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医院走廊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只有头顶上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叶晗再次出现在秦穆驰的病房外。


    这一次，她是趁着秦穆驰家人不在，所以才敢过来偷偷看他的。


    而且她打算，就看他一眼，确认没事了，就马上离开。


    叶晗站在病房许久，还是忍不住，轻轻地打开门，趁着无人发现，悄然的溜进病房里。


    病房里留了一盏床灯，借着昏黄的光线，她轻手轻脚的，缓缓走到病床前。


    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似乎已经沉沉的睡过去。


    冷峻立体的面容，皮肤白皙，十分的憔悴，微抿的薄唇泛白，没什么血色。


    听医生说，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身上也是各种的擦伤。


    而他的伤，是她造成的……


    叶晗怔怔地看着他，眼含愧疚，不知道该做何动作。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看他一眼就离开。


    可真正进来了，她又舍不得出去。


    算了，叶晗，你还是离开吧。


    你明明已经决定好了，要放过他，不要再跟他纠缠。


    是时候离开了。


    叶晗抿了抿嘴唇，留恋似的看了秦穆驰一眼，缓缓的，艰难的转身。


    就在她转身即刻。


    “水……”


    “喝水……”


    男人低哑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叶晗身子僵了僵。


    他这是……醒了吗？


    叶晗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床上。


    秦穆驰的眼睛还没睁开，他只是难受的蹙着眉头，薄唇喃喃自语。


    她稍微松口气，没醒就好。


    叶晗想趁机离开的，但是秦穆驰叫着要喝水。


    想了想， 她还是给男人倒了一杯水，用消毒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点在他干燥的薄唇上。


    水从男人的两片薄薄唇瓣渗透进去。


    他喉结滚了滚，脸色没那么难受了。


    叶晗放下水杯，拿起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男人额头上渗出的汗。


    她仔细端详他的眉眼许久。


    最后轻轻地帮他捻了一下被子，便打算离开。


    她看他看得够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就在她起身，准备转身的时候，一只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来，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叶晗……”


    “别走！”


    叶晗被迫转身，床上本该睡着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


    他漆黑深邃的瞳眸幽幽地看着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脆弱，又受伤，还带着丝丝的祈求。


    他在祈求她别走。


    叶晗的心软了，眼睛有些热，“好，我不走。”


    叶晗重新坐了下来。


    秦穆驰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是梦么？”


    “你会这么听话？”


    叶晗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穆驰自嘲一笑，“是梦也好，至少，你还肯在梦里见我。”


    叶晗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吧，别多想。”


    他现在这么虚弱，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秦穆驰摇头，“不休息了。”


    “怕是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只有在梦里，他才肯肆无忌惮的，把自己感情流露出来。


    他漆黑的眸深深地凝着，眼神中透出深沉眷恋，恨不得把她吸附其中。


    叶晗心口泛起酸涩。


    她微红的眼眸凝着他，低声道，“秦穆驰，程宴说，你喜欢我……”


    秦穆驰蹙眉，“程宴……”


    “在梦里，你怎么还提起他的名字？”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


    男人语气幽幽的，说不出的怨。


    叶晗不解，“你为什么会不喜欢他？”


    他跟程宴成为死对头的原因，她并不知道，因为两个人从来没有告诉她。


    秦穆驰:“是因为你……”


    “因为我？”


    叶晗瞳孔瞪大，怎么会是因为她？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秦穆驰低低解释一句，“高中军训的时候，我送你去医务室，趁你昏迷的时候，我偷偷亲了你，被他发现了。”


    叶晗:“……”


    秦穆驰盯着她，眼神幽暗，“你别怪我，你当时睡着的时候，乖巧又可爱，我忍不住……”


    叶晗咬唇，眼里热泪泛滥，“秦穆驰，你混蛋！”


    秦穆驰:“是，我混蛋。”


    叶晗用哭红的眼睛瞪他，“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


    秦穆驰:“说不出来，怕说出来了，你会更讨厌我……”


    “……”


    叶晗挺生气的，很想揍他，但是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又舍不得。


    没事，先欠着，等他伤好了，她再揍他也不迟。


    叶晗咬牙，“秦穆驰，你活该！”


    “活该没人爱！”


    秦穆驰没什么脾气，“嗯，我活该，我认了。”


    “……”


    叶晗不想跟他说话了。


    男人轻轻地捏了一下她小手，那低哑的语气，那幽怨的腔调，整得还挺委屈的。


    “叶晗，陪我说说话。”


    “我好久没跟你好好说说话了。”


    “……”


    “在梦里，你纵容我一点好不好？”


    叶晗心软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情绪内敛，冷静克制。


    不擅长表露自己心绪。


    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她一向猜不透他，也看不透她。


    第一次，她见识到，他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在卑微的祈求她，祈求她陪他说说话。


    “说什么？”


    她嗓音，很轻，很柔，像水一般柔和。


    秦穆驰眼神灼灼，喉结滚了滚，嗓音像是被烈酒灼过，哑得发沉，“你对我好温柔，我都不习惯了……”


    叶晗:“……”


    真不想理他了。


    秦穆驰又说，“叶晗，我口渴了。”


    叶晗:“渴了我给你倒水喝。”


    秦穆驰:“亲我一口，亲一口就不渴了。”


    叶晗:“……”


    她手指关节捏了捏眉心，挺头疼的。


    这男人对她耍无赖了？反差不要太大。


    “秦穆驰，你正经点。”


    秦穆驰认真道，“我就对你不正经。”


    “……”


    叶晗嘴角抽了抽，“闭嘴，再乱说一句，我就走了！”


    秦穆驰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虽说他不说话了，但是他眼睛还一直盯着叶晗看，都不带眨眼的。


    叶晗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


    她微恼，杏眸瞪圆，“快闭上眼睛睡觉，不然我马上走了！”


    她生气的样子，好可爱，他好稀罕。


    秦穆驰嘴角勾了一下，继续把无赖发挥到底，“你陪我睡。”


    “……”


    秦穆驰:“躺在我身边，让我抱着你，不抱着你睡，我睡不着。”


    叶晗真是醉了，“秦穆驰，你是个伤患，你动得了吗！”


    还抱着她睡，真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