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鸳鸯水盂与变故

作品:《大宋瓷娘子

    水盂,文房用具之一。


    很多人只知道‘笔墨纸砚’这四大宝,可却鲜少有人知道文房用具中还派生出来许多,如印章、印盒、水盂、笔洗、笔筒、镇尺、砚屏、墨盒等等之物。


    而‘水盂’,就是除文房四宝之外的第五宝。


    这里可能就会有人问,那么多的东西中,水盂,笔洗,听着都与水有关,可为什么只有水盂能称的上第五宝呢?


    当然是因为二者有很大的不同。


    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笔洗是盛水器具,用来洗毛笔,为开口型,清洗时不能移动,装水量要多一些,相对来说比较笨重,且由于不方便挪动,观赏性较差,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也少有人在这上面做什么花样,通常只要郑重沉稳就行。


    可水盂完全不同,它的用处是给砚台加水,形状通常为收口型盛水品。


    由于时时需要移动的缘故,所以装水量并不太多,又因常在手中的缘故,人们时常会看到,或是注意到这种小物件


    所以理所当然,花样渐多。


    后世的水盂通常以小巧玲珑,精细可爱著称,而水盂从最基本的‘添水’用处,变为把玩器件的契机,便是文人墨客最为盛行的时候。


    而文人墨客什么时候最多呢?


    那当然是好吧,也许是唐,咳咳。


    毕竟只要提起古今的诗句,普通人耳熟能详的一大半都在唐朝。


    可唐的绝大多数时期,尤其是在安史之乱后,国力衰退。


    资源,生产力,甚至在小物件上的心思耗费,远不如宋时来的大。


    宋时儒学盛行,各类理学层出不穷,常有文人墨客坐而会谈,以争正统。


    所以,文人墨客们才会逐渐开始关注文房各种用具的存在,注意到水盂。


    此物因小巧而雅致,最能体现文人雅士的审美情趣。


    在文玩类的工艺品中,也属于品位较高的藏品之一。


    而叶青釉脑中一闪而过的鸳鸯水盂,便是先前在导师带队参观博物馆的时候,见到的一种小青瓷器件。


    整体造型为一只可爱的鸳鸯。


    背上开口,内腔挖空,用于盛水。


    扁喙上翘,圆眼,双足缩在腹下,双翅紧贴身体,似乎在准备扑腾起飞。


    它那么可爱,却没有人注意到它的与众不同,甚至连匠人一栏,也只是草草写了代表身份成谜的‘佚名’二字,安静落座于某个不起


    眼的角落。


    所幸,来往的万人之中,叶青釉的眼对上那副翠色的翎羽。


    也正因为如此念念不忘,叶青釉才会仿制鸳鸯水盂,送给师弟师妹们作礼物,以期他们学业有成,对青瓷多一份喜爱。


    而这记忆中熟悉的鸳鸯水盂,换作此时,亦是最好的机会——


    一来,时代的大背景,叶青釉已然知晓,文人墨客会喜欢这样奇巧的物件,销路不说一定好,但起码也不会太差。


    二来,此时的青瓷,形制上几乎没有创新,常见只有‘八大类’,难以拓宽销路,这也是小物件的优势之一。


    三来,叶青釉有做这些新奇小物件的经验,这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点。


    之所以昌黎先生会说‘术业有专攻’,便是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手艺,擅长的方向。


    而此话单放到青瓷里面,亦是贴切的。


    青瓷的主流塑造法就有好几种,甚至每一种形制,都有专业的大师在前行。


    让他们换到别的道路,未必有在他们习惯的领域一路坦途。


    叶青釉有做这些小物件的经验,年纪也还年轻往后,正是她的时代。


    思及此处,叶青釉心中大定,回头拉了拉仍然一脸呆滞的叶守钱,急急的说道


    “阿爹,我们回家吧。”


    回家,搞点儿泥,先做几个鸳鸯水盂,或者再做几个别的小物件出来,给叶守钱这位往日受人追捧的大师看看,究竟如何,继续更贴近如今的审美。


    叶青釉的想法是——


    ‘得创新,但是不要用力过猛。’


    一味的阳春白雪,孤高自傲,对匠人而言,并不是好事。


    有人欣赏,有人取用,有人赞美,这对匠人来说,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千百年已过,叶青釉原先接触到的东西,和这时代一定有所差距,就如有些人吃辣椒,而有些人吃不来一样。


    口味需要调和,并不能往下断言,一次性将‘辣菜’烧好,若是卖不出去,又对这个小家庭是一次莫大的冲击。


    叶守钱浑浑噩噩的被闺女拉着走。


    叶青釉寻着记忆力的方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又路过隔壁的院子,隔壁邻居去的比父女二人早自然也比他们回来的早,此时屋中似乎在拌嘴,叶青釉片刻也不敢停,自然也没时间去找春红,而是拉着老爹,一路回了自家小屋。


    小屋里的白氏早就已经翘首以盼许久,见到


    父女二人回来,连忙左瞧右瞧


    “怎么样?”


    “青儿他爹,你怎么这副样子?”


    叶守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厉害,白氏问不出个之所以然来,也看不懂自家丈夫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连忙转向叶青釉,擦了她满头的汗水,急切问道


    “青儿,你爹怎么了?”


    “你们不是说出门去问问柳府买下人的事儿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白氏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一白


    “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说话呀!”


    叶守钱与叶青釉垂首沉默,缄口不言。


    左看右看,得不到回应的白氏终于急了,双目含泪


    “你们说呀!”


    “你们平常都是最为细心的人,刚刚出门前还说要带些粮食回来,肯定是听了什么消息,所以连东西也忘了”


    白氏捏着帕子,在原地急的直转圈,突然她停住了


    “是不是是不是,那柳府老太太其实压根不是个良善人,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去她面前伺候”


    要不怎么说兔子急了也咬人,白氏急了,脑子也能转悠起来。


    只可惜,她并没有猜中事实。


    叶青釉张口,欲要陈述真相,没成想,却又一道沉闷的声音抢在她的先头


    “二弟妹,要把青儿卖给柳儿老爷作,作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