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流月弓

作品:《把宿敌邪神哄成道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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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七阙,玉衡阙。


    李眉砂在洞府中睁开了双眼。


    洞府中犹如另一方天地,时值岁暮天寒,远山淡如一笔墨色,近处水枯石落,天有飞雪,简淡而寂寥。


    冬水在山坳中汇成一汪寒泉,李眉砂在泉水中盘坐。


    少年向来淡漠的眉眼隐隐浮现绯色,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他缓缓平复气息,熟练地拿出灵符扔进泉水中。


    原本就寒凉的泉水直接封冻起来,李眉砂连眼尾眉梢都凝了霜花。


    但还是没用。


    他一闭眼,甜腻甘美的梦中景象连同少女的双臂一样缠了上来,小巧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肩背,凌乱不成调的呼吸与柔吟像是丝绸拂过耳廓,酥雪漾雨,棠花溅露。


    这一次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像是被绸缎遮覆,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敏锐得让他永世难忘。


    明明周围都是黑山白水,枯淡寂寥,但他如见幽艳绮梦,食髓知味。


    冰雪濯骨,也凉不了轰然而起的欲念。


    李眉砂试着运转灵力强压下去,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竟然、元阳已失。


    少年颤了颤眼睫,几瓣霜花从他纤长眼睫上滑落下来,落在冰面上,悄无声息。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就在冰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眼尾泛红,清冷面容像是被凿开裂缝,得以窥见一丝丝茫然与羞恼。


    如此软弱的神情。


    他双目一凝,冰面顿时破裂崩解,细碎如玉屑。


    片刻后,他还是解下了身上的重重衣袍,透过水面的倒影,果不其然,后背与双肩一片深红的指痕与牙印,有些用力得见了血。


    ……简直荒唐。


    他回过头,不欲再看,但在垂眸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自己腰侧的印记,一朵血红的栀子花。


    李眉砂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个频繁入梦的少女,不但让他失了元阳,还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印下标记。


    像是胜利者的宣言——你是我的。


    又像是一个隐秘的蛊惑——来找我。


    他几乎分辨不清,这些……真的只是梦境吗?


    李眉砂沉下心神,这一次干脆将所有凝冰落雪的灵


    符都用上了,才堪堪用修为将可耻的悸动强压下去。


    许久,他才走出洞府,衣冠齐整,一丝不苟。


    玉衡殿正殿的风格和他的洞府一样极简素淡。


    他在檀木桌后坐下,很快,一道传音越窗飞来。


    他接下传音,“母亲。”


    “你感觉如何?”


    李眉砂一板一眼地回答:“无碍。重伤后闭关至今,才觉数日已过。”


    流光中传出的声音顿了一下:“…重伤。”


    李眉砂:“是我让您失望了,我不该在榴花汀成为累赘。”


    他着手翻阅桌上的文书,越看神情越是冷肃。


    “母亲,何不派我去夺回被魔教侵占的南州?”


    仙盟盟主直截了当地说:“不必。”


    李眉砂同样直截了当地说出原因:“母亲不信任我。”


    “…兹事体大,需与各宗商榷,你不可轻举妄动。”


    李眉砂:“明白。”


    剑阁。


    祝遥栀睁开双眼,透窗而来的日光暖融融地落了她一身,她才反应过来她修炼了一晚上。


    神清气爽,遍体轻盈。


    感觉能打十个司空玉。


    当然,系统不让。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推开殿门,冷不防地在走廊上看到了熟悉的阴暗身影。


    “小爹,早。”


    “早。”燕霜客的脸在白天看起来莫名颓艳,有点厌世的样子,但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给你备了早膳。”


    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已经为她做过很多次。


    祝遥栀:“啊,谢谢。”


    也许她小时候燕霜客真的带过她,虽然她没什么印象。


    “傻孩子,客气什么。”


    阴暗的燕霜客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祝遥栀就坐在庭院里的石桌边,看着燕霜客面带微笑地端出了一大桶南瓜小米粥,甚至还下了红枣枸杞这些补身的东西。


    但是,一大桶!


    祝遥栀:?


    燕霜客:“可怜孩子,你太瘦了。”


    祝遥栀:“不是,我真的吃不下嚼嚼嚼.真的太多了嚼嚼嚼”


    燕霜客一勺一勺地喂她,“你看看你这小身板,经不起那么多炉鼎!”


    祝遥栀:“我没有嚼嚼嚼,我真的嚼嚼嚼”


    最后祝遥栀实在吃不下了,趴在桌上连连摆手,“不行,我再吃我就要去见我亲爹了。”


    燕霜客这才罢休。


    吃完了,燕霜客才说:“早上又见到昨晚那两人,我顺手给埋地里了。”


    祝遥栀:“啊?你不会给他们活埋了吧。”


    燕霜客:“好主意,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他站起来,看上去真的想去制造两具尸体。


    祝遥栀不想再被系统夺舍去复活司空玉,赶紧拉住他,“别,活爹,你不能弄死他们。”


    “为何?”燕霜客脸上阴恻恻的,“难道那小子是你的炉鼎?果然是狐媚玩意儿。”


    祝遥栀:?


