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瓶白酒
作品:《你怎么破坏花草啊!》 《你怎么破坏花草啊!》全本免费阅读
七班门口,几个男生围着一只手机,屏幕里是游戏比赛的直播。
周岩猴儿一样双窜下跳的,在课间也带着顶鸭舌帽。他凑过去想蹭个位置,刚站到拿手机的男生对面,指尖压下屏幕要瞧,正巧点进了本地新闻的弹窗。
几个人直呼扫兴,画面还没切回来,有人惊讶道:“欸,别动,这人好像君锐啊。”
“啥都像我锐哥,我看看。”周岩帽舌一扭到脑后,扎进其中,“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嘶,还没打马赛克。”
“底下这个还挺眼熟的,不就是……他新同桌么?”
教室里,君锐对纪夏时的欲言又止不大感冒,并没有打算去看手机,谁想周岩冲进来,嘴里嚷着跟她一样的话。
“锐……锐哥,你看这个。”
“究竟是什么?”君锐顺着周岩的指尖看去,是澄城新闻app的头版头条。
当时为了买练习册,不知道书商要赚哪里的业绩,请每个同学回家都注册了个。君锐没想到周岩现在还留在手机里,真是嫌内存够大。
他指尖一滑,页面刷新出来。
黑体大字加粗,满满UC味儿的标题《无论心多硬的人,点开后都哭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出门没吃药?”
“你往下翻,往下翻嘛!”
君锐耐着性子往下看。
下面是副标题,“摄影师花费52天,记录的城中那些平凡小事。”
之后全是黑白摄影的图片。有菜市场看店的大爷跟他小孙女,正在擦汗的自行车修理匠,望着垃圾桶里玫瑰花出神的上班族。
君锐瞧着最下面压轴的一张,拧起眉头。
上面是瘦削男生胸前抱着个破旧书包,将另一个男孩负在背上。夏末明朗的阳光在这里是昏暗中的一抹亮色,他们身后有车来车往的虚影,前景是公交站站牌,偌大的水泥森林将男生身影衬得怪可怜。
而这位主角现在就坐在君锐身边,一节课前刚成为他新同桌。
底下写着,“为了照顾残疾的弟弟,他一定吃过许多苦”。
君锐掏出手机,一直划到底才找见联系方式,页面最下方的评论区也映入眼帘。
“澄城正能量!”、“摆拍吧”、“看到这些真的哭了,我也有个弟弟。我怀孕的时候还来我家给我送荔枝,小时候家里特别苦……”,还有格格不入的“xswl我也想有个穿这家限量款的兄弟。”
君锐的脸色已经变化了好几轮。
身边林稚年本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奈何热闹非要自己迎过去。在周岩的激情“广播”下,班里带手机的同学基本都读了一遍。
唯独林稚年不明所以,却也正跟别人一样抬眼瞧君锐。
“看什么,都愣着干嘛?哭啊!”
君锐一副劝人的语气,说着凶人的话。同学们连忙移开目光,想上前追问他腿伤的同学也没过来自讨没趣。
手机被撂在桌面,林稚年一瞥就瞧见了照片。
本该熟悉的样子,不知怎的陌生起来。
黑白色调下,君锐的脸漂亮得更有冲击性了。他腿上的伤口本就明显,再配上那道血痕,在同一片阴影区域里瞧不出深浅,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
如果有人问起君锐是怎么伤的,他会如何回答呢。
林稚年担心起放学不回家,到小巷子里和别人起冲突的事会让老师知道。
他的目光从照片移到君锐脸上,跟君锐的视线相撞。
“不知道哪个傻x干的,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君锐从走廊回来。
将来看热闹的家伙都拍在门外。
“你告诉圆圆了?”君锐想办法处理的时候,发现妹妹给他发消息说已经解决了。他径直来问纪夏时,这个他亲妹圆圆打小最好的朋友。
“没,正要分享呢。结果她先看见还给我发了一份,说已经告诉过叔叔阿姨,等会儿就应该就撤了。”纪夏时回答的特别真诚。
君锐气得都要笑出来,他预感马上就会接到家里人的电话,诘问他怎么回事。
抢先给自己关了机。
“可其实撤了也没用了。”
“嗯,学校贴吧里好像都是,拍得真好看啊……”周岩和纪夏时你一言我一语,给君锐刷出了更多的评论看。
“校园贴吧来的,还真是他啊。”
“摄影师没上过学?这一看就出去打架了吧。”
“怪不得君锐没来期末考试,原来是残疾了。”
“他好帅啊,他这个哥这个侧脸好乖啊。”
“不愧是亲兄弟!”
“估计都已经传开了,别说,这个摄影师挺会拍啊。”周岩朝纪夏时说着,扫见君锐的眼神,立刻换了画风,“毫无公德心!见风就是雨!你说说这种人,多过分呐是吧?”
“嗯嗯。”纪夏时应声。
说话间,班主任从门口进来,沸腾的班级稍稍平静了一点。
“所以说你们其实是兄弟咯?还是出去打架了,告诉我吧,告诉我我马上哭。”周岩压低了声音。
“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在校门口那——”
“不是打架。”林稚年抢在前头说。
君锐居然让人打断,他本来想说的是,林稚年在校门口碰上自己,非要背自己走的。这么有趣的故事还没开头就停了。
“那没打架,你们只能是兄弟了?不会吧,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君锐不知道他是怎么整理出这个逻辑的,但他等着听林稚年的说辞。
“聊什么呢?”
傅老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头顶。
“没,是兄弟。”
不知道傅老师听见几分,但绝不能是打架。林稚年一着急,跟着周岩的话将选项脱口而出。
“怪不得,他还帮你自我介绍。”周岩说,又去回答傅老师,“嘿嘿,在猜林稚年和君锐谁的生日比较早呢。”
傅老师相当平易近人,语气轻松加入讨论,“我猜是林稚年啊。”
“老师你作弊,你看过我们的情况表吧。”周岩边打趣,边将手机藏回袖子。
莫名其妙,他们是兄弟了,林稚年还比他大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君锐都插不上话。
傅老师的目光从周岩身上划过,落到这对同桌身上,又瞧了眼他们后桌的纪夏时和蒋菡。
“课间怎么都闷在教室里,君锐,刚才罗主任找,说让你大课间领广播体操。别忘了。”
“课间操是吗?”君锐从容且礼貌,“我做不了。”
他的手环过林稚年身后搭在椅背上,继续说,“我呀,腿不好,行走坐卧都需要我哥扶我呢。是吧,林哥哥。”
教室里的嘈杂声在某个瞬间忽然自动安静,好像有天使经过。
林稚年也没说话。
“难不成你刚才在说谎?”君锐凑过去问他。
林稚年摇摇头。
“那老师你也瞧见了,我这腿实在不行,就替我回了他吧。”君锐扯住林稚年,“想去洗手间,我们走吧。”
他轻车熟路搭上林稚年肩膀,被他搀了出去。
“刚才他不是好好的?”傅老师问周遭几人。
纪夏时登时撂下盯着傅雪帅脸猛瞧的目光,根本不知回什么。她的同桌蒋菡默默做着英文练习册,安静如隐了形。
“那个,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是吧?”周岩猜测。
几个人都看回他,露出无药可救的目光。
纪夏时默默从书桌里掏了一本《元曲选》递给他。
傅老师本以为君锐是装的,碍于这学生有伤过腿,宁可任他不活动也不敢逼他。
可直到放学,君锐仍然是那副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