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歪打正着

作品:《侠九

    如常镇集结的江湖人士在抵达风烟阁之后,把厅外围的个水泄不通,陆宁月带着一男一女布下的判官渡在厅内与红白二老对抗,由于分身乏术,只能命她身边的四名随从出门应对,厅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在刀光剑影的舞动之下,有的伤及要害,有的闪躲在侧,而楚慕瑾则在脸上抹着血,一路扮着尸体的样子,趁乱左右躲闪的溜进了大厅。


    “陆宁月,你以为你逃得了吗?”画卷内传来白长老的声音,想必是已经听见外面的江湖驰援。


    “呵呵,那你们倒是试试看啊。”陆宁月说罢在面前双手画了两金灿灿的八卦,那手持判官笔的一男一女如同沾墨般用笔吸纳之后,冲着红白二老的意识境发起再一次的进攻,画内的红甲勇士瞬间精力爆棚,通身燃气热焰,将二老困在火局中。


    “哈哈,没想到啊,我竟然能亲手手刃了风烟阁掌门陆宁月。”此时厅门外进来了一个人,面相有几分猥琐,楚慕瑾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刚才和他一样假装尸体慢慢挪进来的那位吗?


    陆宁月凝眉怒视那人,心中的不屑油然而生,红白二老集结的都是些什么人,如若真让这些人染指了风烟阁的神兵利器,那风烟阁以后在江湖上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唇亡齿寒的基本道理他们都不懂,她怎么能负了风掌门的所托,把风烟阁交到他们手上。


    “去。”陆宁月指尖一挥,从七彩霞光包裹的身形之下,射出一道寒剑,直直的划破厅堂,落在了那人的咽喉上,瞬间血液飞溅,楚慕瑾还没来得及躲闪,那道寒光又向着他的方向而去,在他身后的柱子上,狠狠的砍出了片破碎,随即陆宁月口中鲜血也喷了出来,为其布阵的一男一女的身形也微微的颤抖了几下。


    “是机会了。”白长老拉起被火焰困着已然快无法呼吸的红长老站了起来,两人顺着画卷中的一丝裂缝撕开一个大口,从这判官渡的阵眼中冲了出来。


    陆宁月见状不妙,立刻接过一男一女手上的判官笔,给了即将出现的红白长老一计猛击,三人同时落在了大厅的地上,陆宁月反手再放出一掌直击红白二老的胸口,而红白二老也挥出一道剑光,向着陆宁月的方向使出全身的气力,把陆宁月振飞五尺高,重重的摔在了楚慕瑾的身旁。


    “上。”陆宁月最后冲着一男一女叫唤了一句,可手上的判官笔却因着她的气力殆尽而化作烟尘消失在空中,男女也在使出了最后一招,将红白二老的肉身与意识同时湮灭之后,也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


    “陆宁月?陆宁月?你还好吗?”楚慕瑾摇晃着陆宁月的身子,探了探鼻息,发现她虽还活着,却已然没有半点抗争的气力,此刻外面的四人在多轮对抗消耗下,也有些不支,眼看着再也抵挡不住剩下的江湖人士的再次进攻。


    “那。”陆宁月许是听见了楚慕瑾的叫唤,微微的睁开眼睛,指向了内堂的方向,再又说了一个字“灯”之后,再次昏厥过去。


    “陆宁月,陆宁月。“楚慕瑾再次摇晃陆宁月,却没能唤醒他,在百般无奈之下,楚慕瑾只能抱起陆宁月往刚才她所指的方向跑去,她最后说的那个灯字,应该是某个密室的机关吧,但愿他们吉人天相能够躲过去这次的劫难。


    转过厅堂的屏风,后面有一个过道,过道的左右两边都各有一盏灯,楚慕瑾换了个方式把陆宁月扛在了肩上,把两个灯都试了一下,果不其然,墙面上露出了一个缺口,楚慕瑾赶紧躲了进去,随后这缺口又自动合上。