    她连连摇头,“不是,我的眼光不至于差成这样。”


    “那就好。”燕霜客坐下了,又说,“所以你果然还是有炉鼎。”


    祝遥栀沉默:“……”


    她这小爹,怎么疯了还这么逻辑清晰,这要是没疯得是什么样。


    祝遥栀挣扎着说:“我真没有炉鼎。”


    燕霜客:“那你的肾气是怎么亏虚的?”


    “我,我”祝遥栀只好转移了话题,“我继续去修炼了,小爹再见。”


    燕霜客:“去吧去吧,只要别是和炉鼎一起修炼就好。”


    祝遥栀:“.”


    她回了正殿,就这样一直修炼,直到两位不速之客推开了殿门。


    凌厉而威严的声音喝道:“祝遥栀!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去执法堂领罚?”


    祝遥栀端坐主座,睁开双眼,只见两个男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她,看他们一身华贵法衣,是剑阁的两位长老。


    看来她的师尊薛徊人在仙盟,但派了两个长老来收拾她。


    薛徊的消息倒是快,估计是朝璃或者司空玉通风报信的。


    祝遥栀四平八稳地坐在主座上,“本小姐何罪之有啊?”


    一位长老吹胡子瞪眼,伸手指着她说:“你目无师长,擅闯寒英殿,还敢恶意损坏殿中物品,你就算被凌迟也不足以抵罪!”


    另一位长老也说:“这地上每一件东西,都比你的命值钱多了,就算把你卖到山下的青楼,也赔不起!”


    祝遥栀脑海中闪过与这两名长老相关的记忆。


    他们和薛徊沆瀣一气,明明掌管执法堂但跟法盲一样,无论她有罪无罪,都会肆意惩罚她,像是因为去拜见薛徊的时候没有放轻脚步就被罚几十板子。


    从来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目无师长?”祝遥栀惊讶地抬手掩唇,“我师尊不是去仙盟了吗,那我肯定看不见他,难道你们能在寒英殿看见他?天哪,那不是跟见鬼一样,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咒我师尊死了变成鬼!该罚!”


    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十成十的灵力扫过去,一人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正殿中回荡。


    两位长老没想到祝遥栀不仅不乖乖被他们押去执法堂受罚,还敢出手反抗,还直接打脸,被这两巴掌扇得有些发懵。


    祝遥栀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咒我师尊去死,简直罪大恶极,应该被我处罚至死。”


    不好意思,她也可以是法盲,她大学读的又不是法。


    其中一位长老反应过来,登时怒喝道:“祝遥栀,你敢打我?”


    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飘进殿来:“我家遥栀敢打你,明日就敢打天下,剑阁就等着享福吧,你们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燕霜客像个红衣恶鬼一样走进来,浑身散发的寒气让两个长老冒了一头冷汗。


    燕霜客垂眸,把祝遥栀昨晚钉在门后的长剑拿了起来,然后问她:“心肝宝贝,你这剑怎么放地上,不应该把这两人捅个对穿吗?”


    祝遥栀单手撑着下颌,“这样可太便宜他们了。”


    另一个长老怒极反笑,“你们是当剑阁没有人了吗?待四位尊者从仙盟回来,祝遥栀你就要被抽筋剥皮!”


    “闭嘴!你这个贱人!”燕霜客可听不得这些,直接一掌劈在他喉咙上,给人当场劈哑巴了,还直接劈飞出去撞到墙上再掉下来。


    剩下那个长老冷笑着说:“燕霜客,你不过一介外人,休要管我剑阁的内务,怎么,你是要代表漠北燕家向剑阁宣战吗?”


    燕霜客:“我是遥栀的继父,再是其他身份。怎么,你有意见?”


    长老不敢惹他,只得把矛盾转移到祝遥栀身上,他端着长者威严职责道:“祝遥栀,你身为外门弟


    子,竟敢不穿剑阁道服!你敢亵渎剑阁的衣冠之礼?”


    祝遥栀还没说话,站在她旁边的燕霜客打量了长老一眼,嗤笑一声:“什么陋习?连穿个衣服都要管,见过裹小脚的,第一次见裹小吊的。”


    “.”祝遥栀目瞪口呆。


    “.”长老也目瞪口呆。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是这话也太糙了。


    而你,我的小爹,你是真正的癫公。


    “污言秽语!”长老脸都气红了,“放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狗就是会乱吠。”燕霜客问祝遥栀,“心肝儿,你打算这么处理这两只乱吠的狗?”


