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83章

作品:《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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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橘生连夜慌忙赶到香港。


    她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毕竟印象里贺如侬从来冷静自持,尤其演戏是她专业,很难在此栽跟头——不成想,一栽就栽了个大的。


    踩着早起的晨光来到片场,她叫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早点,推开门,却见贺如侬做好妆造在看剧本,神色如常。


    一旁的助理薇薇安连忙上来将她拽出门。


    “怎么回事?”橘生问。


    不是说贺如侬不吃不喝,被剧本折磨得快要疯了?怎么她一来送温暖,贺如侬的毛病全好了?


    薇薇安也满脸愁色:“不知道啊,昨天跟您讲电话的时候遇到江老师了,给如侬姐买的药和烟也全被他没收。后来他敲门找如侬姐,俩人在房间里呆了一晚上,今天就没事了。”


    说完,她抱歉地补充:“本来想跟您汇报的,哪成想您动作这样快。”


    “江以商?”橘生疑惑地拨乱了一头卷发。


    要说一夜春宵解君愁,对她倒是奏效,但是贺如侬不食人间烟火那样儿,能被男人治好才稀奇。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江以商迎面朝片场方向走来。今天没有他的戏,因此男人穿得极简单,牛仔外套休闲裤,让他比出席活动的新闻图看上去减龄不少。


    “诶,江老板。”橘生朝他一扬下颌,“问你点事儿。”


    江以商从善如流地靠近,半抱臂地听着,神色很平静。


    “透露一下,怎么回事?听说前两天我姐还挺难受的,一晚上就哄好了?”


    循着她话音,江以商将目光投向片场默词的贺如侬。她清冷、沉着,对演戏抱有十二分的热忱和敬畏,即便台词和走位滚瓜烂熟,但仍旧要过一遍才放心。


    谁能想到昨天她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抽抽搭搭,像偶尔一次考砸的好学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失防。


    想着,他微微扬唇,决心替她美好形象保密:“无可奉告。”


    橘生被晾得有点郁闷,张牙舞爪地指责:“亏我这么费心给你俩做媒,好上了过河拆桥是吧?别指望我再给你说好话。”


    江以商分目看她,话轻飘飘地:“可以,如果你不想风投里那笔钱取不出来的话,随意。”


    “……”


    他和话音一样毫不留恋地拐过门厅进入片场,橘生回过神来,看见江以商已经在跟周墨谈话了。


    这样一个从容的男人,竟在某个瞬间,让橘生瞥见他眉宇间的忧色。


    关心则乱,马上身价几十亿票房的影帝居然也有片场陪拍的一天,怪有意思的。


    如侬又过了两遍台词,等一切准备就绪,她站到镜头前。


    “好了么?”周墨担心,又多问一遍。


    如侬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场记板一打,算是没有回头路了。


    她按照前夜与江以商排演的那样,顺利地完成前半场戏,可是时间轴来到副官宣读轮船失事的新闻时,不仅周墨,江以商也蹙了蹙眉头。


    不对。


    贺如侬大概是太想做好,但是又因为前几天的不顺利失去自信,所以既迫切又瑟缩,连渡边俊介的眼神也不敢对,已经没有梁施芳的锐气了。


    周墨摇摇头,喊了咔。


    她脱力一般,形体一下松了,靠在椅背上,胸口因为气喘而起伏。


    ……还是不行。


    这一次甚至比想象还要糟糕,面对打灯、镜头、场记板,她居然开始害怕。


    如侬闭上眼顺气,努力忘记四周的一切,只当自己真是梁施芳,拍戏的所有都不复存在,她并不是在扮演谁,只是在呈现自己。


    周墨朝江以商递了个眼神,他了然,走过去牵住贺如侬的手。


    香港的秋天仍然保持二十几度,但她的手凉极了,手心敷着一层薄汗,爬满了她的不安。


    “如侬,过来。”他唤她。


    她睁开眼,眸子里雾蒙蒙的,像刚走出丛林的小鹿,懵懂地跟随着他的指引。


    他将她带到阳台,空气流动起来,她终于恢复些许清醒,后知后觉地品读自己适才的表现,笑意很淡:“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没有,这次前面演得很好,包括最开始听到消息时一闪而过的讶异也很好。”江以商给她翻开剧本,指着适才卡壳的地方开始讲,“你想想昨天我们怎么练的?”


    如侬稍忖片刻,道:“你说,梁施芳很快反应过来田中想看她什么反应,就故意克制着自己的内心,表现得极其平静。”


    “对,所以你可以试着不要处理那么自然,这里其实有点痕迹更好。”


    说完他鼓励她:“再试试。”


    对上他坚定眼神,如侬深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他们又试了几次,其间橘生买的早餐派上了用场,从导演到场工,都被哄得服服帖帖。


    等吃得差不多了,江以商也领着贺如侬回来,简单准备了一番,镜头对准,又拍了一条。


    这次比上一条好了不少,但距离周墨的标准还差很远,于是一侧监工的江老师又上阵讲戏,一点点地抠,一点点把她的状态找回来。


    周墨看得叹为观止,问橘生:“以商以前带人演过戏么?我看他很专业。”


    橘生忙不迭地摇头,这男人她哪看得透,唯一知道的底细,大概就是他对贺如侬的真心。


    沉甸甸的。


    如同纠正一条船在暴风中的航向,整个组的人耐心,等着江以商慢慢拨正她的帆。一条戏从清晨拍到傍晚,欣慰的是她渐入臻境,到当天最后一条,已经是周墨能满意点头的程度。


    连东瀛戏霸渡边俊介都扛不住,刚拍完就散架,直呼想要导演请夜宵。


    江以商在监视器前看回放,一边看一边笑着应他:“你搭戏这么辛苦,肯定要请的。”


    贺橘生立马接茬:“就是,咱们要不去吃粤式点心吧,找个米其林,怎么也要吃顿贵的。”


    渡边俊介摇头:“不,我就爱小吃!”


    橘生无奈地看他一眼,日本佬山猪吃不了细糠,可惜。


    喧闹中,只有一侧的如侬默不作声。她看完一遍表演,又请摄像回放一次,周而复始看了好几遍,片场要收工了,她十分抱歉地开口——


    “今天、明天,直到杀青的夜宵我都请,能不能,把这场再拍一次?我觉得状态还是不对。”


    才热起来的片场又默下去,好几束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