，林曼月去给两人送汤，也待了一阵没出来。


    江瑶在客厅坐着，期间陆柏宴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都被她按掉了。


    直到看到对方发来的信息。


    “我现在进去找你，怎么样？”


    江瑶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在陆衍生眼里，她跟陆柏宴一年总共见不了几面，大晚上突然来找她，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根本就说不过去。


    陆柏宴知道她怕什么，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拿这个来威胁她。


    他成功了。


    出了院子，黑色宾利停在远处梧桐树下，陆柏宴站在车边点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在夜风中更显出几分高贵气质。


    看见她出来，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脾气见长，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江瑶站定，懒得和他争辩。


    陆柏宴掐了烟，打开车门，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车门边上，嗓音里带了几分薄凉，“上车。”


    “去哪？我没跟爸妈打招呼，这么晚了出去不方便。”


    陆柏宴轻笑“那我帮你请个假？”


    江瑶咬牙，弯腰坐进车里，听见陆柏宴冷冷的晒笑一声，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


    上车后，他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江瑶打开看了看，转过头问，“什么意思？”


    陆柏宴侧眸瞥过来，“你说呢？”


    江瑶深吸一口气，憋住上涌的屈辱感，“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意外，我必须要查出真相。”


    “所以？”陆柏宴表情冷漠，‘好心’提醒她，“我劝你乖乖做好医生的本分，别给自己惹麻烦。”


    惹麻烦？


    江瑶想说他是冲着我来的，搞不好会要了自己的命，这样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但陆柏宴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她索性闭嘴了。


    紧接着，男人再次开口，“你记住了，这就是一场意外。”


    “可是...”


    “没有可是。”


    江瑶抿唇。


    陆柏宴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他却保持沉默。


    是为了包庇背后那个人？


    即使对方想加害自己，他都可以无动于衷，轻而易举把这件事揭过去。


    想到这里，仿佛有一桶冰冷的水，劈头盖脸，浇的江瑶浑身刺骨的凉。


    “我没有想惹麻烦，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


    江瑶绻了绻手指，看向窗外，努力平复心情。


    “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陆柏宴深沉的眉目中透着股冷意，一字一顿，“瞎折腾对你没好处，想想你弟弟江明。”


    江瑶回头看向他。


    男人姿态从容地靠着座椅靠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在威胁他，拿她唯一的亲人来威胁她。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柏宴浓浓的威压让江瑶喘不过气来。


    “我说的不对吗？还要不要再说一遍？”


    江瑶心跳得太快，眼前雾蒙蒙的，除了男人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不用，二叔说的对。”


    说着，江瑶沉默地打开车门，下车。


    宾利从她眼前开走，深夜空旷的马路上只剩下路灯投射的昏暗黄光，冷风吹进脖颈，又顺着毛衣侵入骨髓，亦如她悲凉的心境。


    ......


    翌日。


    林曼月带着江瑶，陪乔雅烟去试订婚戒指。


    车子停在西直门北大街，这是霖城乃至全国最繁华的奢侈品商业区，商家林立，热闹却不嘈杂。


    江瑶和林曼月先后下车。


    “听说那枚戒指是你二叔请瑞士珠宝商shawishjewellery花费一年时间精雕细琢出来的，全世界独一款。”


    江瑶微微一笑，不太想回答。


    林曼月指着前面一家店，说，“走吧，雅烟应该在店里等我们。”


    祥麟阁。


    门口站着两排sa，恭敬地将她们迎了进去，一进门，就听见乔雅烟打电话的声音，“阿宴，你待会要过来吗？”


    “我就在店里。”


    “好，都听你的。”


    江瑶脚步一顿，她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