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颍州孟氏

作品:《岁岁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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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台上,文人以梅为题,出口成诗。


    李意清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侧耳聆听。


    若是有一首对得好了,便迎来众人一阵高呼。


    沉浸官场多年的士人也不禁抚掌大笑,更有激动者手舞足蹈,跻身举子,登高而抒豪情万丈。


    “寒梅独绽傲风霜,雪落枝影立苍茫。”


    “孤芳自赏心无惧,得见天开蕴华光。”


    此诗一落,众人不禁纷纷叫好。


    元辞章站在她身边,偏头问道:“可要上前?”


    李意清微微摇头,道:“他们现在诗兴正好,我若去了,难免拘束。”


    说完,她眸光流转,停在了元辞章的身上,“你以前参加过诗会吗?”


    元辞章神情淡然:“一两次,后来就不爱去了。”


    李意清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元辞章回得很坦荡,“虽然以文会友很是风雅,但我不爱交际。”


    他若去了,免不得要当场作诗一首。


    以他的才华和家世,少不得有人恭维巴结。若是应和,便有更多人上前,若是不应和,就会有人说他恃才傲物。怎么抉择都是难的。


    久而久之,他也顺从本心,极少再去各类诗会雅集,旁人习惯之后,也都默契不再请他。


    元辞章面对举子,已经隐隐呈现前辈的风姿,他道:“我虽然不去,却不认为此举不可取。举子行孤,诗会上结交诗友,一促信心,二来可学待人接物,三者若是真有才华,也可为人所知,乃至于上达天听,不至于明珠蒙尘。”


    他对这件保持中立态度。


    李意清微微颔首。


    世上有借开诗会沽名钓誉之辈,自然也真有寻觅伯乐的千里马。


    说不定现在高谈阔论的一位,未来就是大庆的栋梁。


    *


    两人虽没有站在赏梅最好的位置云台上,却从各式各样的诗词中得知了梅花繁盛之景象。


    眼看来这边赋诗的文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文人听说,特意赶到了此处。


    李意清甚至看到了熟人——太子哥哥的老师,周太傅。


    太子出宫在国子学读书,便是由周太傅传授明经科要义,元辞章做过太子伴读,对周太傅自然不陌生。


    李意清更是在皇宫之中,听周太傅教了九年的书。


    两人看到周太傅的时候,周太傅也注意到了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周太傅此行和他们一样,都不打算惊动旁人。


    李意清回了半礼,然后对元辞章道:“没想到连周太傅都惊动了,今日真是热闹。不过眼下云台拥挤,先去后院坐坐。”


    对于李意清的话,元辞章自无不从。


    许是人都挤到了云台,后山显得分外清幽。


    一股雪后的松柏味扑面而来,冷冽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后山沿阶而上,几个凉亭坐落其中。李意清望了一眼,一共六个凉亭,只有最上方一个坐了人。


    不过隔着太远,即便能看到人影,也看不清是男是女。


    李意清收回视线,就近找了一个凉亭坐下。


    凉亭中摆放中茶案和棋盘,供人取玩。


    小炉烹着热水,李意清看了桌面一眼,元辞章便主动开始点茶。


    炙茶、碾茶、罗茶、烫盏、注水、击拂,每一个步骤都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一盏热茶下肚,李意清身上都暖了起来。


    她品了品茶水,轻声道:“好像放了松针,还有什么?”


    “荔枝壳。”元辞章知道这烹茶法子的来历,“当年岭南岁贡,恰逢太清观断雨道长入宫,他见荔枝珍贵,向陛下请旨要走了剩下的壳,后来形成了这太清观一绝。”


    后即便断雨道长仙逝,每岁从岭南而来的荔枝壳依旧会定时送来太清观。


    “怪不得还带甘味,”李意清点点头,“想到在茶水中加这些,想来这位断雨道长也是个妙人。”


    元辞章幼时见过断雨道长几次,闻言,笑了笑。


    “妙人一词,很是妥帖。”


    两人临亭吹风,待了半响,许三才一路沿着后山找了过来。


    许三一直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又怕碾碎了,因此过来时即便料峭寒风,也起了满头大汗。


    李意清看他一眼,道:“怪不得早上没见你,原来是去买果子了。”


    许三放下手中的糕点,朝元辞章看了一眼,才嘿嘿一笑:“太清观斋饭寡淡,可雪中烹茶没有糕点作陪也少了几分滋味。殿下看看看可还喜欢?”


    说着,他打开了三个油纸包。


    一份琼花酥,一份枫糖糕,还有一份梅花糕。


    他问了店铺掌柜,掌柜说店里没有云锦糕,但是梅花糕卖的极好,不少人日日都来。


    许三闻言,便又多要了一份梅花糕。


    “老板说这份梅花糕在京中很受欢迎,想来味道是不错的。”


    李意清看着桌上的糕点,半响没有说话。


    许三本还笑意满面的脸上忽然有些慌张,他紧张地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李意清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块琼花酥。


    “你做的很好,这些糕点,是我平日里爱吃的。”


    许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殿下喜欢就好。”


    元辞章却没有许三那般放松,他目光落在李意清身上,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却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现了变故。


    脱离掌控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


    不过他并没有机会思考很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糕点可真香。”


    李意清和元辞章同时向来人望去,只见来人一身墨白色的长袍,头戴玉冠,相貌干净。


    见两人看来,他微微弯腰,语气谦逊,“某唐突,只是初来京中,还未落脚,眼下有些饿了。”


    李意清不笑的时候神情冷淡,明艳非常。


    她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像是认真的审视。


    这个人身上,有几分像元辞章的影子。倒不是说面容,而是说穿衣和神情动作。


    京中人人皆知状元郎爱着墨白竹袍,或是晕染渐变的月白长袍,身上一股隐幽的青竹气息,干净而舒适。


    后来御马游街后,京中兴起过一段模仿的痕迹,却也只能服装入手,穿松柏青竹,以示同样品行高洁。


    可是眼前这人,却不但衣服极像,连带着神色都有几分刻意而为之。


    元辞章性子平静冷淡,情绪稳定,那股恰到好处的清冷与疏离在他身上就十分合适。眼前之人学了他的疏离,却一直在笑,看着像是想示好亲切,却又端着架子拿捏放不开的扭捏。


    不过他说初来京中,那就难说是何缘故了。


    李意清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