    密道的应该是和后面的山体相连接,为此在行走的路上,有些潮气从岩壁渗透出来,楚慕瑾扛着陆宁月走了约莫一会,就走出了通道,通道的出口在半山腰上,出去之后有一条铁索通往对面的山顶,若换做平时,陆宁月是肯定能自己过去的,可现在这情况,再加上楚慕瑾又没有武功,两人只能在这半山腰的平台上小憩。


    “陆宁月,陆宁月?”楚慕瑾试图再次摇醒陆宁月,却依旧无果,眼看着这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这附近的没有柴火可拾,没有野果果腹,陆宁月还受伤不得动弹,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咳咳,咳咳。”陆宁月在些许时间之后,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她见着自己躺在一个男子的怀中,而这个人,正是她之前在驿站见过的那位。


    虽然当时这人的扮相看起来像一个随从,但与那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坐在一起的样子,气势上却未曾输过一星半点,而他们的身边还有一名前辈高手,与南海双煞交手的时候,那前辈的目光也仅仅是锁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也像是只需护他周全便可的样子,想必这人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随从。


    “你醒啦。刚才你晕了过去,我才把抱到这里的,多有得罪了。”楚慕瑾见陆宁月醒来,赶紧把她靠在了一旁的山壁上,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刚才那姿势似乎有些暧昧逾矩了。


    “这里是风烟阁的思过崖,但凡有门人犯错,都会被遣送到这里思过,连接对面山顶有一条索道,由于山中雾气和风力繁盛,为此一般门人都无法轻易通过此处下山,但若有门人真能通过此道下山,那边布有机关巧阵数余,便也很难活着离开。”陆宁月说罢又咳了几句。


    楚慕瑾一时难以理解“那你刚才还让我带你来这,难不成是为自寻死路吗?”


    “这既是思过崖,也是风烟阁历代掌门才知道的兵器收藏库,你且跟我来吧。”陆宁月艰难的站了起来,楚慕瑾赶忙上前扶了一把。


    两人相互依偎着沿着山壁的另一侧走去,所到之处虽看起来是一片悬空的断崖,但陆宁月摸着山壁而过的时候,断崖的内里便会生出几块窄小的石板,他们沿着悬空的石板走过去,尽然到达了另外一个山崖,这山崖的边上果树遍布,偶有花束穿插其间,香味若有若无的飘进鼻翼,让人沉醉不已。


    陆宁月边走边递给楚慕瑾一颗含香丸“此花虽香,但伴有剧毒,这药丸你含在嘴里,切勿吞咽,否则即使你不受毒害,从这出去之后,也得变为一个废人。”


    “你们这风烟阁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密室通绝境,断崖似非路又露生机,药不能吃含却能解毒,这要是不了解你们情况的人,还真是无从入手,诡诈的很。”楚慕瑾可算是见识了陆宁月的手段,也不知道这是风烟阁的传统,还是她陆宁月从无剑城带来的习惯。


    “呵,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不论是无剑城还是风烟阁,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已,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是无畏流言蜚语了。”陆宁月淡淡的回应,可见其年纪轻轻所承的经历,确实再其他同龄人之上,无怪乎她能突破意识境第六层。


    “对了,陆掌门,你刚才那一男一女判官渡的人呢?怎么都没见着受伤,就在瞬间消失不见了?”楚慕瑾想起刚才那一幕,本来以为陆宁月还有两帮手,未必会落败,可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难不成是背叛了?


