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荣宠

作品:《卸甲后武力整治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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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景帝踏着钟声步入正心殿。


    一同出现的还有名中年妇人,荆钗压鬓,布衣饰体,竟只落后景帝半步。


    景帝登上宝座高台,布衣妇人则走向殿左文官队列。


    瞧见为首的裴龄,妇人毫无异色,直接站在了他前方。


    裴龄顿时一愣,然未及惊诧,景帝已入座,他只好跟着众人先跪地伏首,山呼万岁。


    待得站起身来,不止他,满殿旧臣都愣了住。


    这妇人竟一直站着,根本没跪!


    一个名字迅速浮上众人脑海。


    此等殊荣,还能有谁?


    只是他们实在想不到,纪从善竟是这样一副朴素凡常的模样。


    若非此时此地得见,谁会将她与那高高在上的帝师、中书令联系在一起?恐都只将她认作一名普通民妇!


    于是,他们一下便忽略了另一件事。


    可惜不待他们反应,景帝已直接开始了朝会。


    且半句废话不说,唇一启,便砸下道惊雷——


    “朕欲改税。”


    话音落,青衣女官鱼贯而入,分作两队列于殿中空地,手捧漆盘朝向众臣。


    每个漆盘上,都躺了两本素封的折子。


    “朕与老师已拟好草章,着舍人们抄了下来,诸位都拿上一本看看。看完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今日开朝,便为与诸卿共议。”


    景帝平淡地如话家常,殿内却是陡地一寂。


    旧臣们刚从纪从善不跪的殊待中回过神,短短一瞬,又露大惊之色。


    可新臣们又分外平静,二话不说便拿起折子,认真翻看起来。


    一干旧臣面面相觑,最后不由望向文官前方,去看裴龄的反应。


    裴龄在看景帝。


    怎料景帝竟将眼皮一阖,直接闭目养起了神。


    裴龄深吸一口气,只好拿起折子打开。


    旧臣们见了,忙才照做。


    没想到,下一瞬便响起道惊呼:“废调庸?!”


    动作慢的人刚拿到折子还没打开,闻声手猛一抖,险些没稳住,忙定睛看去——


    顿时,人声沸腾!


    “废调庸,取消丁税并入田赋……往后只收地税……这怎么行?!租庸调乃圣祖武帝所制之法,历朝以来,皆为国税根本!周虽已亡,陛下却仍是武帝之后,怎可不遵古制、说废就废!”


    “皇亲郡王、命妇勋官以及所有职事官……皆入课户……往后按律纳税,折银征收……这是何意?我等勤苦致学考中功名,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命,怎能同那些只会种地的愚笨农人沦为一谈?还要同他们一般纳税?!”


    “户部增设商务司……商税分级?昭元二年起,年收万两者……二十税一?!天下大商多为世家,根基深厚,什么年收万两者,岂不是摆明了打压世家?且二十税一,怎可能有人同意!”


    一干旧臣也不顾得什么殿上失仪了,声色俱厉,直说得面红耳赤。


    殿外官员亦有发下折子,传阅得极快,此刻,同样一片喧哗。


    虽有静定者,实在寥寥。


    值此群情激奋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道通报。


    “望侯求见——”


    内外人声俄而止息。


    众臣激论被打断,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先才忽略了什么:


    望侯明光,竟真误了朝会,过卯才至!


    瞬时,所有人齐齐看向景帝。


    景帝这才睁开眼,却瞧不出喜怒,只落下冷淡一字。


    “宣。”


    侍立殿外的龙骧卫立即奉旨通报。


    “宣望侯觐见——”


    三声而止,一道道向外传去,几乎响彻半座宫城。


    百官回首。


    便见年轻的军侯持弓扶箭,一路逆风行雪,阔步踏入大殿。


    跪地稽首,露出一方单薄但笔直的脊背:“参见陛下。”


    景帝目光淡若,浅浅落下:“起来吧。”


    待明光起身,又道,“你就在门口站着。”


    众臣讶住——景帝竟就这么放过她了?


    莫说一干旧臣,与明光相熟的新臣们也感意外。


    旧臣们则已将眉头拧成死结,既厌又妒。


    分明已卸甲,却因身上侯爵可以照常参朝;挂个龙骧卫大将军虚衔,便特许配弓上殿。


    而今,开国第一次大朝迟到,竟毫无责惩,只打发个临门听朝……


    何等荣宠!


    谁能不厌?又几人不眼红?


    却见明光没心眼似的露齿一笑,道了声“谢陛下”,便走到殿右武官队末,顶着众人目光,大大方方临门而站。


    众旧臣心头怒气又是一涌。


    看她这番做派!


    竟当真将荣宠视若应得,毫无负虑!


    他们用力捏紧了手中笏板,才将目光转开。


    不料这一转,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文官队伍前排,刚好站了两个与明光相关、身份微妙的人。


    工部尚书裴龄,工部侍郎观弘义。


    裴龄自不用说,本以为其孙是望侯夫婿的首选,贺礼都收了一箩筐,瞧着势在必得,岂料竟落了选。于是闭门大骂望侯庸俗武妇,方才朝会开始前也是几次出言嘲讽。


    颇有股水火不容之势。


    这观弘义……则正是被望侯选中的那无名病秧子庶子的生父,未来的侯翁。


    最微妙在于,二人同任工部之职,而观弘义就在裴龄手下。


    旧臣皆知,若非裴龄死死压制,观弘义早是新一任尚书了。


    原本望侯未到,观弘义又闭紧嘴巴当透明人,众人还真差点忘了这一茬。


    不过现在,也只能暗叹可惜。


    朝会已开始,自是没机会看戏了。


    于是几乎无人注意到,一直静作旁观的中书令纪从善,目光从殿门口的望侯身上收回时,竟在武官队末另一人身上滑过。


    那人的面貌,同观弘义有五分相似。


    正是观家嫡长子,观煦。


    不过,即便有人注意到,也无从知晓纪从善看他的缘由。


    除了他自己。


    观煦并未察觉纪从善这隐晦的一眼,但已沉没于一瞬掀起的内心惊澜。


    在明光入殿、看清她面容的那一瞬,他的心几乎停了一拍。


    竟是她……


    她还活着……


    “好了。”


    景帝冷淡的声音响起,掐断了众人散乱的心思。


    “朕方才听着,诸卿讨论得很是激烈,想来皆有可言。那就站出来,同大家说说吧。”


    众臣一个激灵,心思瞬间回笼。


    不料百官默立,竟无人出。


    先前激动地高谈阔论的每一名旧臣,这会都跟哑了似的。


    只悄悄将目光再次投向裴龄。


    景帝等了一会,见还无人出声,才看向裴龄,目无波澜:“裴卿可有话说?”


    满殿的目光便光明正大聚了过去。


    裴龄坦然合上折子,肃了肃衣袍,迈步走到中间,一拱手中笏:“回陛下,臣确有话说。”


    景帝便一点头:“裴卿说来。”


    裴龄抬头直身,从容道:“陛下,臣以为税制可改,但具章有待商榷,且不宜在当下大改,应待三年。”


    旧臣们瞬间松了口气,甚至不由露出抹喜色。


    明光亦扬起唇角,但与旧臣不同,她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没忍住而一笑。


    无声且随意。


    景帝不知有没有瞧见,只对裴龄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