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敲打

作品:《大明汉高祖

    有了刚才的事情,文臣们噤若寒蝉。


    朱祁镇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在摸清他的心思前,没人打算当那个出头鸟。


    都是斯文人,而且土木堡的沙子一点都不风雅。


    要是一句话不对,落得跟马芳一般的下场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李珍从武将队列中走出,沉声道“陛下,臣请斩此獠,传首九边,以儆蛮夷不臣之心!”


    李珍的话,引来不少附和声,其中大多数都是勋贵。


    毕竟成国公和永顺伯尸骨未寒,勋贵之间同气连枝,众人都想用也先的脑袋出口恶气。


    但这回朱祁镇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文臣队列,沉声道“你们怎么看?”


    无人出声,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以躲避朱祁镇的视线。


    如此沉默了许久,就在朱祁镇要开口时,王佐忽然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讲。”


    王佐快速斟酌了一番,才缓缓道“陛下,也先毕竟是瓦剌太师,且已经被俘虏。


    自古以来,杀俘不祥。


    陛下何不将他带回京师,先于午门昭告天下,再于太庙将这一喜讯告于先帝们。


    这样既能彰显陛下的仁德,又能展示我大明包容四海的胸怀。


    若...若在此杀了他,最多只能臭块地,杀之,则弊大于利啊陛下。”


    “那就依爱卿所言。”朱祁镇朝通事招了招手,又命人取出的也先嘴里的东西,冷漠道“也先,朕留你一命。


    但这是有条件的。”


    “他不是朱祁镇,他不是朱祁镇......”也先如同疯了般喃喃自语,朝周围人不停手舞足蹈。


    “朕要你给脱脱不花写一封信,告诉他你过得很好,吃穿不愁,假以时日,待你改过自新,朕便会派人送你回瓦剌......”


    听到这话,众人猛地抬头,露出不解眼神。


    张辅目露精光,微微颔首。


    邝埜若有所思的摸着胡须,朝投来询问目光的曹鼐点了点头。


    “他不是朱祁镇!你们都被骗了!”也先站起身,直扑向文臣队列,惹得众人纷纷躲避。


    “日后瓦剌若是愿归降大明,永不反叛,朕愿与瓦剌永结同好,不再起刀兵......”


    “他是妖魔!”也先见抓不到人,又冲向武将队伍,被沈荣一脚踹翻在地仍不停止,还在怒吼道。


    “你们的皇帝是假的!他被长生天所说的妖魔附身了!


    妖龙!是妖龙!


    好大、好红的龙......”


    通事听得满头大汗,可见朱祁镇没有让翻译的意思,他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朕说完了,你听明白了么?”


    朱祁镇看着满地打滚,鬼叫不止的也先,突然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对表情各异的众臣轻声道“众爱卿都看到了。


    是他逼朕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朱祁镇已经一跃而起,落在了也先身边。


    下一秒,由尚衣监高手匠人亲手缝制的长靴,在也先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精美的图章。


    朱祁镇一言不发,落脚如飞,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也先的惨嚎就已经变成了呻吟。


    “陛下!”曹鼐大惊失色,慌张扑上去想要拉开两人,“您贵为一国之君,如此成何体统!”


    “陛下,快收手吧!”王佐也急道。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连忙冲了上去,费劲好大力气,才将两人分开。


    也先躺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还多出好几个不属于朱祁镇的鞋印。


    朱祁镇在群臣忐忑的目光中,非常自然的蹭了蹭鞋底,缓缓回到位置上坐下。


    他一边感慨年轻就是好,这么大动作连粗气不喘一下,一边威严道“也先,朕再问你一遍,你写不写。”


    “陛下。”井源出列强忍兴奋道“陛下,也先兴许是写不成了。”


    “传医官,用好药,朕要活的也先。”朱祁镇平静道。“诸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就在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时,没有人注意到文臣队列后方,一名年轻的翰林院待诏正在奋笔疾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明高宗武皇帝实录。


    正统十四年八月。


    日月同辉,飞禽落羽,大吉。


    上亲征,败也先于土木堡。


    也先擒,伏于帐前。


    上宽厚仁德,念黎民之苦,不愿再起刀兵,恐伤天和。


    使也先修书一封于脱脱不花,愿与瓦剌修好。


    也先生性残虐,不从,反谤讥于上。


    初,上宽之,温言相劝。


    也先不从,口出恶言,数辱骂于上。


    上虽宽厚,然虏不通文,教化不得。


    遂轻责之。


    也先服,二日后亲笔修书,上即着礼部左侍郎杨善使瓦剌】


    ......


    议事后,朱祁镇命众臣散去,独留下张辅和陈怀二人。


    曹鼐见状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王佐拉着快步走出了军帐。


    等走到一僻静处,王佐才轻声道;“你今日太冲动了。”


    “冲动?”曹鼐冷哼道“为人臣,当敢于指摘上过。


    若遇事不闻不问,当什么臣子?!”


    “好了好了。”王佐无奈劝道“曹大人,你以后还是收收你这个脾气吧。


    你没发现么,陛下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今日之事,就是个信号。”


    曹鼐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就想回去,却被王佐死死拉住。


    “松手!”曹鼐严肃道“穷兵黩武,国之祸事!


    国好战必亡!


    如今大明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若不这时候提醒陛下,等事情尘埃落定,那一切都晚了!”


    “你现在去有用么?”王佐苦笑道“曹大人。


    别告诉我你看不懂陛下刚才的意思。”


    曹鼐一怔,虽满脸不甘,但王佐还是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小了许多,这才松手笑道。


    “这就对了,陛下有陛下的想法,为臣子的照做就是。


    以和为贵么。”


    曹鼐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向行在的眼神中,越发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


    朱祁镇斜躺在椅子上,随手招呼两人坐下,接着命樊忠率人守住帐口,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等樊忠回命的声音在帐口响起,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轻声道。


    “今日之事,两位爱卿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