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逃亡者末班车(二)

作品:《如何避免天人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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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一号逃犯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李江南松了口气,摸了一把额头,摸到了一手血。


    其实那些针很细,虽然扎在她头上的不算很深,但对李江南来说,还算挺疼的。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和侧脸。


    幸好这件衣服是黑色的,染色不明显,不然就变成血衣了。


    李江南心有余悸地咳嗽了一声。


    刚刚一号爆发时,随着吞吃的动作,他的胸口往前探了一些,才让李江南有机可乘。


    她在延长的舌头下轻轻一勾,并且通过舌头上破漏的洞眼,捕捉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1.一位有着和蔼笑容的男人,与一号逃犯长得一模一样。


    2.他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小男孩,二人长得非常像。


    这张照片都已经泛黄,看来时间已经很久了。


    从入狱前就藏在心口处,那就说明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种种迹象看来,这个男孩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突破口。


    一号沉默地收回獠牙和可怖的舌头,仿佛刚才的霸王花开屏都是幻觉。


    他竟然还感觉到了局促。虽然浓黑的眼珠还是毫无情绪,但明显有了转动频率……


    李江南试探:“他……”


    没等她说完,公交的广播冷酷地打断了她的话,“下一站‘蛛丝坟场’,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


    一号逃犯瞬间收好了自己的情绪,像一个被线牵制的木偶,重新恢复了刚开始半死不活的状态。


    你妹。


    李江南心里骂了一声,直起身来看苏幕弛那边的状态。


    苏幕弛那边进展也不大。


    二号逃犯身上比一号都干净,连证明亲疏关系的东西都没有,可以说是无牵无挂、自在逍遥。


    他整体是灰色的,衣服、头发、甚至皮肤都灰得像混泥土,一点也不显眼。


    他的眼珠随着苏幕弛转动,就像两个漆黑的玻璃球,还是以他为圆心滚动的那种。


    不过他的靴子很奇怪,带着积木一样的质感,上面似乎用着五彩的蜡笔画着各种图案。


    这些图案有着极强的对称性,甚至颜色、笔触都相对均匀得可怕,就算是再厉害的画家,也不能做到分毫不差。


    正是因为与他整体的灰败模样区别明显,才更令人生疑。


    苏幕弛走过来,摇头:“不行。就算是问他关于靴子的问题,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能拔他的鞋子吗?”李江南真诚地问。


    苏幕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开玩笑?”


    李江南耸肩:“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好了。”


    苏幕弛观察着她,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冯巩义刚才也尝试过了,他也触摸不到逃犯,你却可以。”


    “恕我直言,你既能被逃犯无视,又能触碰到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你更像他们的同类。”


    李江南大大方方:“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苏幕弛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即无奈笑道:“还是讨论帮助逃犯下车的事情吧。”


    “不过这样效率太低了,还是要一个个解决。”她四处看了看,指了指靠前的位置,“坐这。”


    苏幕弛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李江南坐在了看中的位置,往后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距离,才将身体转回来。


    身体弓成虾米,背包伏在她的身上,李江南低声道:“那张照片。”


    苏幕弛没坐下来,而是拉着公交上方吊环,站在李江南后面的座位旁。


    这个距离,既能听清她的说话声,也能观察最后一排两位逃犯的动作。


    当然,也能控制冯巩义坏事的可能,让他保持在视线范围内。


    两名逃犯的目光直直盯过来,像一条笔直的线,苏幕弛微笑着回视,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但在一无所知的冯巩义看来,就好像这位苏先生在和二名逃犯含情脉脉地对视。


    冯巩义:这是在干嘛?脑子秀逗了?


    而李江南明白现状,没打算让苏幕弛接话就直接说了下去:“本来我以为照片上是他们父子,但刚刚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对劲。”


    她看见照片内容了?


