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罗东百无聊赖，把手中的玉如意擦了一遍又一遍，带着希冀瞧了眼外头零星的几人，又无奈地低下了头。


    “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近来铺子里开不了张，他也少拿几分月俸，本来还指望着近来买些丹药提升些修为，如今看来还是别做梦了。


    瞧了眼稳坐如泰山的掌柜，他叹了口气，道：


    “掌柜的，你就一点不急么？”


    “急有什么用？”


    洪三思手中掐着一串佛珠，一边盘一边说道：


    “奇珍阁财力雄厚，如今更是砸大笔灵石请回了一位二阶符箓师，我们自是比不了。”


    罗东若有所思地说道：


    “掌柜的意思是，咱们和奇珍阁比不了财力就……”


    说着，他的面色微微一苦，道：


    “难不成，你还指望那李易……李先生？”


    “你就说，十天绘出一百枚完美聚灵符，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进日记就是交货的日子，他今天都未必能来……”


    洪三思轻笑了一声，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再说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按时完成订单。”


    一天一百张普通聚灵符，对于寻常符箓师来说，就已经是强人所难了。


    首先，炼符不可能百发百中。


    一百张符箓炼出来，中途废十几张也属正常。


    其次，李易炼制的是完美符箓。


    虽说洪三思并不懂符道，但也知符箓越复杂，炼制的难度越高，一张能顶两三张。


    因此。


    李易大概率是完不成的，但洪三思也不在意。


    只要有天赋，等他成长就是了。


    而若是完成了……


    “应当是不可能了。”


    洪三思瞧了一眼天色，面露一丝苦涩。


    一轮大日高悬长天之上，已是时近正午。


    绘制符箓劳心费力，而符箓师通常修为不高，精力、耐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炼制。


    先前那几个符箓师，十日也就炼个七八十枚。


    “掌柜的，不是我说，他充其量一个一阶符箓师，就是再有潜力也比不了奇珍堂那个姓柳的二阶符箓师啊！”


    “一阶和二阶之间，那鸿沟，可比我和玉饵姑娘之间的距离还宽哪！”


    闻言，洪三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你这蠢货，整天就惦记着青楼的花魁，还不如好好修炼，日后若破入了筑基，玩个女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掌柜的，你不懂……”


    罗东一只手托腮，满脸忧郁之色。


    洪三思气笑了，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骂道：


    “没救了！当真是没救了！”


    眼看今日没什么生意，都被奇珍堂抢走了，他正欲起身离开去奇珍堂看看情况，忽然见到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白袍，身形瘦长而目光炯炯。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生怕自己看错。


    没曾想。


    还真是李易！


    只见他一步跨过门槛，嘴角微微带笑，一脸淡然之色，拱起手来说道：


    “洪掌柜，十日未见，是越发有精神头了。”


    洪三思亦拱手还礼，苦笑道：


    “李兄弟就莫要说笑了！”


    “奇珍堂那边大操大办，把风头都抢去了，在下这几日当真是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啊！”


    李易放下手中包袱，笑道：


    “洪掌柜莫要着急，我看奇珍堂那位柳大师的降仙符虽说稀奇，然而买的人却不多，多是些凑热闹的路人。”


    在百宝阁二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拆开手中的包袱，掏出里头的棉花，取出了订单。


    以及一百张聚灵符。


    厚厚一沓放在柜台上，扬起一阵轻微的灰尘。


    “百宝阁要的一百张完美聚灵符，都在这了。”


    罗东愣了一下，伸手抽出一张聚灵符，用手掌轻抚符面，一脸难以置信地咽了一口唾沫，将其递给了洪三思。


    “一模一样！”


    “正是完美聚灵符不假！”


    作为账房，他自然也有些看家的本事。


    虽说并不懂符箓的门道，但他身怀一门术法，可以辨识一切事物之间的相似程度。


    入微术。


    只要他催动这门术法，便可调动起自身神识，激发出双眼的目力，将两道符箓的细微之处寻出来，加以对比。


    不止是符箓，还有阵法、丹药、法器，堪称是鉴宝行业不可多得之术，


    相当于升级版的明目术。


    正是因为这个本事，他才成为了百宝阁账房。


    李易的这张符箓，线条比十日前还要顺滑，显然炼制完美聚灵符的技艺又有了精进。


    一日一境界。


    当真是太惊人了！


    洪三思接过聚灵符，却看也没看就笑着说道：


    “不必点了，李兄弟信得过。”


    “罗东！”


    账房忙不迭应了一声，摸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皮袋，看李易的目光越发尊敬，双手捧着皮袋，躬身递了过来。


    “李先生，您且点一点。”


    先前那些个符箓师挣钱，其实他还有些眼红。


    每日在符桌前坐两个时辰，用的材料还是百宝阁给的，两个童子在一旁伺候着，一到点就晃晃悠悠跑路下班。


    一日顶多也就七八张符箓。


    就这工作环境，还整天喊累，要加钱。


    反观李先生，人家一消失就是十来天，莫说伺候着了，连人都找不到。


    一回来，竟然连如此苛刻的订单都干完了。


    试问——


    不投资这种人，还能投资谁？


    李易欣然接过皮袋，在手中掂量一下，笑道：


    “不必点了。”


    “在下也信得过百宝阁。”


    说罢，他把沉甸甸一袋五十枚灵石收起来，面上喜色难抑，就准备起身离开百宝阁。


    五十枚灵石！


    那一大皮袋子灵石，把他的包袱装了个半满！


    得按桶算！


    ‘第一桶金！’


    每一次来登仙镇卖货，最多也就是上一次，二十枚灵石，看看算作第一袋金吧。


    再往前，那就是断崖式下降。


    十二枚，十枚，八枚，六枚……


    尤记得最艰难的时候，被甲士拦在登仙镇外，拿一大把符箓才换了个进门的资格。


    这小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离开。


    时日不早了，他得抓紧时间去散修摊位赶集。


    “李兄弟，且慢！”


    洪三思身形一动，一闪身拦在了门口，笑道：


    “李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喝个茶再走。”


    “咱们坐下来谈一谈，之后供货的事情，这完美聚灵符可不能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