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祈祷

作品:《她未知狮子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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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呼啦啦的宾客涌出来,过了一会儿,黑西装的保镖也都走了。


    最后,穿紫色缎面长裙的少女走出来,回头看了眼,从手包里拿出什么扔在地上,抬脚踩住那东西向前推了推,抵住了包间的自闭门。


    是一管黑管口红,在门边留下了缝隙。


    在她离开之后的片刻,周黑雨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去。


    “穆万格?”赵玉吉心中大悟。实际上那个两个土丫头动向,是穆万格事先就安排好的,为的是激怒他与陈漠河为敌。


    一旦赵陈合作破裂,甚至两虎相争,穆家坐收渔利。


    半晌,他咧嘴笑起来,用指尖按住屏幕上穆万格裙摆下露出来的高跟鞋,咬着牙道,“真应该把你这双脚砍下来啊。”


    屏幕顶部滑下来电显示,赵玉吉接了电话。


    陈漠河的声音传来:“你都看到了,设计你的人是你的未婚妻,和周黑雨没有关系。”


    赵玉吉没言语,而后突然笑了一下:“这样说来,她已经成功了?”


    陈漠河道:“只要你放了周黑雨,现有的合作不会破裂。”


    赵玉吉轻佻的声音传来:“周黑雨?周黑雨是谁?”


    陈漠河面色微变,扣着电话的手青筋蹦起。


    “她……”赵玉吉拉长了尾调,带着报复成功的喜悦笑意,“从没登上过我的玛丽女王号。”


    “你!”


    电话挂断了,“嘟——嘟——”地鸣响。


    陈漠河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看着停机坪上笑容可恶的赵玉吉,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架无法停落的直升机上,咫尺天涯。


    早知道……就不让她来海京了,也绝对不要让她有去无回地登上玛丽女王号。


    他将周黑雨卷进了粉身碎骨的激流,却又根本护不住她。


    陈漠河有一瞬间想就这样从直升机上跳下去,即使下面是敌众我寡的僵局,也比现在这无济于事地等待远远更能给他安慰。


    但是最终他颤抖着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头对王哲道:“给马明祥的打电话。”


    “运管部的那个马总吗?”


    “对。”


    片刻之后,王哲捂着话筒,愁眉苦脸地回来:“马总说您的要求风险太大,他担不起,一定要陈董的授权。”


    陈漠河皱眉,当机立断道:“打给父亲。”


    王哲犹豫了半秒:“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陈董可能……”


    陈漠河喝道:“快打!”


    漫长的响铃中,王哲大气儿也不敢喘,生怕自己的呼吸太过粗重,把铃声摁断了。


    他从未主动给这位大领导致电过,向来都是当面汇报。


    但他知道陈董的生活规律,现在如果还醒着多半在应酬。


    于是他开始在心里祈祷陈董没有醉得人事不省,也没有正在参加什么手机单独存放的会议或者应酬。


    “叭”地一声,电话接通。


    “陈漠河。”陈铭的声音响起。


    王哲喘了口气,至此,他们已经是幸运至极了。


    “父亲,”陈漠河言简意赅,又面面俱到地详细说了自己的请求。


    陈铭的声音方才还带着睡意,这一段说完,已经完全清明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计算着各方直接的、潜在的损失,物质损失、舆论损失、合作损失、善后损失……


    它们一张一张地叠加起来,最终累积成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面对着这大到可怕的数字,陈铭不急不慢地问:“这么大的损失,谁来负责?”


    陈漠河斩钉截铁地道:“我来负责。”


    “你负责?”父亲好像听到了什么叙事混乱的愚蠢神话,不屑地笑了一声,“陈漠河,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这世界的英雄?”


    陈漠河的心沉下去。


    “□□白马,手提银枪,横扫千军?这一点损失完全不在话下?”父亲的语调从调笑蓦然转向严肃,“你太天真了,英雄是从石头缝里一点一点磋磨出来的,而你远不够资格。”


    陈漠河沉声道:“我知道。我……”


    “你说能弥补损失?”父亲打断他,“好。我问你,如果这事情导致舆论哗然集团股价大跌,谁能担责任?如果我们因此得罪了合伙人失去了战略合作,你能从产业链已经饱和成熟的市场里寻找并拉拢来新的合作?”


    他一连串的反问让陈漠河慌了心神:“我知道我远远没有达到您的要求,但是父亲,人命关天……”


    父亲道:“我是个商人,之前给你收拾烂摊子,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至于救死扶伤,那是医生的工作。”


    陈漠河吞声,明白了父亲意思。


    自己并不能代表父亲,也并非某个集团的掌舵人。


    而对于父亲来说,儿子很重要,但“周黑雨”只是个无关紧要路人,即使受伤了、失踪了、丢了性命,和庞大的利益链条相比,也不值一提。


    陈漠河镇定下来:“您想要什么回报?”


    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除非这件事足够有利可图。


    陈漠河绷紧了唇角,心跳像一声一声鼓槌敲在胸腔上——在这场和父亲的对决里,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筹码。


    “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他道。


    图穷匕见,仿佛很久之前的筹谋如今终于瓜熟蒂落,父亲说:“我要你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漫长的寂静。


    陈漠河面色冷峻,他没有去思考父亲的要求,也没有思考这要求的后果,只是下意识停顿在此处。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拒绝父亲,甚至不应该多犹豫半秒。


    即使这一问一答会像长刀深切入腹,他也不能闪身躲避,即使要死,也要过了今晚。


    “好。”


    他答道。


    父亲笑了:“王哲,把视频打开。”


    机舱本就设计成了会议室的样子,大屏幕上浮现出父亲的面容。


    父亲泰然地坐在客厅那把很难受的、卷云搭脑深浮雕云龙纹的太师椅上,肩上披着睡袍。


    顶灯只开了一小盏,把他的面孔照亮,然而那是唯一的亮光,其余地方都掩盖在深夜的黑暗中看不真切。他被蒙上了深灰的阴影,像一只山石砌成的人首兽身的巨型雕像。


    他低头看着陈漠河,声音如无懈可击的钟罩轰然落地。


    “跪下。”


    陈漠河双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