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惊掠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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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准备好热水,阮卿便让他们出去了,她没有让人侍候沐浴的习惯,她将自己浸在热水里,柔软的黑发海藻一般铺散开,数日行程的疲惫骤然在水中散去,整个身子沉在水下,只露出一双被水熏的湿漉漉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好玩,盯着水面在水下呼了口气,咕噜冒出一个泡,噗地在水面破了。


    好一会,大脑在热水下闷得有点发昏,这才从水里探出来,哗啦带起一片水花,水顺着极长的发丝落在地上溅开。


    她摁了摁额角穿起便服,继而才扯过长缔细细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一会。


    她扔下头发。


    手酸。


    她躺到窗边的美人卧上,这太阳正好,正好晾头发,随手拿了本放在一旁的山野杂记,讲蜀中山水的,也还算有意思。


    太阳略暗,隐下云层。


    “呯”


    书落在地上,睡着了。


    梦里撞钟声和诵经声混成一片,整个世界都是沉沦迷蒙的,只看见一双冲破黑暗骨节分明而有力的手。


    忽然她感觉头皮一阵刺痛,酥酥麻麻的,拉着从梦里出来了。


    她有些懵,转头对上拉着自己一绺头发的裴一远。


    “……”


    裴一远笑起来:“晚膳。”


    她一把将头发扯回来,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坐起身子将鬓边的发别到耳后,屈起腿垂眸细致地套上单暑袜,趿进平底鞋里,她紧紧抿着唇,忽地抬起水润的眸子撇他一眼:“随便站在女子闺房窗下,换做别家女娘,你这是登徒子,该打。”


    裴一远靠在槛窗边,浑不在意地笑了声:“不用换也会挨打。”


    阮卿轻哼一声,起身走了。


    晚膳做的大多是京城菜式,掺着几道潇湘菜,因为这处宅子只有他二人住,规矩并不繁琐,侍女布了菜便离开了。


    阮卿看向那道剁椒鱼头。


    略想吃。


    “吃吧,我不告诉太后。”裴一远弯着眼,撑起下巴看她。


    毕竟佛家人不杀生,不吃肉,他甚是知道。


    嘿。


    阮卿戏谑地瞥他一眼:“挺聪明。”


    裴一远坦然接受这个夸赞。


    “身子不好,吃不了辣了。”阮卿摆摆手,随手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弯唇一笑,“你吩咐做的?那你记得吃完。”


    裴一远:“……”


    自小他便吃不得辣,一吃就流眼泪。


    最后那顿剁椒鱼头到底还是没吃完,他吃了几口咕噜咕噜抱着茶壶喝了一壶又一壶。


    -


    阮砚洲是在八日后的一个午后来的,彼时阮卿正和裴一远在院子里下棋。


    “我赢了。”阮卿淡道。


    裴一远大怒:“不算。”他拨下几颗棋子,“我要下这里。”


    阮卿眼也不抬,拿起旁边的棋谱继续读着,“悔棋,我不与你下。”


    “什么叫悔棋,我那是下错了。”裴一远嘟嘟囔囔的,手上不殆地收拾起棋盘。


    “咳咳。”


    阮砚洲握拳掩唇咳了几声,示意二人自己来了。


    阮卿抬起眼,有两分惊喜,将手里书卷搁下小跑到他身边:“哥。”


    阮砚洲拍了拍她的发顶,“大哥可还好?”


    “还行。”阮卿挠挠下巴,“回来之后没与大哥通信了,不知那知州审的如何。”


    “无碍,我到时问问。”阮砚洲颔首,“都安排好了,陛下要见你们。”


    “好。”阮卿应道。


    两人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坐着马车从侧门低调地到了宫门。


    皇帝并未召见阮砚洲,因着他目送二人进去之后便驱车离开了。


    一个面生的小公公早早等在这,在前面给他们带着路,揣着手,时不时地往他们身上瞥,观察打量的视线让阮卿不适地皱了皱眉。


    裴一远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忽地伸出手将阮卿的手包在手心里,少女性子硬,手上却意外的软,他不住捏了捏。


    阮卿眯了眯眼,“你别得寸进尺。”她做了这么个口型。


    换来裴一远咧嘴一笑。


    “……”


    阮卿转开视线,不欲理他了。


    皇帝心机深沉,上次在御书房裴一远那话他根本就没全信,又或者说,他不希望看到阮裴两家联手。


    行过一个小花园,池塘里荷花开得正盛。


    一个穿着蜀锦衣着华丽,云鬓花颜的宫装女子带着宫女在旁喂食,手里鱼食骤然洒下,惹得里头所有锦鲤争抢不休,一旁年纪不大的宫女凑着脸上去瞧,惊呼不断。


    她侧过脸,露出一张美丽而惊艳的侧脸,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眼眸流转,轻瞥对上了阮卿的视线。


    是柳盈。


    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暗号,哥哥那事,若成便喂鱼,若不成便只从这花园路过。


    这么看来,起码有一个好消息。


    阮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跟着那小太监继续往里面走去。


    -


    将到御书房,张公公进去通报了声,便将他们带了进去,这回倒是没有在外面等许久,里面也没有那个讨嫌的美人。


    阮卿心底撇嘴。


    为老不尊。


    她可没忘这老皇帝打探自己婚配的事。


    烦。


    皇帝正在桌前批着奏折,未曾开口,他们便在一旁站着。


    一炷香过了,皇帝陡然抬头,表情显得有几分意外:“朕都忘了你们来,瞧着朕批这些奏折都忘了时间。”


    假的。


    阮卿心里想着,手上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起来起来,你们可是朕的大功臣啊,行什么礼。”皇帝将他们扶起来,指着桌上那些个堆成山的奏折,头疼状,“看看,这群人,乱七八糟的奏折说不出个所以然,朕是头昏脑胀的。”


    裴一远拱了拱手,关切道:“陛下龙体重要。”


    皇帝嗐了声:“不说这些了,说说吧,彭州是个什么情况。”


    裴一远细细说了,隐去了姑苏那吃人的事,只说没有官府管辖已经瘫痪了。


    闻言,皇帝沉吟一番:“倒是好法子,你想的?”


    裴一远摇头:“非也,是阮卿和她大哥阮崇之一起想的。”


    皇帝了然,视线在阮卿身上上下扫过,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朕说你这打仗的脑子哪能想出这种治国的好法子。”


    “……”’


    裴一远笑容不变。


    宫人将茶奉上摆好,上好的龙井,雾气腾腾茶香四溢。


    “朕上次误会了崇之,想来真是让我大周折损了一名精兵啊。”皇帝叹声道,“你哥哥在那边可好?”他问阮卿。


    “家兄很好,劳陛下费心。”阮卿不卑不亢地说着,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