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边境:谟城关

作品:《秉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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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香浓郁,混着肉的咸鲜气味久久不散。罐身余热煨得粥汤仍然微沸,鲜嫩肉丝不时翻滚在柔糯米粒中,诱得人食指大动。


    两个奴仆守着车马,望着篝火旁的瓦罐不住地流口水。


    嵇燃盘坐在篝火旁,见冯芷凌过来,便朝她点一点头,起身走开了。


    “荒郊野外,难为你费心了。”


    接过紫苑盛的小半碗热粥,冯芷凌不由感叹。


    紫苑瞪大双眼,连忙解释:“不不,夫人,紫苑哪有这本事,荒郊野外给您变出一锅鲜炖粥来。这是主君傍晚特地去猎了野兔……粥也全是主君一个人的手艺。”


    如今已隐瞒不得,紫苑只好低头认错,“您这几天胃口实在太差,怕饿出个好歹来,婢子便擅自向主君说了情况,他才如此操劳一番。请夫人怪罪紫苑罢。”


    “……难怪这般香气四溢,只用肉干确实煮不出。”冯芷凌叹气,“好了,多大点事。不必挂怀,你也是一片好心。”


    在篝火旁的石头上坐下,冯芷凌问,“将军可用了饭?”


    “主君用了些干粮,吃了半只烤兔,阿金阿木也都分了些烤肉。就这粥主君是特地给您留着,旁人都没碰过。”


    紫苑回答后,又想起些什么,略兴奋地接着说,“主君今日带回来两只野兔,可肥了!”


    冯芷凌失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兔子?家里此前也养过的。”


    “那白兔是芷萱小姐院里的,奴婢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见冯芷凌终于有胃口进食,紫苑心中轻快,话也多了起来,“可惜您没看见,那浑身麻灰的野兔也甚是可爱。只是没笼子,如今又是饱腹为先,主君便将两只兔子都处理了,还说西北寒冷,兔毛可留下来做个围脖呢!”


    紫苑如此孩子气,令冯芷凌摇头失笑。少女抬手,品尝了一口温热的肉粥。


    米粒软烂,入口即化,兔肉撕得细碎融在粥里,香而不腻。一口下去,极大地抚慰了冯芷凌连日奔波下干涸的胃。


    虽是物资匮乏情况下勉强烹饪的食物,却没想到能如此美味。不知不觉,一罐鲜粥已盛出将近一半。


    “好了好了,别再给我盛了。”再是细嚼慢咽,两三碗吞下肚也足够饱腹。冯芷凌连连摆手,示意紫苑别再往碗里添粥。


    “你也吃些,这一路来日日啃干粮,喝点粥也好克化。”


    “紫苑不饿。”主君为夫人做的粥,紫苑自是不肯碰,“对了,主君留了一只兔腿,不如您也尝尝。”


    烤肉油腻,怕冯芷凌难以消化,紫苑一开始便没有拿过来,只一直放在火堆附近,保持肉的温热。


    “不必了。”冯芷凌一向饮食克制,像今日吃得肚子饱胀,已是难得放纵。


    见主婢二人回马车上歇息去矣,男人这才从附近的小沙丘上走了回来。


    篝火旁的粥肉余温尚在,嵇燃伸手端起碗碟,将兔腿抛给阿金阿木当宵夜,剩的半罐粥便自己风卷残云扫完,且回沙丘打坐继续守夜至黎明。


    *


    疾行赶路月余,眼前终于能望见谟城轮廓。


    西北地的风景,与上京大不相同。昼日炎热,曝晒千里,风卷沙云。一眼望去,荒漠中处处了无生迹,却另有一种天地辽阔之美。


    而久闻其名的谟城,便是大朔守关内、逐群狼的要道之一。常年重兵驻镇,西北防线中段行军调兵、粮草辎重,均经此处。


    厚重城门被渐渐推开,里面寂静得仿若一座空城。


    车马行至城中一处院落前,缓缓停下。


    眼前是一座围墙高耸的二进院,算不得宽敞,可若对嵇府如此凋零人口而言,却绰绰有余。


    因武将需先面见上官,携令赴任,嵇燃院门未进便独自驾马离去。紫苑又忙于招呼两个奴仆搬运行李、收整家具。唯冯芷凌闲人一个,便自个儿在空荡荡的宅院内晃悠。


    这院落虽小,收拾得却干净。后院中央还有棵两丈余高的树,干枝虬劲,颇显古意,倒与西北之地的荒芜寥落相映成趣。


    冯芷凌向来只见过江南婉约秀美,亦或上京奢靡繁华,眼前这陌生景致,教她内心生出了许多新鲜感。


    待紫苑他们劳碌事毕,夜幕已黑黢黢压了下来。


    冯芷凌原本,是教紫苑将自己的行李都归置去东厢房。可如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她执意成婚,随行西北,除了愿尽快离开冯府,还为将来能有机会尽微薄之力,救嵇燃一命,还恩以慰心安。


    可若两人关系生疏,将来嵇燃又怎会肯听她建议行事?


    思及此,便唤紫苑帮忙,将自己一部分物件收拾出来,搬进正房。


    “好嘞!”紫苑正担忧自家小姐似乎姻缘不睦,见冯芷凌肯改变心意,立刻欢快应下。


    *


    西北夜凉,嵇燃裹一身寒风,大步踏行在回去路上。


    逐风忠主,通晓人性,一路跟在主人身后。


    蹄声踢踏,伴着沉稳的脚步向城中这新安置的嵇府而去。


    如今守谟城的老将邓翼,昔日在军中曾授嵇燃拳术。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嵇燃心中敬他却与师父无异。多年未见,今日叙旧便耽搁久了一些。


    “老夫当年来此地前,你从军方三载。几年过去,如今也成了去过京城,见得圣上,可当一面的大将了!”


    邓翼年岁长嵇燃许多,从前便当他如子侄看待,聊到嵇燃近年际遇,便感慨赞叹。


    “谨炎行事不慎,有负您的期望。”嵇燃垂首。


    贬谪西北虽是遭了陷害,到底不是光宗耀祖的事迹。邓老却绝口不提,只夸嵇燃向来战功与升迁,令他不由惭愧。


    邓翼抚须:“无端灾祸,无处可防。你又何错之有呢?”


    邓翼虽常年在外驻军,自三十岁后便再没机会回上京。但京中局势,他并非全然不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邓翼思索片刻,沉吟,“上京虽有富贵可图,但若久囿权术之争,于你是大大不利。如今远离,将有机会一展所长,想来反是好事一桩;


    你才如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