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绵羊

作品:《借一支春花予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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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时初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转述给冯斯文后,冯斯文往脸上贴着面膜,开口时幅度不大,瓮声瓮气道:“去呗,这有什么不能去的,秦修跟咱们也是同班,大家都是同龄人,说起话来又不尴尬,而且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郑东桥大排档的烧烤是真的好吃!我刚到这儿的时候我让我爸带我连吃了一个礼拜,吃的我上火冒痘牙龈肿痛,不然我能还接着吃。”


    林时初听完觉得有道理,这么些天下来她和程彻应该能算是朋友了,一起吃个饭好像没什么不妥。


    应当十分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于是在晾着某人十来分钟后,林时初在手机上敲字。


    小狗永远奔向你:【晚上几点。】


    消息发出,林时初很快看到屏幕上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不过就持续了两三秒,他消息没发来,提示也不见了。


    直到十五分钟后,手机上才姗姗来迟地弹出一条微信提示。


    CCCCC:【五点半我去楼下接你。】


    林时初视线往上一扫,她刚刚和冯斯文聊天没回他的间隙,刚刚好十五分钟。


    这人幼不幼稚。


    连这个都要扯平。


    在那漫长的十五分钟里,程彻在做什么呢?


    秦修因为腿伤走路不便,在麻将馆拎了把有靠背的椅子坐着,时间久了有点渴,扯着嗓子喊他:“程哥,给我拿瓶水喝。”


    程彻就坐在柜台后面,一伸手就能够到,但他嘴上应了一声“嗯”,人却没动。


    秦修看他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了几分钟又问:“程哥,水。”


    程某人这次直接置若罔闻。


    终于在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的时候,程彻伸手往后面货架上随便捞了瓶水,给他丢过来。


    秦修稳稳接下,在拧开盖子那一刻倍感欣慰。


    好悬没渴死在这儿。


    -


    郑东桥那一片算是最靠近尧山煤矿的地方,工人下班到这附近吃饭聊天,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促成了一排喝酒吃肉的大排档。


    林时初对那个地方印象早就淡了,只记得郑东桥是三座桥,上面平直可以通车,下面呈拱形,依水而建。


    林时初想着,打开百度地图简单搜了一下,大排档距离这儿有将近七公里,去吃烧烤应该会有车的吧,不然单靠这两条腿,怕是要把腿走断。


    如她所料,林时初下午五点半见到程彻的同时,还看到一辆车。


    一辆黄白色的电动车。


    整个车身找不出有棱角的弧度,造型圆钝可爱,特别像天天酷跑里的小绵羊。


    就是这车,跟他这人太不搭。


    程彻跨坐在车上,脚踩着地,正无所事事地撕着电量显示屏上的塑料膜,少年个高腿长,和黄白相间的小绵羊画风分外割裂。


    林时初走进了些,瞧见车钥匙上还挂着一个熊猫玩偶的钥匙扣。


    她出声问:“不是你的车吧。”


    程彻抬眼,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我妈买的,经常停麻将馆门口,没见过啊?”


    林时初见过倒是见过,就是没在意过具体是谁的车。


    少年懒洋洋一点下巴,“上来吧。”


    林时初走到跟前,抬腿,本能地抓了一下他胳膊,随后反应过来又迅速松开。


    此时她人已经坐在后车座,程彻盯着右边圆形的后视镜,觉得好笑:“林时初,我胳膊烫手吗。”


    姑娘别过脸去,佯装淡定:“没有。”


    他倒是挺知道怎么让人难堪的,她松了手,他还偏要再明知故问的提一句。


    程彻懒懒散散地笑了下,拧了下车把,开车走了。


    道路两旁宽敞明亮,林时初看着周围树木逐渐变得陌生,在靠近郑东桥时又逐渐变得熟悉。


    记忆里又高又长的三座大桥,如今变得灰蒙蒙的很不起眼,又或者,它本身就是这么不起眼,不过是小时候的她觉得这桥又高又长,就这么稀里糊涂记了好多年。


    桥上距离地面原来只有二层楼那么高,下面的河也早就干了,泥泞的土地上杂早丛生,到处支棱起没名字的野花,吸引着路过的峰蝶。


    电动车从其中一道桥上经过,她耳边是傍晚惬意的风声。


    下桥顶多二三百米,电动车在一家大排档前停下,店里老板正站在门口抽烟,见有人来忙把烟掐了,扔地上拿鞋底一碾:“几位?”


    程彻拔了钥匙将其圈在指尖,悠悠然晃了晃:“四个人,还有两个没到。”


    “进来先点吧,里头有空调。”老板上手支开了门。


    秦修那腿走路还不行,奈何人坐不住非想凑热闹,上午好说歹说叫黄茂林带上他,这会儿俩人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这会儿还没到热闹的饭点,店里人不算多,老板先送了盘素拼凉菜,放了张菜单下来:“你们先看,选好了叫我,等人到了再选也行。”


    程彻点头:“好,谢谢。”


    林时初喜欢吃烧茄子,每次烧烤的必选项,别的她都随大流,旁人点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靠着椅背吹了会儿空调,早上有笔账她现在还没算清,冷不丁冒出一句:“程彻,你找人修了空调,我不仅没付钱还蹭顿饭,总感觉,这账不该这么算。”


    程彻瘦长指节捏着那张覆了塑料膜的菜单,看得浮皮潦草。


    “空调外机没坏,甚至都没拆机,就是换了新螺丝加几锤子重新加固了一下,这点功夫黄茂林对外也只收二三十,但是他跟我熟,这钱我就算给,他也不会收我的。”程彻视线从菜单上抬起,一瞬不瞬地看过来,“林学霸,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这么一听,确实难办。


    林时初想了下说:“等下他人到了,我转他30的维修费?”


    程彻身子往后靠,指尖在桌沿轻敲了两下,语调不紧不慢:“那我今天请他吃这顿烧烤的意义是什么?”


    “那要不……下回我请你吃。”林时初眉毛都要皱起来了。


    程某人没半句推辞,轻松一扬眉:“行啊,就这么定了。”


    林时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她好像,被他三两句话绕进去了。


    但逻辑上讲又没毛病。


    门口适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熄火声,还有随之而来的对话。


    “你这腿就别出门了吧,不怕养不好落下病根,以后成个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