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吓得腾地坐了起来，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抖着声音说“你别着急，慢慢说，咱爸到底怎么了？”


    关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快来吧，来了就知道了，咱爸的情况……很不好。”


    周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下意识想到肯定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但他又不愿意相信那个残酷的事实，他不住地给自己打气，不会的，不会的，医生都说了，父亲已经过了危险期，何况，这几天他的状态都很好，昨晚他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周洋迅速敲开周艳的门“快起床，咱爸的情况很不好，我们马上走。”


    然后，他又快步走进周母的房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却惊讶地发现周母并不在房间内，只有两个孩子还在熟睡。


    来不及多想，周洋一把把睿睿拉起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叫彤彤起床。


    周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哥，咱爸到底怎么了？”


    周洋一边给睿睿穿鞋一边说“我也不清楚，关欣打电话来说咱爸情况很不好，别问了，赶快走……”


    周艳突然发现周母并不在房内，惊讶地问“咱妈呢，咱妈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就没人，我想她八成是去医院了。”


    周洋把周母不见了与周父出事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了车，她让周艳给关欣打个电话，确定周母确实是在医院时，他心里的不安更强了。


    周艳也同样感到不安，她在电话里问关欣“咱爸到底怎么了，你快说，你要急死我们啊……”


    关欣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开了口“咱爸不行了，你们快来吧。”


    万箭穿心的痛瞬间向周艳席卷而来，她倒在副驾驶上失声痛哭。


    她实在想不通，刚刚在昨天，老父亲还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就阴阳两隔了呢？！


    周洋也心如刀割，忍不住泪雨滂沱。


    他伸出右手，使劲握了握周艳的左手“冷静些，孩子还在车上。”


    后座上，彤彤睁着两只茫然的大眼睛，无助地看着前边的爸爸和姑姑。


    睿睿则吓得大哭起来。


    周艳这才止住了哭声，控制不住地低声抽泣。


    到了医院，一下车，周洋抱起睿睿，周艳拉着彤彤，心情沉重地向住院部飞奔。


    这时，关欣打来电话“不要上楼了，我们就在一楼，楼后的空地上。”


    周洋和周艳赶到时，差点吓晕过去。


    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停放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周母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关欣在一旁又拉又劝，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医护人员和医院的领导。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那么大年纪了，有啥想不开的，咋跳楼了呢？”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正上厕所呢，听见咚的一声响，然后就听见有人喊跳楼了跳楼了……”


    周洋和周艳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


    周艳一下子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关欣赶紧从周洋手里接过睿睿，一手拉着彤彤，向一边走去。


    周洋瞬间泪流满面，心仿佛都被挖去一大半。


    他抹了一把泪，强忍着悲痛，朝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去。


    里边的其中一个是周父的主治医生。


    医生看见周洋，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节哀！”


    周洋红着眼睛说“昨晚是我老婆在这儿陪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为什么会跳楼？”


    医生说“据你母亲和你爱人所说，当时，你母亲和你父亲吵了起来，你父亲情绪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就跳了楼。”


    “当时除了我母亲和我爱人，还有其他人在场吗？”


    医生点点头“还有同病房的那个老王，不过，他只听见了争吵的声音，因为中间隔着一个帘子，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你母亲和你爱人，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估计马上就到。”


    医生话音刚落，周洋就听见了警笛声。


    有三辆警车到达了事发地点，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七八个警察，他们迅速驱散了围观群众，拉上了警戒线。


    作了一番勘察后，周父的尸体被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然后，周洋作为重要家属，周母和关欣作为现场证人，还有周父的主治医生和医院的领导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作笔录。


    留周艳一个人在外面带两个孩子。


    在做笔录的过程中，周洋了解了周父跳楼自杀的整个过程。


    早上6点多，关欣正躺在陪护床上休息，门突然被撞开，周母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径直朝周父的床边走去。


    周父住的是双人病房，他在里边，靠窗，中间隔着一个帘子，帘子白天是拉开的，晚上为了互不打扰，一般都会选择拉上。


    关欣被惊醒了，看见周母，她揉了揉眼问“妈，这么早你来干啥？”


    周母没好气地说“来看这老东西死了没有？”


    说完，她又觉得不合适，本来关欣就在看她的笑话，她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那个，她知道，她越生气关欣就越高兴。


    于是，她缓和了一下口气“我来看看你爸，你去吃早餐吧，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医院门口的早餐点都已经开卖了，你吃完了给你爸带点小米粥，好消化。”


    关欣懂周母的心思，她正不想跟她在一起呢，于是就坐电梯下了楼。


    到了一楼，关欣一点都不觉得不饿，反而还是很困，于是，她干脆坐在一楼的长椅上，头靠墙，想再打个盹。


    这一坐，就睡了过去。


    病房内，周母站在周父床前，呼拉一声掀开被子，厉声道“老东西，为啥不跟儿子说实话，我儿子给我买的房子，你休想给你那小王八羔子！”


    周父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忍不住瑟瑟发抖。


    周母恶狠狠地继续骂道“你最好识相点，赶快把你那小王八羔子和他那女人的电话告诉我，要是房子能追回来，我就饶你不死，否则，我他妈掐死你！”


    周父怯怯地说“小军的电话联系不上，菲菲的电话我是真的不知道……”


    周母恼了，上前去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还小军，还菲菲，叫得他妈的怪亲热啊，我看你根本跟他们就是一伙的，联合起来骗我的房子，然后你好跟你那小狐狸精和小王八蛋过日子……”


    周父终于控制不住，连日来所受的隐忍和委屈在刹那间爆发，他崩溃地大喊“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满意？”


    “你死，你死啊，谁不死谁孬种，要我说，那刘嫂就不该救你，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周母气得大喊。


    周父迅速翻身下床，一跃而起爬上了窗“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跳啊，你跳啊，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说到做到，玩女人你怪有本事，现在咋怂了，有本事你给我立马跳下去……”


    然后，下一秒，周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周父真的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