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设于露天外厅,四面镂空,珠帘轻纱隔断,四角悬挂琉璃风铃。


    微风起,叮当作响。


    座位分席,置矮脚桌和软垫凭几,沿两列排开。明珠居中上位,左手起为李凌霄和李凌煜,右手边苏景荷、苏怀安、董向阜由近及远。


    将餐前的干果蜜饯撤下,一道道菜肴被分别上桌,今日从醉仙楼把蔡师傅请了过来,烹饪下酒十五盏。


    花炊鹌子、三脆羹、羊舌签、鸳鸯炸肚、沙鱼脍、洗手蟹、蛤蜊生等等,配以劝酒果子十番,果物清甜,浸泡在度数不高的酒中,变得醉人可口。


    曲水流觞,觥筹交错。


    明珠背倚着凭几,面染红晕。


    “殿下把这宅邸修缮得这样好,我可得连夜搬进来。”苏景荷撒娇道。


    “好啊。”明珠托着下巴,偏头看向她,笑道,“房间都安排好了,就在我隔壁,什么时候来,我在床上等你。”


    “咳咳咳!”苏怀安和董向阜不约而同,发出阵阵咳嗽掩饰。


    他们这位长公主殿下一贯如此,酒量又小,一喝多还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旁的苏景荷也红了脸,分不清是醉意,还是羞红的。


    “长姐。”


    不知何时,李凌霄凑近跟前,骨骼分明的手背轻贴上泛红脸颊,燥热在二者之间传递,吐息带着相同的果酒香。


    “长姐有些醉了。”


    李凌霄语气柔和,话仿佛含在口中,不过,这点度数,远远不会令他神志不清。


    “是吗……?”明珠眉头微皱,含糊道,“有一点吧。”


    指尖划过,将她嘴角的酒渍拭去,李凌霄暗自摩挲几下,粘腻的汁液混着芳香,在指上蔓延。


    见此情景,众人眼神有异,苏家兄妹不禁看向董向阜,之前这二位殿下并无交集,同去一趟北境,关系竟变得如此亲近,等下可要向他好好打听一番。


    “我扶长姐回房休息吧。”


    “……好。”


    明珠被搀扶着起身,不忘回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别走啊,晚上烧烤。”


    除了休憩所用的客房,明珠准备的消遣不少,各式棋盘、投壶垂钓,书房的大门敞开,里面收录着五花八门的书籍。


    书房内,苏景荷端着本书,环视无人,董向阜也被李凌煜邀去对弈,便迈步朝自家哥哥那边的书架靠近过去。


    “怎么了?”


    “哥,你就不觉得二皇子他不对劲吗,他对殿下……”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有意亲近殿下。”


    苏怀安望向院子沙沙作响的竹叶,纤细挺拔的竹倚在院墙,节节攀升。


    “放眼京中,旧族衰微,新秀未起,以殿下今时今日所握权势,二皇子纵使有所图谋,既然殿下不排斥,总归不是坏事。”


    天家血脉本就凉薄,有些人生来便是敌人,更何况,都已是而立之年,又没有从小到大的深厚情谊,如今亲近,那几分真心尚可忽略不计。


    难道二皇子是十九年后的今日,才发现自己有个长姐吗?


    这一点,想必殿下自己心里也清楚。


    宫里这几位皇子,除了默默无闻的三皇子、西域血统的四皇子,二皇子李凌霄背靠齐家,地位尊崇,而八皇子李凌邺,其母淑妃乃是褚相嫡亲孙女。


    先皇后早逝,惠妃与淑妃分庭抗礼,后来褚相倒台,淑妃母子在后宫势力渐趋没落,如今也被诞下一儿一女的令妃取代,殿下先前信中告知,令妃与三王达成共谋,又有宠爱傍身,不容小觑。


    可十三皇子终究还只是蹒跚学步的稚子,殿下选择二皇子,赢面更大,二皇子若与长公主联手,在众皇子中,自然可立于不败之地。


    “我说的不仅是这些。”苏景荷蹙眉道,“我是说,他的举止,还有他看殿下的眼神,哥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苏怀安愣了片刻,待他读懂妹妹的话,累觉荒唐之余,卷起书卷重重敲了下她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那二位可是亲姐弟。”苏怀安无奈道,“你啊,以后少看那些悖逆人伦的闲书。”


    卧房内。


    酒劲上头,脑袋晕乎乎。


    明珠晃晃悠悠被放倒在床榻上,自觉将鞋子踢掉,还不忘抓着身侧之人,嘴里嘟囔着。


    “陪我睡一会儿。”


    李凌霄一怔,“长姐,这不妥。”


    “小时候都行,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明珠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拽着对方不肯罢休,催促道,“快点……”


    李凌霄紧抿着唇,手攥袖口,略略侧身倚在床边,也不敢真的躺下,只将背靠在枕边,这姿势并不舒服,此刻他却无暇顾及。


    因为,他的腰腹正被床上之人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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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姐……”


    “嘘。”明珠朝他噤声,还把被子往对方身上挪了挪,喃喃道,“别着凉了。”


    柔软的手臂搭在玄衣金纹上,恍惚间,李凌霄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念头。


    若他们不是亲姐弟就好了……


    不,他心里明白。


    这个人,原本就不是李凌月。


    若她是妖魔邪祟,附身于失宠公主身上,他大可以设计将她囚禁起来,任凭谁都不能靠近她。


    可偏偏,她得了父皇的圣心。


    自那年二人病愈后,父皇放下父女间隔阂,才让如今的长公主有幸享了这份恩荣。


    要知道,大梁长公主尚在胎中,就被赐号——明珠。


    从记事起,父皇对他倚重,常常赞许有加,与其他皇子不同,李凌霄从出生就被那些亲贵大臣看好,起初他甚为自负。


    随着他逐渐接近那位无上至尊的君父,他发现了,从始至终他的父皇只在乎先皇后和他们的那个女儿。


    否则,她这样一个平庸软弱又愚蠢的人,父皇凭什么另眼相看,为了她甚至甘愿冒生命危险,也要陪在她身边。


    父皇深爱着先皇后,曾以为在皇帝的羽翼下,便能护住心爱之人,可躲过了人祸,却难挡天灾。


    先皇后难产而亡,父皇无法原谅他自己,也无法面对那个让先皇后舍弃性命生下的孩子,以至于长公主被冷落了许多年。


    当时京中时疫尚未显露,长公主偷跑出宫外,又去找董家的少将军,父皇对此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闻长公主回宫,被查出得了时疫后,父皇一反常态,不管不顾地跑去照顾她,没日没夜劳心伤神,致使自己也染上瘟疫。


    自从他们奇迹般病愈,似乎为了弥补,父皇再也不避讳任何人,彰显对长公主的宠爱,外人皆以为是长公主外嫁前的笼络。


    只有李凌霄却对此毫不意外,可即便他早已知情,也不屑于拉拢那样一个庸懦公主。


    而她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


    他想过杀她,也想过救她,无数次利用她,他选择和她站在一起,即便这期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背叛过她。


    在这层蒙着血缘的纱布中,情愫从溃烂处,长出新的肉芽。


    李凌霄偶尔会胡思乱想,他们以姐弟的模样相遇,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