    苏幕弛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


    当时情况危急,正常人应该直接松开照片逃跑。


    以一号对照片的重视程度来看,只要不触碰到照片,其他的事情他大概率不会管。


    原来那时候这位李小姐还攥着照片,怨不得一号那么愤怒。


    外表看不出来,为了寻找通关线索,她还真是位……合格的赌徒。


    别人是用金钱赌金钱,她是用生命赌生命。


    李江南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也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是怎么看见照片的,只是言简意赅陈述自己的结论:“面目太像了,眉眼就像复制粘贴后微调而来的,身体也像是压缩。”


    “并且二人相接的地方还有些细小的空白,应该是抠图拼接而成的。”


    记忆力也很厉害,苏幕弛漫不经心想着。


    “我怀疑,他的儿子根本就不存在。”


    李江南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可能他在清醒地沉沦,也有可能本身具有妄想症。”


    “但毫无例外,他对此事有疯狂的念想,我觉得可以以此为突破口。”


    李江南就对他暗示到这里,苏幕弛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现在因为李江南的身份不明,她的处境无比危险。


    弱小的势力,合作者的不信任,副本的危机,这些都有可能让她命丧于此。


    她需要赌一把。


    车上的危险只有触发逃犯的雷点,以及不能劝他们下车的结果。


    而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每到一站,站台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肯定的是,车站肯定有线索。


    她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知道这个鸡肋只有在逃命时会起点作用,不过作用也不是很大。


    她刚才赌那么一下,也是为了给这位老手证明自己的价值。


    拔靴子,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也会去做的。


    李江南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以资深玩家的思量,既然她拿到了线索,也保不准会自己藏起来一两条保险。


    并且,李江南还处于特殊的状态,没搞清楚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她的价值就变成了不可估量,这位苏先生在她遭受危险时,也得保下她。


    她将自己的弱势,就这样转换成了保命符。


    如果不是里世界的危机四伏、每日悬崖之上走钢丝的境况,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爱赌。


    在她说完了后,经历了一场沉默,许久,背对着她的苏幕弛应了一声:“……知道了。”


    “蛛丝坟场站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


    车内乍然变黑,因为突然李江南的视线也消失了一瞬,处于暂时失明状态,过了一会才恢复视力。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李江南的背包因为惯性卡在了椅背上。


    噢,因为太轻,差点忘了她还背着包。


    窗外的景色终于从永无止境的黑暗,像褪色的颜料一般,渐渐变亮了一些,露出了一座破败车站。


    油漆剥落的墙壁,充斥着硅胶的气息。锈迹斑斑的长椅,有着不同程度的断裂缺口。松垮的电线杆上站着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无神的黑色眼睛盯住闯入者。


    站台贴着因风吹雨打而色彩褪去的巨大的明星代言,不过样貌不可恭维。


    一团黑色的污泥捧着一颗不断溢血的鲜活心脏,向外延伸着无数细小神经脉络。


    下面小字写着“绿色无机新鲜食品,蛛丝坟场产出,联系方式xxxxx”


    夜色深沉,星星也几不可见。


    车门“砰”地打开。


    冯巩义紧张地搓起手,结结巴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李江南站了起来,手紧张地握住了座椅,神色却不变,向外面张望。


    车站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听见广告被吹动,在风中颤抖,发出的窸窸窣窣之声。


    站台的地砖染着暗红的颜色,像喷溅似的血液,在碎片下裸露的黑色泥土上显得昏沉而颓丧。


    站牌的玻璃被击碎成蛛网状,透着年代的黄锈,而内部的纸页早已泛黄,呈现斑状的污渍。


    寂静的夜色弥漫开,几乎听不见呼吸的声音。


    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吗?


    李江南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紧张地怦怦跳。


    她一眨不眨看着外面,同时竖起耳朵听声音。


    等等,风声里还有什么……


    下一秒,她看见了那种奇怪声音的来源。


    是黑压压的蜘蛛。


    它们从公交车的车门处渐渐冒出头,刚才的声音就是它们爬动声。


    它们和拳头差不多大,偏长,披着纯黑色的甲壳,肥硕而可怖,在爬过的地方留下液体的痕迹,又被跟上的蜘蛛所掩盖。


    头胸部前端长满了细小漆黑的单眼,泛着幽冷的光。头顶有一对极长的触肢器,闪烁着液体光泽,在微微地活动着,像在因为激动而战栗。


    细长有力的腿上布满绒毛,它们速度很快地伸缩腿部关节爬行,八条足前赴后继,好像死神的触手,腹部的纺绩器顺着路径释放出银白的丝线,形成一条杂乱的“白路”。


    蜘蛛们密密麻麻地从车门地上蔓延上来,身体多足相互挨挤,像快速上涨的黑暗,压迫感十足,令人直犯密集恐惧症。


    才一会功夫,它们就爬到了李江南的脚前。


    苏幕弛沉声催促:“往后退!”


    夜色渐深,如迫近的死神,令人窒息。


    李江南松抓握的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