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罡抿着嘴唇拉着赵凯的手，走到码头靠河心的那一边，才扒着耳朵咬牙切齿地咕哝：“谢个灵使君哪？我破产了。”


    赵凯一愣：“穆国师……”


    “穆国师哪儿有钱呀？他的船被我们炸掉了。”


    “你，你跟穆国师这关系，还偷偷炸他的船？哇塞。王子呀。太阴险了。”


    “不是我下的手。”


    “泉晓武。肯定是泉晓武。”


    “是穆国师自己，召唤太阳能，炸掉的。”


    赵凯懵。呆立片刻，决定不聊这个话题：“你这，所有的手都热情地握过了，没钱，不行吧？”


    “这不是没敢大声说么。”


    “你早晚得说呀。”


    矜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转了两圈，突然看到远处赤橙黄绿青蓝紫亮白黑，十色光芒闪过。定睛一看，原来是泉晓武，阴沉着一张脸。


    踩。


    唰。


    光芒幻化，异常美丽。


    赵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忍不住啧啧称奇：“他这么有耐性？还在踩？”


    “是灵使君有耐性，还在让他踩。”


    “那虫子，咋也跑不过人呀。”


    “使君是能穿越的。”


    赵凯一怔：“哎呀。使君，它自己也忘了吧？这是啥智商呀。”


    “跟泉晓武斗，不是智商的问题。是道德问题。我这么聪明的人，就是活生生被他搞破产了。”


    “我的石头也是被他搞丢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对方。对视良久，不约而同地用力点了点头。


    矜罡大踏步地走向人群，热情地挥舞着双手：“同学们，家长们，我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


    众人见到是慷慨王，于是纷纷鼓掌：“好！”


    “学校，要成立一个科学研究院。重骑兵学院的院中院。”


    什么东西？好高深的感觉。


    都抱起肩膀来认真地听。


    “想知道国家为这个院中院，拨了多少钱么？”


    交头接耳，都在猜，但没人敢大声猜。


    矜罡用充满感情的双眼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整整看了两个来回，才用力地一挥手：“三千六百万！”


    轰！


    吃瓜的群众把瓜都砸了。


    有了三千六百万，谁还肯吃瓜呀？


    “我儿子力气大，可以搬东西！”


    “我女儿心好，可以喂猫！”


    矜罡连连摇手：“别急，别急。我不是院长。我不是院长。”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向穆国师。


    穆国师连忙摇手，表示，我也不是。


    矜罡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泉晓武：“院长是有灵气的，看，他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有十种颜色的阳光，在闪烁！”


    踩


    咕


    唰啦


    踩


    咕


    唰啦


    哎呀，您别说。还真挺神奇的。


    见过头顶上带着十个太阳冕的。


    见过屁股下坐着十个太阳车的。


    见过脚面上套着十个太阳鞋的。


    但鞋底，这要是没人提醒，也看不见啊。


    明珠埋粪土，有什么意义呢？


    “泉院长，不但会招收你们的孩子，让他们来打工、来赚钱，过好日子。而且，给你们每人发一把太阳伞！让你们安安全全地，静放宽心地，好好回家！”


    那不是万恶王子么？


    哎，你不知道。恶人有了钱，也是要做善事、积功德的。该坏的时候，还是坏。但表面上，布施呀、赊粥啊、造桥铺路免费发太阳伞，一样都不会少。怕人家揭穿他的丑恶嘴脸，反而要做得更多。


    踩


    咕


    唰啦


    踩


    咕


    唰啦


    小五认认真真地踩着使君。使君认认真真地逃跑。


    两个家伙都没注意到热情洋溢的百姓向着他们包围过来。


    等小五抬头主意到的时候，无数只热情的大手已经向他伸过来。


    等使君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无数人类包围在狭小的空间中。头顶上不是一只脚，而是无数只脚，踩扁又离开，刚刚离开又被踩扁。


    使君只好使出闪现的功夫，闪现到泉晓武的脑瓜顶上去。盘坐。惊恐万分地闪烁着十个太阳的光芒。


    哇！


    这简直超出一个正常人的理解能量了。


    邪恶王子的善良头冠，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呀！


    小五见到每个人都想握自己的手，立即便把两只手都藏进怀里，牢牢地抱在了一起。


    群众们一愣，架子挺大的呀。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掠过，却看到泉晓武在脸上堆满善良、谦卑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向着人群外面挤。


