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齐家的马车候在宫外。


    众人临行前,惠妃不忘叮嘱齐慧雯和齐念雪。


    “回去切记照顾好你们父亲,他如今身子不好,侯府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跟本宫和二皇子开口。”


    提及齐侯,两个女孩子的脸色微变,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自从父亲卧病在床,脾气愈发古怪了,从前脾气虽然大些,但对他们这些儿女还算亲和。


    如今……


    说句不孝的话,她们只想有多远躲多远,每日侍候在旁时,她们不敢说话,也不敢轻易走动,嬉笑玩闹更是不能,否则那双阴森森的眼神就这么盯着,瘆得人心里发毛。


    唯有二皇子殿下来的时候,父亲态度和缓,她们也能好过些,故而盼着二皇子殿下过府,也不单是为了见殿下一面。


    不过这些,惠妃娘娘不知,更不便从她们口中得知,否则要以为是她们刻薄,不顾惜父女恩情,因此只能低着头,小声应和。


    回府的马车上,齐念雪瞥了眼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齐行遥。


    “行遥姐姐,方才在惠妃娘娘宫里不见你,可把我们急坏了,若不是长公主殿下派人传信,我们还不知道上哪儿寻人呢。”


    听到这话,正主没反应,齐慧雯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现下这辆马车只她们三人,齐慧雯没忍住,开口嘲讽。


    “妹妹还真是嘴甜,就是不知道有几句真心话。”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自然是真心。”齐念雪不甘示弱,回怼道,“姐姐才是,自己在惠妃娘娘宫里享清福,早就忘了家里旁的姐妹吧,可别太出风头了。”


    “呵,我是拜谁所赐,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我怎么了?”齐念雪满不在乎道,“我不过是胆子小,被豹子吓到了,说到底还不是姐姐自己不小心,站得离湖那么近。”


    瞧见庶妹这蛮横耍赖的样子,齐慧雯被气得没了脾气,平素里,这个庶妹就被娇惯得不成体统,凭着撒娇卖乖在大人面前讨尽了便宜。


    争利时说她是妹妹,要让着她,出力时说自己是姐姐,要担起担子。


    从前她仗着在父亲和祖母面前得宠,没少给自己使绊子,今日更是变本加厉,可一想到母亲教诲过,自己将来是要登上后位之人,要有一国之母的气度,不必跟这些庶妹争口舌之快,齐慧雯便压下火气。


    “我劝你别作茧自缚,得罪了长公主。”


    “哈,姐姐现在装的好人。”齐念雪不乐意看她故作清高的样子,拆穿道,“也不知道先前是谁没要来请柬,说‘不就是个无宠公主上位,一张破请柬有什么好拿乔的’,姐姐说这话都不怕得罪长公主,我怕什么。”


    “你——!”


    在外人面前,还这般口无遮拦,齐慧雯狠狠瞪了她一眼。齐念雪倒是觉得无妨,齐行遥从小就是个木头桩子,跟她说什么都不懂回话。


    留齐慧雯独自生着闷气,齐念雪也不再搭理对方,转而往齐行遥位置旁挪了挪,故作亲昵道,“行遥姐姐,你去长公主殿下宫里,殿下可有赏你什么?跟我们的一样吗?”


    对方刻意的贴近令齐行遥不自在,她睁开眼睛,冷淡地看向对方。


    四周陷入沉默。


    “嘁,一看就没有。”齐念雪自讨没趣地坐回原位,“你哪是招人喜欢的人。”


    齐行遥垂眸,手指摩擦着藏在袖管中的手帕,原本,她想着洗净后,亲手还给长公主殿下,却忘记了。


    殿下说,十日后。


    或许她们能再见到,到时候再还也不迟。


    “回来了,今日进宫如何,惠妃娘娘身体还好吧?”


    “都挺好。”


    “今日,见过二皇子殿下了?”


    “见了。”


    “嗯……还,殿下还,一表人才吧。”


    见女儿神色冷淡,齐宣不知如何开口,今日进宫明面上说是惠妃想看看家里的姑娘们,实则是替二皇子相看,二房和三房的人削尖了脑袋,拿出全部身家打扮自家女儿。


    欸,说起这个……


    “你今日出门时,不是这身打扮呀?”


    他分明记得,孩儿今早难得不练功,好多年没见过她像个女儿家一样,梳妆打扮,丫鬟们把积灰的首饰盒翻出来,捯饬了半天。


    怎么回来,又素面朝天了。


    “父亲,”齐行遥神色凝重,问道,“齐家的女儿都要嫁给二皇子吗?”


