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湖州

作品:《弦歌满桑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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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等到他们商议完毕,罗芙随着帝师和宰辅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便想告退。


    谁知,赵承祐喊住了她,点了点他下首第一把椅子,示意她坐。


    正出门去的张宰辅唇角含笑,朝罗芙微微颔首,萧帝师却眼神锐利地扫视了她一眼。


    他们走后,罗芙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不知皇上留下微臣,所为何事?”


    赵承祐下巴朝那把椅子一扬,语气温和:“坐,让吴太医给你把把脉。”


    他此行特地带上了吴太医,便是想看看她身子恢复得如何。


    罗芙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的这番好意。


    毕竟站在眼前的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专家医生,而她正想搞好身体,若能做个体检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犹豫的功夫,吴太医已经走到跟前。


    她收起心思坐了下来,客气道:“有劳了。”


    老专家很快把好了脉,略一沉吟,对她道:“罗大人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日后还需放宽心为好。”


    又朝皇帝禀报,“臣这就给罗大人开个疏肝理气、解郁安神的方子。”


    赵承祐眉心微蹙,许久未见,瞧她的脸色不复之前苍白,他刚刚还甚觉欣慰。


    他琢磨着太医说的郁结于心,她会有什么心结?


    蚕桑一事,他的确重视,也抱着不小的期待,但自问从未给过她压力。


    她如此一心扑在上头,莫非,是真的想早日立功,好开口求自己替她做主拿回罗家?


    赵承祐抬眸,看向垂着眼皮默然不语,站得十分规矩的罗芙。


    难得她一介弱女子,竟有如此坚韧心性。


    罗芙不知他心中所想,觉察到他的视线紧锁着自己,暗自戒备。


    这时,吴太医写好了药方,递给她并提醒:“是药三分毒,药物只能为辅。”


    罗芙连忙道谢,又朝皇帝行礼谢恩,打算告退。


    赵承祐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后,开口:“蚕桑一事,朕再派个人助你,以后无须你这般操劳,养好身子才是正道。”


    此言一出,罗芙欲哭无泪。


    怎么又来了?自己都带病工作这么自来卷了,怎么还老是要被换人啊?!


    “多谢皇上体恤,微臣身体底子好,不碍事的。”


    她终于抬头,也不顾所谓礼数,直视着他,努力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信念感。


    赵承祐起身,走到她面前。


    “罗家,朕一定会帮你拿回来,你不保重身子,将来怎么掌家?”


    他的语气越温和,罗芙越焦虑。


    她压根不想掌家啊,只想搞事业,完成kpi!怎么皇帝的理解,总是跟她所想背道而驰呢?


    见她面露难过神色,赵承祐心下一软。


    “吹了大半天风,先回去歇歇吧。”


    .


    晨光熹微,罗芙起了个大早,梳洗齐整后,拎好鸟笼,拉上桑榆,晃到了皇帝下榻的院落不远处。


    桑榆莫名其妙:“小姐,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遛鸟。”


    罗芙回答她,注意力却在那扇院门上。小说里总有妃子假装偶遇皇帝的桥段,今天,她也想巧遇一回。


    桑榆觉得新奇:“遛鸟是什么意思?”


    罗芙随口答道:“让它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桑榆正待继续追问,那边院门打开了,有人跨步而出。


    罗芙清晰地瞥到了袍角绣着的金线后,立马转身,将鸟笼门打开了。


    小麻雀在空中跳跃两下,忽然意识到生门大开,立刻振翅,夺门而出。


    桑榆惊呼:“小姐,你怎么把鸟放走了呀?”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呢。


    小姐不是说送人礼物会让人开心吗?


    所以,“小姐,你是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桑榆瘪着嘴,有点难过。


    罗芙此刻全副心思都放在身后,感知到身后之人驻足,猜他应该留意到了自己这边后,她揉了揉桑榆的发顶。


    “我自然很喜欢你送的这只小雀,可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将它变成笼中雀。”


    桑榆似懂非懂,但这些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罗芙继续道:“古人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要我说,自然是知道的。因为燕雀虽弱小,却也想努力振翅高飞。它们在这片广阔天地里闯荡一番的心,与鸿鹄是一样的。”


    桑榆挠了挠额角,努力理解她说的话。


    “小姐是在教我,人微言轻,也能有理想抱负吗?”


    罗芙眼眸一亮,桑榆这番觉悟真是意外之喜。


    她笑着点头:“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做好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小事,做成了也能实现自我价值。而实现自我价值,是我觉得人这一生最大的意义了。”


    大道理已经说了一堆,再待下去就有些刻意了。


    言尽于此,罗芙拍拍若有所思的桑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一番“以雀明志”打动了皇帝,赵承祐离开时,没再提派个人来的事。


    罗芙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专注于大蚕的饲养。


    5龄蚕进入盛食期,罗芙特别交代务必给桑充足,确保蚕宝宝能饱食,从而提高产茧量。


    她挑选能进蚕房的几位都是手脚麻利的婆子,她们干了一辈子农活,没见过罗芙这样规矩多的。


    开始时,自然是不能适应的,但有个婆子从前也养过蚕,发现照罗芙的吩咐养出来的蚕,体型膨大,身躯舒展,完全不是她从前见过的瘦弱无力样子。


    被婆子们夸得多了,罗芙也很期待,这批春蚕能产出多少茧。


    期待中,熟蚕终于吐丝营茧,人手充足,罗芙科普好采茧动作需轻快,不能重抛,便没再操心。


    她去找成鱼,了解茧子怎么处理。


    “按照惯例,是在庄子上剥了茧送去宫里。”


    成鱼实话实说,“但往年,宫里都嫌我们庄子上剥茧手艺不佳,废了好多茧子。”


    罗芙有些懊恼,自己前段时间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如何打消皇帝念头上,对采茧后的安排预见不足。


    这会儿临时再召集婆子们学习剥茧抽丝来不及了。


    她问:“宫里愿意直接收茧子吗?”


    能进宫供职的肯定是能工巧匠,茧子送到她们手里处理,远好过临时赶鸭子上架的新手,而且制丝质量越高,系统计算kpi时,于她也更实惠。


    成鱼面露难色。


    “愿意是愿意,可这里离宫里两百多里,我怕一路颠簸茧子受损严重。”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鲜茧本就不易保存。


    罗芙想了想,还是先回房去系统内找找万全之策,千万不能在最后一个环节出幺蛾子,导致前功尽弃。


    当她研究出烘干大法好时,这一批春蚕的采茧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夜幕降临,成鱼着人在蚕房四周远远地支起了火把,连夜清点产茧量。


    罗芙站在蚕房门口安静地看着,桑榆给她搬了把椅子。


    她摆手拒绝,心情忐忑又激动,坐不住。


    一箩筐一箩筐地过秤,几个庄头大约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清点完毕。


    负责记录的庄头:“公公,罗大人,大喜啊!一共产茧一千斤有余!”


    成鱼喜出望外,大步向罗芙走来报喜。


    她已经听到了,正在心算,抵得上几十个村的产量,折算成丝绸也就是几十米。


    一处皇庄,每年养四季,也就百来米,就算她说动皇帝将蚕桑推及到所有皇庄,也只剩四年半时间了,万米丝绸,遥遥无期。


    成鱼说完,见她面色沉重,并无喜色,以为她在担心将蚕茧烘干的事,他体贴地将自己的安排细细说与她听。


    罗芙有些挫败感,落魄开局,白手起家,她已经尽力了。


    可系统如所有的职场一样,惟结果论,没有功劳只有苦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