    陆宁月解释道“魑、魅不是真人,而是阵法里面以内力虚化的男女,他们的存在以我的功法并存,若我强,他们则强,若我弱,他们便弱,我在面对红白二老的时候,已经使出了最后的气力,能在当时的情况下胜出,已是不易。”


    二人并肩继续行走了一段,随即前面的果林之下,出现了一座耸立入云天的九层阁楼,阁楼的牌匾上写着风烟阁三个字,原来这才是风烟阁的真实秘境,刚才那打斗的厅堂,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风派起居处罢了。


    “这里,竟然别有洞天。”楚慕瑾被高耸入云的风烟阁震撼到了。


    陆宁月说着推开了风烟阁的大门“风烟阁执掌天下神兵利器,也不愿参与朝堂党争,江湖上的人多数觊觎,但当年风掌门在世的时候,也是众人齐心,外敌无法入阁,可叹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来路,确实是难以服众。”


    阁里的兵器从一层到九层,分为不同级别,一二层的兵器多为利器,曾被江湖上的叫得上名号的豪杰们使用;三四层多为隐器,有些是兵器大师倾力打造却从未问世的,有些是各大门派先逝的掌门惯用;五六层被称为鬼器,就好比丁源的神鬼莫测一样,一般人都没有机缘得见。


    这到了第七第八层就更不一般了,那些收藏的兵器可能是上古传说里才出现过的仙人神兵,能见上一见,都是值得称道的事了;这些兵器陈列的架,分别用曾用过此兵器的人物名做标记,每个陈列架的下方都有一个抽屉,里面放着的是兵器拥有者的人生经历,如果说无剑城是江湖上门派的百科全书,那么风烟阁可以就是江湖上人物的百科全书了。


    另外这风烟阁的第九层,更是传说中的禁地,那里放着的是能颠倒众生的兵器,传说那兵器不仅没有固定的形态,还用风烟阁不传秘咒封印在此,但凡想要靠近的人,在未能得见其之前,皆会五感失觉,为此目前为止,风烟阁历代掌门里,除了第一代开山掌门外,无一见过此物,这也是江湖人士时常来犯的原因。


    若不是上一任风掌门聪慧,公开组织这天下兵器大会的竞技,将风烟阁由暗转明,恐怕也是难以抵挡江湖人士的侵袭,只是可惜了,这红白二长老,不明掌门的用意,反倒是将兵器私用作为奖励刺激江湖人士攻入风烟阁,为的只是一己之私,才落得如今这两败俱伤的局面。


    “听百晓先生说,你有风掌门亲授的印记为证?怎么这风烟阁上下还不服气了?”楚慕瑾心想这陆宁月本不该是心慈手软的人,怎么会容忍红白二老至今。


    “红白二老虽当面争夺掌门之位,却还算行事磊落,可风烟阁里的黑长老才是他们之中最难对付的人,当时留着红白二长老是为了钳制黑长老,也是为了给黄长老制造时机,寻找黑长老谋害风长老的证据,同时尽快找到风明轩。”陆宁月总是冷着个脸,但并不似外界说的的那样不善言辞,相反还句句犀利。


    “那风明轩现在有着落了么?”楚慕瑾想着这风明轩是陆宁月的未婚夫婿,可观其提起风明轩的时候,却并未有半分爱慕之情,心里也着实有些惊讶。


    “黄长老在外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几天我们在驿站遇见,就是我和黄长老确定之后,发现又是晓月堂的一个鲜为人知的圈套,为此才赶回风烟阁,没想到还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他们的人有机可乘,挑唆了红白二老闹事。”陆宁月一面回答楚慕瑾的问题,一面走上风烟阁的每一层查看兵器的陈设情况。


    虽然这风烟阁隐藏的兵器库目前只有她和黄长老知道,但晓月堂的人已经命人调查此事,恐怕此处未必能藏匿太久。


    “晓月堂和风明轩失踪有关系?”楚慕瑾这一路与晓月堂的接触,对其行径实在是颇为不解,这晓月堂究竟是要干什么?非得要搅合在朝堂和江湖之间,还步步为营逼向北周,搞得宇文宪都不得不出面处理。