    齐宣一愣,二皇子自然是齐家择婿最好的选择,身份尊贵,又是亲上加亲,有惠妃娘娘在,定不会亏待齐家的女儿。


    “倒也不用,只是天底下哪有比二皇子殿下更好的男子,为父也是想着,若能为你挣一个好前程,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齐行遥沉吟片刻,开口道,“今日我见了长公主殿下。”


    “是嘛。”


    “殿下说,十日后,会助我拿回祖父的刀。”


    “是嘛——啊?!”


    齐宣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就没头没尾说到这里。


    不是进宫相看吗,怎么就说要拿回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十日后,十日后又要干什么?孩儿进宫一趟,究竟都干了什么呀?


    “这……”齐宣没了主意,环顾左右,“要不,找你母亲商量商量?”


    说着,齐宣忙吩咐下人。


    “快,去找夫人过来。”


    “找我什么事?”


    正巧,吴氏听说女儿回来,刚一踏进门,就见丈夫神色不定,见她来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上次有这模样,还是五岁的孩儿瞪着他说要学武时。


    “母亲,我想继承祖父衣钵,拿回龙吟偃月刀。”


    看着齐行遥郑重的神情,吴氏上前,牵起女儿的手,那上面满是练功时留下的老茧,曾磨出血泡,破了又结痂,可即便如此,也不曾有一日懈怠。


    齐家的妯娌们明里暗里都说,四房把孩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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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了,可那些人又知道什么,任凭风吹日晒、流血流汗,她的孩儿从未叫苦喊累,那么小的身子举起大刀时,拿都拿不稳,一双眼睛却充满光亮。


    “这很难。”


    “孩儿知道。”


    吴氏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好。”


    得到母亲的答复,齐行遥又看向父亲。


    齐宣犹豫地看了眼吴氏,此事不小,交给他定夺确实强人所难,既然三人中两人都拿定了主意,他只得硬着头皮附和。


    “行啊,挺好的……”


    吴氏清楚,自己丈夫是个拿不起的软柿子,什么话到他嘴里总没有决断,只会依从旁人,女儿想学武艺他将人送去习武,齐老夫人不乐意他又把人关在家。


    “老爷,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孩儿说。”


    “欸,你们说。”


    听到这话,齐宣立马起身,一溜烟躲得没影儿。吴氏遣散了厅内下人,拉着齐行遥凑近坐着。


    “那刀既然当年传给镇国公,虽说董将军未延用,可供在董家祠堂,有什么法子能拿回来?”


    齐行遥便将与长公主的对话,向吴氏和盘托出,吴氏听后眉头紧锁。


    “长公主……”吴氏斟酌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帮你,她素来和齐家没有交际,反倒是和董将军来往颇多,眼见这门婚事就要促成了,这当口,她为何要与齐家有所牵连?”


    齐家这一年,可谓是水深火热,谁人不是避之不及。


    先是齐铭老将军灵位被盗,齐家和三王闹得不可开交,而后齐侯被歹人暗害,京中又传起了此事幕后主使实则为董向阜,乃是董家早对齐铭将军不敬,意欲借此打压齐家。


    时至今日,众说纷纭。


    可只要宫里的惠妃和二皇子在,齐家就垮不了,长公主所为,恐怕是要丢车保帅,舍弃齐家那些腐朽的蛀虫,保下齐铭这座不败金身。


    故而长公主扶持四房,在齐家另立山头,以便将来清算其他人。


    齐家后辈中男儿不少,若是想找个好拿捏的上位,轻而易举,以把柄要挟叫他们大义灭亲,也并非难事,可她偏偏剑走偏锋,选了不易走的一条路。


    由此可见,长公主不是随意行事,她是真的打算扶持自己的女儿。


    思及此,吴氏暗自决意。


    “行遥,你的名字是娘起的,意在行路长远,不困于足下。


    “家族门楣、世代功勋,这些功劳不是自己的,便只能全然指望着他人,可别人的腰杆长不到自己身上。”


    吴氏出身世家,在家族盛时与齐家四子齐宣订下娃娃亲,后偶遇变故,家道中落,齐老夫人一度想要退婚,只因齐宣平庸,性子懦弱又嫌相亲繁琐,才最终成了这段婚事。


    经历过大起大落,吴氏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落得如此彷徨。


    “你记住,倘若有朝一日,齐家有何变故,你唯一要做就是——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