    这是，社交恐惧症？


    不好意思跟人握手？


    眼看着这个家伙就要从精心设计的圈套中脱身，矜罡和赵凯忍不住了。相互打个眼色，一左一右，牢牢地抓住泉晓武的两只胳膊，用力地向外扯。


    小五不肯，紧紧地攥着两只手，被他们架着胳膊提到了半空中。


    边拼命地挣扎，边充满疑惑地询问：“你们俩，这是要干嘛？”


    “你怎么不跟大家握手？”


    “大家，这是要干嘛？”


    “感谢你踩踏灵使君，为民除害。”


    “使君性格还是很懦弱的，不像是主动伤害人的。”


    “哎呀！”矜罡急了，“你这两天展现出种种惊人的智慧，让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握个手，满足一下追星的心态，你这么计较干什么？”


    “这个世界上肯把我当作明星的，”小五朴实地笑，“只有我自己。”


    “我把你当明星。”矜罡诚恳地望着泉晓武的脸，发自内心地说。


    “我也把你当明星。”赵凯用同样诚实的态度回答。


    趁着他俩试图控制脸上的末梢神经和细微表情，泉晓武突然两手一分。哗啦，在人群中展现出宇宙空间。


    “闪开！”赵凯和矜罡同时惊叫。


    用不着他俩提醒，所有被穿越过的人都像是被老虎追赶的兔子，瞬间跑散。


    宇宙星河在泉晓武面前缓慢地流动。


    灵使君闪现其中，随着星河的延申，延申向宇宙的两端。在光影流动的宇宙星河映衬下，宛若一柄横穿过九州心脏的匕首，折射着凄凉。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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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的目光一凛，却看到折射的空间犹如透明的水晶融入水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


    泉晓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四十珈。心中暗暗祈祷着把这个粘人的、又可怕的上古灵物传送到宇宙里面去。


    对这一点，小五是半分把握都没有的。正常来说，海市蜃楼只能把人或物传送到自己去过的、并有很深印象的地方。但宇宙星河，则属于自己绝对百分之百所处的，但又没有去过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送走了，还是没送走呢？


    小五盯着手里对应着十个太阳、两个月亮的金属球，患得患失。


    “小五啊。”


    一个苍老、却和蔼可亲的声音。


    小五抬头。


    看到慈祥的穆国师。


    “喝杯茶怎么样？”


    小五的脸色巨变。什么情况？穆国师找我喝茶？


    穆国师看出他的困惑，便发出一阵智者的笑声：“呵呵呵。小五子，你是九州世界顶尖的风水师。我是九州世界顶尖的法师。你的志向，是发明可以自动汲取太阳能量的装置。让昂贵的法师无法利用与太阳沟通来收取昂贵的能源税。这样针锋相对的关系，难道，还不值一杯茶么？”


    小五沉思片刻，又抬起头来凝视着老法师的双眼。


    穆奉濂以同样坚决的目光回应泉晓武的注视。


    小五微微颔首，嘴角浮现出一丝清澈的微笑，缓缓地把手举起来，缓缓地伸向老法师。


    穆奉濂微微颔首，也在嘴角上浮现出一丝充满智慧的笑容，伸手迎上去。


    一只苍老的、充满智者气息的手，与一只年轻的，充满智慧气息的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咦？


    穆国师感觉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正疑惑间，却看到泉晓武松手就跑，逃得比兔子更快。


    老法师低头看，手心中多了一个十二面的金属球。


    四十珈？


    什么意思？


    穆奉濂缓缓地攥紧了五根手指微微颔首。


    矜罡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搔着脑袋皱着眉叹息：“这小子太狡猾了。知道跟别人握手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跑的可是真快。”


    穆奉濂严肃地点头，跟着叹息一声，满脸沉痛地握住矜罡的双手用力地摇晃两下，又拍了拍燕国王子的肩膀，才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走开。


    赵凯在一旁看到了，也不由得心生同情：“穆国师老了。看来，握手的时候吃了泉晓武的暗亏。”


    “来日方长！”矜罡重重地拍了拍赵凯，又伸出手用力地跟他握了一下，才哈哈大笑着跑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望着矜罡的背影，赵凯满脸疑惑地摊开手掌，盯着手心中突然多出来的一颗十二面金属球看了半天，才不太自信地喃喃自语，“这东西，好像在哪儿见过。”


    再次抬起头，看到矜罡和穆国师已经跑远，不由得又将五指暗自合拢。这就是同志之间的默契、信任、和友谊吧？一时间，内心中感觉到沉甸甸的责任。


    把金属球塞进怀里，眼前的世界突然充满光明，似乎是蓬勃向上的未来在隔着整个宇宙星辰向自己招手。


    “等等我！”赵凯豪放地纵声大叫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