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我坑世子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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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那道女声,不是王妃的又是谁的。


    素色的衣裙拖过门槛,阿银愣愣地看着她走了进来。


    又听她道:“不过,我今儿是来收干女儿的,做姑子的事,咱们以后再议。”


    王妃面色发白,虽嘴角含着一丝浅笑,瞧着却实在憔悴。她一袭素衣,身后提着礼盒的婆子丫鬟也都着素服,头上干净皆未簪花。


    阿银反应过来,忙上了前去:“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其余人等愣在原地,白家人面面相觑,邓家人那脸色则是黑上加黑。


    王妃看着阿银,满眼怜悯:“看这小脸儿憔悴的,他们欺负你了不成。”


    皱眉,“呀,怎么还有道红印子?”


    有道红印子?


    哦,刚才开门太急,门扇子呼脸上了。


    阿银正要解释,王妃显然已将这道印子算到邓家人头上了,眼睛斜斜那么一瞥……


    周氏差点儿没吓得一屁股坐下去。


    阿银:“王妃娘娘,世子他……”


    王妃抬手打住,眉心微蹙着:“今天不提烨儿。”


    沉沉地叹息一声,“阿银啊,他最割舍不下你,他若泉下有知,晓得你过得不好,必不会安心的。你是个好姑娘,我也很是喜欢你,就想着,不如收你做我的干女儿……从今往后,谁与你过不去,就是和我雍王府过不去。”


    说到这里,看向白家夫妇,脸上又挂起礼貌的笑,“不知二位……”


    白老爹还愣着,柳氏已是点头如捣蒜:“能有王妃娘娘做干娘,那真是阿银的造化呢!”


    边说着,边给阿银使眼色。


    阿银:“我……”


    她没办法点头。从头到尾,她没有回应世子的偏爱,又有什么资格享受雍王府的庇护。


    相比起雍王府的安稳日子,她宁愿青灯古佛做姑子去,这辈子也都不要嫁了。


    王妃握着她的手,耐心地等她答话。


    阿银张了张嘴,没答出个是与否:“我……我想去给世子上炷香。”


    王妃捏了捏她的手,浅浅地笑了下:“无妨,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上香的事,你想去就去吧。”


    另一边,廖嬷嬷白了邓家人一眼,压着声音:“还不快滚!”


    邓家三口人如蒙大赦,慌慌忙忙地逃出门去。


    白老爹心头总算是顺了,捡起这家人落在地上的礼,一股脑全扔出门去,顺带着踹上一脚。


    可算是清静了。


    这亲,改日正式去退,既有了雍王府撑腰,还有什么退不掉的。


    待白老爹出完了气,王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正红的纸封,双手递到他的面前。


    白老爹:“这是……”


    王妃面有歉道意:“家中有白事,我本不该登门。既然犯了忌讳,自然是要给封个红的。”


    原来如此,白老爹郑重地接下:“王妃娘娘真是有心了。”


    王妃竟还这般通情达理,要是真做了阿银干娘就好了。


    柳氏喜极而泣。


    与邓家的婚事就此告一段落。阿银很快洗漱一遍,换了身素衣,背上包袱跟王妃上了马车。


    她想在王府多呆几天,等棺椁落了葬再回来。


    世子应是会葬到皇家陵园的,那个地方,平头百姓进不去,日后她想上香也不能够了。


    办个时辰后,阿银又到了雍王府。


    府内一片黑白,仿佛没有别的颜色,那玄色的棺椁停在灵堂,掩盖在朦胧的灰烟之中。


    阿银慢慢地走过去,越近,脚步越沉。还记得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那势在必得的眼神。


    如今他却躺在里面,再也不会来接她。她不想如此,倒宁愿他紧拽着自己的手不放,恶劣地在她手腕留下一圈淤青。


    那淤青的痛,哪里及得上此刻半分。


    阿银上了一炷香,端端正正地插|进香炉。丝丝缕缕的烟散入空中,像丝丝缕缕的魂魄,不知要归往何处。


    她有话想说,可灵堂都是人,便又只好憋回心里,压得心头堵得难受。


    王妃为她安排了住处,可阿银婉拒了,又回了春安院的下人房。


    芝华和小柔两眼都红彤彤的,一见她回来了,便与她一阵抱头痛哭。


    多少人在世子的羽翼下讨生活。芝华在这里得安宁,余小柔在这里养家糊口,他突然就没了,暴风雨便当头浇下,淋得人猝不及防。


    这天晚上,三人挤在床上,很晚了也没睡着。


    聊王妃昨日哭得灵堂晕厥,聊三个孩子趴着棺椁不放手,聊孙大力跪在灵前一个劲儿扇自己耳光……


    可沈侧妃那边,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芝华贴在她后背,说:“阿银姐,你心里也有世子吧,不然也不会特意回来这趟。你先前就该跟世子好,起码现在就没什么遗憾了。”