    祝遥栀:“就拿他们来杀鸡儆猴一下,这些年他们滥用刑罚,执法堂里关着不少仇人,把他们打残了扔进去,让他们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好主意,我家遥栀就是聪慧。”燕霜客对她温柔笑笑,一转脸又是阴沉得吓人,“脏活还是我来干吧,别脏了你的手。”


    红衣厉鬼扑了上去,长老嚎叫得撕心裂肺。


    燕霜客:“该死!还敢还手!”


    长老:“我手脚都被废了怎么还手?你个疯子!”


    燕霜客:“还敢顶嘴!”


    他打得更疯了。


    主座上,祝遥栀端着养生茶,喝得那叫一个岁月静好。


    她这疯批的小爹下手比她黑多了,看着真是解气。


    偶尔她心血来潮,会伸手用灵力一掌扇过去,随机挑选一个幸运长老拍飞,燕霜客再拍回来。


    燕霜客拍得很开心,唇角都是癫狂的笑意,像是把这个当成了什么亲子互动小游戏。


    片刻后,燕霜客提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玩意大摇大摆地去了剑阁的执法堂。


    祝遥栀走在前面,原本执法堂里的长老看到她就要开骂,看到燕霜客手中奄奄一息的同僚,顿时愕然闭嘴了。


    燕霜客像祝遥栀说的一样,把两个长老扔进了牢狱中,那些被折磨过的囚犯顿时围了上去,恨得把那两人撕碎。


    执法堂中的剑阁弟子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而那些长老斥责道:“祝遥栀,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祝遥栀弯着眉眼,“剑阁由我霎雪剑一脉开宗立派,我就是剑阁的王法。”


    他们当然不服,刚要破口大骂,冷不防地对上燕霜客的眼神,红衣厉鬼幽幽盯着他们,像是随时要扑上来索命。


    而牢狱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欺软怕硬的长老只好闭嘴了。


    祝遥栀扬长而去,燕霜客幽幽跟在她身后,像是自动跟随的一缕鬼魂。


    出了执法堂后,燕霜客问她:“心肝,你接下来还要继续修炼吗?”


    祝遥栀想了一下说:“我先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功法剑诀。”


    提升修为当然不能一味地只靠打坐修炼。


    “好,”燕霜客点点头,有些惋惜地说,“可惜我不是剑修,不然还能教教你。”


    祝遥栀于是好奇,“那你的武器是什么?”


    燕霜客:“弓箭。”


    哦,难怪他扇人的手劲那么大。


    用弓箭的人近战也很恐怖,常年拉弓挽弦的手,那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燕霜客又叮嘱她,“日落的时候要记得回来吃饭。”


    “.好。”祝遥栀想想早上那一大桶小米粥,有些害怕。


    她多问了一句:“你是要回寒英殿?回去做什么。”


    燕霜客:“烧水。”


    他阴恻恻地笑了,“把那两人煮了。”


    他说的自然是司空玉和朝璃。


    祝遥栀:“使不得啊,你不能真让他们死了。”


    但可以往死里折磨他们。


    燕霜客:“逗你玩的,我是去给你做饭。”


    “嗯不用做太多,我真的吃不完。”


    “好。”


    虽然祝遥栀觉得,他根本没听进去。


    那种可怕的饭量,只有小怪物吃得完。


    当然,现在祝遥栀可不敢用请神咒把邪神请过来,她、会、死。


    祝遥栀一进藏书阁,发现所有剑阁弟子都不敢看她。


    当然了,毕竟之前她来藏书阁都是做些扫洒琐事,而在这里的同门,都会对她冷嘲热讽。


    祝遥栀没管他们,顺着楼梯走上去,因为越是高阶的功法,越是在上方的楼层。


    只是她在走到第三楼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男修压低生意对身边的人说:“也就是趁着四大尊者和阁中元老前往仙盟,她才


    能这么嚣张,等着吧,只要师尊他们从仙盟回来,祝遥栀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他不知道,祝遥栀五感比一般修士要敏锐得多。


    于是祝遥栀扬声说:“我也在等他们回来,才能把新仇旧恨一并清算。趁现在好生享受吧,我会把你逐出剑阁,我手下不养废物。”


    那人顿时噤声,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祝遥栀没理他,拾阶而上,来到藏书阁四楼。


    因为异于常人的听觉,她一边翻书,一边听着那些剑阁弟子的闲聊。


    “唉,听说昨晚魔教一举攻下了西州将近一半的宗派,东州也有数个宗门被攻陷。”


    “大概这些邪魔外道也知道中州有玲珑七阙镇守,才会想先攻占东西二州,呈包围之势。”


    “那是,毕竟玲珑七阙和仙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