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朵花

作品:《那朵攀登夏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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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媞跟着周书记他们走访不少户村民,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这位老太太的腿疾犯了,帮她搬运东西;比如那位老爷爷家的电视出毛病了,打电话联系人来修。


    哦,连村民家的鸡跑出鸡笼,都要帮忙赶回去。


    路上碰到挑扁担戴斗笠回家的大娘,被送了把野韭菜。


    “不值钱,后头山上一大片呢,你们带回家吃。”


    这一切超出她的认知,可又合情合理。


    这里的人都好热情,在村民家时,他们直往她们两个女生手里塞吃的喝的。


    她刚来那天,接她的周大叔也送了一筐西瓜。


    虽说都不是什么纳罕玩意儿,但比安正廷那些人情往来要舒服得多。


    安媞也见识到了刘露霏超强的社交能力,她嘴甜得很,能说会道,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的。


    这在她看来,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不过刘露霏说,一开始她来周家村,她也不敢开口喊人,他们都管她叫大学生,现在熟起来,就喊小刘。


    没见着什么新鲜事,兜了这么大一圈,安媞又累又渴又热,快到村委,彻底走不动了。


    她也不嫌路边树荫下的大石头脏,一屁股坐下去。


    鞋套着袜子,走了这么久路,闷得脚难受。她脱掉鞋跟,放脚出来透透气。


    早知道穿拖鞋了。


    周书记见状,和蔼地说:“也没啥事了,小刘,你陪小安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先回了。”


    “好。”


    刘露霏说:“你有空可以去周竟哥公司看看,他那儿建了很多大棚,还新建了个基地,研发改良农产品的,可能会比村里有意思。”


    安媞才知道周竟公司是干什么的。


    刘露霏了解得不少,一一跟她介绍着:


    他拉了祁州一所很有名气的科研所的合作,帮村民拓宽线上线下销售渠道,把之前卖不掉的枇杷通过直播带货卖光了,一些原本外出打工的青壮年都陆续返乡工作了……


    安媞自己虽没谈过恋爱,但也见证过不少分分合合,或狗血或甜蜜的爱情故事,敏锐地观察出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周竟啊?”


    人和人之间存在某种不可言明的感应,相合或相斥,不需要言语赘述说明。


    这项特性,在心思细腻,第六感奇准的女生中尤为显著。而议论感情、八卦等问题时,它又无限放大,直到完美契合。


    刘露霏抿着唇,眼里流出点点小女生的羞涩之意,“也不是啦,周竟哥帮过我挺多忙的。”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仿佛是,喜欢他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她不敢说。


    “他单身你也单身,喜欢的话,为什么不主动争取一下?”


    在安媞的观念和逻辑里,喜欢就是想要,想要就要得到。感情同理。尽管她没有真正喜欢过谁。


    从小到大,她就做不来委屈自己,谦让别人的事。


    “嗯……很明显,他对我没半点别的意思。”刘露霏说着,用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碾覆沙的水泥地,“而且,我爸妈也不可能让我找大我这么多的。”


    语气里带着点遗憾。


    于是,安媞开始重新审度,周竟吸引异性的魅力体现在哪儿。


    或许是因为审美的差异,除了身材身高,和工作能力,她想不到他的突出之处。


    尤为扣分的一点是,他太古板肃厉,没有一点浪漫细胞和温柔气质。


    但也不能妄对刘露霏的悸动加以否定。


    婚姻需要衡量评定对象的性价比,爱情不用,而爱情很多时候都降临得莫名其妙。


    老顽童月老牵红线时,偶尔也会恶作剧一下。


    安媞正欲开口,听到一声:“小刘!”


    回头,见是一名年轻男人,穿白色衬衣、黑裤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白净斯文,正式得与乡野像是两个次元。


    看上去八成又是一个“外地人”。


    他先是看到安媞,有几分怔忪,再移开目光,问刘露霏:“你刚下村去了?”


    “是啊。你怎么穿这身?”


    “嗐,上午被拉去党员大会上发言了,下午忙忘了,没顾得上换。你要不提,我还不想不起当时的窘迫。”


    刘露霏说:“不错哟,贺老师,优秀党员代表,都能上台了。”


    “你别取笑我了,你不知道,我一到那种场合就特别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还是教学生轻松。”


    贺雁鸣说完,这才问起她身边的安媞,“这位是?”


    “她叫安媞,周竟哥的……”


    客人、侄女,都太不准确,杨露霏思忖片刻,干脆说是“朋友”。


    贺雁鸣问:“‘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的‘媞’?”


    安媞略微诧异,“第一次有人知道这是哪个字。”


    她小名就叫媞媞。


    一般人听到她的名字,第一反应是“提”,好一点的会想到“缇”,别说知道这个典故。


    据说因为她出生时,脸生得皱皱巴巴,像只小老鼠。方惜蓉希望她长大后漂亮一点,故而为她取了这个字。


    追求美丽,在人类原始社会是为求偶,进入现代社会,更多的是取悦自己。


    从她十来岁,五官慢慢张开起,方惜蓉便总夸“我的女儿真美”,纵容她花大量金钱购置服装装点自己,像喜爱藏金子的鸭嘴兽一样囤积首饰。


    杨露霏说:“他叫贺雁鸣,镇里中学的语文老师,下乡支教的,特别有文化的青年。”


    贺雁鸣谦虚道:“没有的事,就是平时没事干,爱读点闲书罢了。”


    他说话确实挺有书卷气,带着一种饱读诗书之人的和煦内敛。


    安媞也没起身,坐姿没个正形,就那样和他点头示意了下,当作是打招呼。


    贺雁鸣不觉得她失礼,反而继续和她搭讪:“你还在读书?”


    “没,毕业了。”


    “你是准备考乡镇的公务员还是编制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下经验。”


    安媞说:“我不考,谢谢。”


    大抵汗水挥发的同时,也抽走了她体内的精力,她应得有气无力。


    “安媞姐姐!”


    随着一道声音,一只小身子猛地扑到她身上,力道之大,差点把她撞翻。


    脑袋一偏,第一眼见到的是周竟。


    他穿着一件短袖印花衬衣,休闲长裤,头发简单理了下,沉稳不减,严肃感要弱不少。


    安媞吓得不轻,佯怒道:“周枳实,你光天化日的搞谋杀啊?”


    枳实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我要跟周竟去玉屏玩。”


    玉屏?她想起来,昨天他问过枳实。


    安媞一左一右把两只鞋跟拽起来,穿好,站起身,脆声喊道:“周叔叔,我也要去!”


    周叔叔、周叔叔。


    有事叔叔,无事周竟。


    中午那会儿便是如此,把碗一递,名头是请求帮忙,实则就是使唤,叫他剥虾,自己省事又不脏手。


    算盘都摆在面前,叫你清楚地听到,她是如何打得啪啪响的。


    完了还要冠冕堂皇地问:“可以吗?”


    周竟淡声说:“你有给我留拒绝的机会吗?”</p