    阿银没觉得她说得对,可“遗憾”二字,却如烙在心上。


    三人一直聊到深更半夜,芝华和余小柔慢悠悠地睡着了。阿银却始终都没有半点睡意,她睁着眼睛干躺着,当三更的梆子响起,她终于坐起来,点了一盏灯笼,轻轻推开门。


    夜里的风有一丝冷,春安院里虫鸣声声,四下静悄悄的。阿银穿过长廊,走过一条石铺小道——每天清晨她都是这般走到书房的。


    抬手推开书房的门,那熟悉的,说不出的属于书房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阿银那颗平静不下的心,在这里突然地平息了一切涟漪。可这平静不过短短片刻,当目光落上桌面的纸,心便又胡乱地跳起来。


    熟悉的字迹。


    不算好看,但每一遍都有进步,从一开始的画符,到后来的狗啃,再到眼前的工整……他一遍遍地按她的要求,枯燥地练着自己的名字。


    明明他的手并不舒服。


    “荆子烨……荆子烨……荆子烨……三月廿二。”


    厚厚的一沓宣纸堆在桌上,都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独自习字的成果。每一张都认真地写着日期。


    阿银一张张地翻着。


    “荆子烨……荆子烨……小荔枝……”


    藏在下面的纸上,还写着她名字——“荆子烨、小荔枝、荆子烨、小荔枝……”


    他们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写了许多遍,写了许多张。


    “啪嗒”,一滴水落在纸面,晕开了墨痕。


    阿银抬手擦了下脸,才发觉,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她抱起那些纸,紧紧地将它们拥抱在胸口,感觉到胸腔之中涌起的巨浪,它遮天蔽日,拍碎筑起的高墙……


    她想起雪地里那双温暖的靴子,想起失而复得的散发着皂角清香的荷包,想起八方楼美味的糕点,想起被他摆在床头的灯笼,还有那她只是随口一夸便落到她眼前的金铃铛……


    他善意的健忘,偏帮后的不言,为一盘瓜子仁的勃然大怒……


    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明白什么是无可取代,唯一无二,什么是刻骨铭心,一往情深。


    阿银像被抽干了力量,她无力跪坐在地上,抱着那些纸,头一次哭得不能自已,哭得不像自己。


    灵堂的灯火还亮着,她多想有一个合乎礼法的身份,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


    ——荆子烨,我也只想要你。


    黑夜将眼泪埋藏,日月不停,川流不息。


    清晨,只闻鸟鸣悦耳。


    “你什么时候学会纳鞋垫了?”


    余小柔一边绣着自己的花,一边好奇地看她。


    阿银坐在窗边,戴着顶针纳鞋底。她在鞋垫上绣的是同心结。


    “早些年,我跟我娘学过女红,可我一直兴趣不大,便只掌握了皮毛。”


    余小柔:“哦,怎么又拾起来了?”见她绣的是个同心结,突然闭嘴不问了。


    阿银没吱声。


    这鞋垫还差一两天的工夫,等做完了,就拿去灵前烧掉。


    刚回家那几天,成日里恍恍惚惚的,就连看书也老走神。一日给爹爹补衣裳,摸到针线,她便想起纳一对鞋垫。


    世子爱到处跑,脚底下垫舒服些,脚就不必那么累。


    她绣的是个同心结,藏在鞋子里,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小秘密。至于到底能不能真的送出手,她不知道,与其说她绣的是鞋垫,不说她绣的是心。


    阿银认认真真地纳着鞋垫,时不时便要揉揉眼睛。她双眼干胀,很不舒服,今早用热水敷过也是无济于事。


    昨晚哭太久了。


    时间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灵堂那边传来了诵经声。


    余小柔放下针线,朝窗外望了望:“芝华去厨房帮忙,这会儿也该忙完了,怎的还不回来?”


    阿银也放下针线,扭扭酸痛的脖子。


    两人正要出房门去瞧瞧,顺便透透气,便见一个丫头惊慌失措地朝这边跑来。


    “不好啦!不好啦!”


    余小柔眉头一皱:“彬儿,什么不好啦?”


    那丫头脸儿煞白:“我看见芝华被大公子拖走了,拖、拖到望月轩去了!”


    阿银两人也跟着煞白了脸。


    那望月轩没住人,芝华被大公子拖进去欲行不轨,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万幸还有人看见。


    彬儿:“我远远地看见了,没敢阻拦,赶紧来找你们。”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