    “只是黄长老近期得到一些消息,风明轩出现在晓月堂的几个暗桩点而已,暂时还不能确定他的失踪是不是与晓月堂有关。”陆宁月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大概是心中有疑惑尚未解决,又不想当下就做定论。


    “我听人说,晓月堂是北齐的细作组织,此事可假?”楚慕瑾想从陆宁月这打听一下,这晓月堂是否有关于冷济的消息。


    “不完全是,或者说曾经是,而现在不确定由谁掌管。”陆宁月停在第二层之后,从一个陈列柜里拿出了一个黑木匣子。


    “那你真不考虑和宇文宪联手么?如果和他联手,朝堂的力量应该比江湖更大才是。”楚慕瑾想起那日在驿站陆宁月拒绝宇文宪的样子,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欲拒还迎。


    “宇文宪的目的不在拔除晓月堂,而在收纳江湖门派与晓月堂分庭抗礼。他不想动用朝廷的一兵一卒,只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不能做江湖的罪人。”陆宁月说罢从黑匣子里拿出一件灰黑色的软甲来,那软甲黑漆漆的看起来挺重的样子,却被她单手轻而易举的拎了出来,推到了楚慕瑾胸前“试一试吧,玄铁软甲,虽不及金丝软甲那么珍贵,但在必要时刻还是能为你保命。”


    楚慕瑾受宠若惊“这,你要送我?”


    “刚才你在大厅里救了我,我陆宁月从来都是知恩图报之人,这玄铁软甲就当是给你的回报吧。”陆宁月说罢,抬眼看了一下三到九层的情况,见无异常,就挪动身躯下楼去了。


    “陆掌门的命,就只值这么一件玄铁软甲啊?”楚慕瑾不是故意要抬杠,只是觉得这陆宁月这么快就要和自己撇清关系,未免有点太过无情。


    “这件玄铁软甲,来自前任大冢宰宇文护,平时他上战场的时候都穿着这件,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于你而言已经是无价之宝了。”陆宁月不想和楚慕瑾说太多的话,毕竟未经比试,就从风烟阁送东西给别人,已经是破了规矩。


    “你这莫不是在嘲笑我是个废材?”楚慕瑾的自尊心有那么一点受到了伤害,他虽然不会武功,好歹也是镇远镖局的少东家嘛,也不至于被嫌弃至此。


    “你体格天生异象,不能习内力,即使你有拳脚伴生,也无法达到大成之境,和宇文护一样,若入江湖,必死,若征战沙场,必有一番成就,我这是看好你的前景。”


    陆宁月倒是没有说错,起初她见着楚慕瑾的时候就知道他毫无功力,如今与他接触过几次之后,才发现原来他身边要人护卫的原因,尽然是天生异象,而这天生异象的人,放眼江湖,恐怕只有楚萧何的儿子一人了。


    当年楚萧何于私于各大门派掌门中放出风声,说自己的儿子天生异象,若习内力必自爆,并请求江湖人士若偶遇其子,一来放他一马,二来不要让他卷入江湖的纷争,就算是他对众人施恩的回报,她还以为只是个幌子而已,没想到真是如此,为此,刚才她连名讳都没过问,就猜出来他是何许人也。


    “我体格异象,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不会诓我吧。”楚慕瑾听罢更觉不爽了起来,这陆宁月给了件软甲说让他伴生就算了,这怎么还诅咒自己不能习武呢。


    “信不信随你,我就言尽于此了。还有,接下来我会在风烟阁调理自己一阵,你就顺着刚才进来的路回去吧,想必这时外面的人也都已经离开了,不会有什么危险。”陆宁月下到一楼之后坐在正中间的铺垫上,盘腿调息,周身的被一层紫色的雾气笼罩,朦胧似仙,却又遥不可及。


    楚慕瑾见她已如那日在驿站一般,恐怕是已经关闭五感,为此即使是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不一定能引起她的注意,索性就带着玄铁软甲,原路返回了镇上,毕竟雷泽这会还在担心着他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